一辆通体漆黑的豪车行驶在高速上,一开始两边还有其他车,直到拐进一个岔路口,路上就只剩下它一辆,黑车驶入偏僻的泥泞小路,最后停在了一处掩映在树丛间的房子前。
这里有点像是农村的自建房,有小院,还有菜园子,看见有人从车里下来,里面那只狗立刻警惕地站起四肢,然而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它便乖巧地重新趴在了窝边。
储应珣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这自建房背靠卡里逊森林,里面多的是豺狼虎豹,是操练人的最好地方。
储应珣把自己的心腹严秦留在这里,定时定侯送几个人过来让严秦操练,自己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来过。而就在半小时前,严秦忽然打电话说他那出了点棘手的事。
储应珣刚在海上酒店定好房,还没有入住,就开车来到了这里。
严秦早就等候多时,桌子上摆了瓶红酒,两边的玻璃高脚杯此时模糊地映出后面草丛好几道交缠的身影,声音响得让人心烦。
严秦这儿住了太多兵痞,每天憋着太多最原始的精力需要发泄,以至于这院里每天进出第二多的就是女人。
这就是储应珣不太爱来的原因,他皱了皱眉,收回视线沉着脸坐在严秦对面。严秦立刻给他倒酒,叹了口气“储,实在是我处理不了才叫你来”
储应珣做了个手势,让严秦别倒太多“直说吧,什么事”
严秦抿了口酒,眉头皱得不像样,“守边区的那帮人现在在闹罢工,他们的人传来话,说每月给他们的补给太少,完全不够打击边区的感染种。”
储应珣微微冷脸“不可能,每月从这里拨过去的钱和补给有五千万,最算吃用的东西都是买最好的,也到不了不够的境地,你以前也在那里待过,够不够你不清楚”
严秦用指腹摩挲着酒杯边缘,叹声道“我当然知道够,但是储,他们说每月到他们手里的只有一千万。”
储应珣沉默下来,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冷然之意“明天你带上许可证,在送补给的所有关口彻查,把那私吞货物的臭虫找出来,亲自带到我面前。”
严秦闻言脸上的愁苦终于拨云见日地散开,他笑道“储,还是你懂我,有那许可证,事情就好办多了,你可不知道,那些小崽子往我这闹过多少回,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许可证在别墅里,储应珣最早也只能明天再拿给严秦,他拿起酒喝了一口就准备走人。严秦看出储应珣今晚心不在焉,罕见地频繁走神,也没打算留他。
正起身要送储应珣到门口,这时头顶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起红酒给两个杯子倒满。
来人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模样挺好看,但因为唇角总是下压,身上也就带上了一种狼崽子的凶性。
严秦瞧了一眼他,表情诧异,似乎惊讶于他怎么会突然跑出来,片刻后又想起什么,连忙向皱着眉的储应珣解释“储,这是桑诺。”
他拍了拍桑诺的肩膀,又多提示了句“就是你半个月前捡的那个,怎么样,是不是变了很多他天赋很不错,别人关黑屋起码要崩溃一次,他那半个月每天跟没事人一样,有点你当年的样子。”
这么一说,储应珣就有了点印象。
不过这桑诺不是他捡来的,是禾奚那天出门买文具,在公园门口遇见的人。
当时桑诺骨瘦如柴没个人的样子,被他老子打折了双腿跪在地上挨家挨户乞讨,身上脚上全是皮开肉绽的伤,新的旧的交加在一起,掉下来的烂肉还被跟着他的两条野狗分食着吃了。
到了晚上,桑诺乞讨的钱不够不敢回家,就枕着胳膊在公园椅子上睡觉,什么时候钱够了才敢走。
那天禾奚路过,正巧看见了桑诺,就把桑诺带回了别墅,让储应珣安排一个去处。
储应珣没事不可能把人养在家里,见桑诺骨子还行,当晚就把桑诺送到了严秦这,现在看样子桑诺还挺适应这里的节奏。
储应珣打量了眼桑诺,敷衍道“继续努力。”
被储应珣一夸,桑诺垂眼点了点头,再抬起头的时候表情止不住地有些期待,他往储应珣身后看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严秦在旁边看到那模样,有点意想不到地挑了挑眉。这桑诺性子古古怪怪的,也不见和谁要好,每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跟个怪胎似的,原来还会笑呢。
不过那副模样储应珣没有看到,他的通讯器在这个时候响起,他拿起来一看,神情有些微形容不出的变化,迟疑三秒才接通起来“奚奚。”
桑诺眼睛顿时亮起,只听通讯器那边的软乎声音喊了储应珣一声,问道“你在哪里”
那人说话跟夏天融化了的雪糕似的黏糊,储应珣放轻声音回他“出来办了点事,晚上会回去。”
禾奚噢了一声,接着又用轻松的语气说“我今天跟同学来海滩玩了,刚玩完,现在准备回家,半小时后会到交通站入口那里,你要是回家的话,给我买个发箍,晚上洗脸的时候就不会再弄湿头发了。”
他还怕储应珣不懂发箍是什么“就是箍头发的,你不知道就问人,随便拿一个就行。”
储应珣听到禾奚的话,不知什么缘故顿了顿。
而就是这一秒的没接上话,禾奚就不满意地在电话那边发起脾气“你不给我买吗”
隔着电话储应珣都能想到禾奚的抱怨模样,皱着眉红着脸,大有他再不说话就挂断电话的样子。
储应珣握紧通讯器,无奈又着急地哄“买,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半小时后到交通站接上你一起买。”
禾奚这才满意,挂断了电话。
禾奚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严秦就在旁边,多少听到了些,他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储应珣那些小玩意这附近就有得卖。储应珣就扭头问他“你家有没有当归”
“当归”
“嗯,用来炖药。”
储应珣每天有忙也忙不完的事,但每晚都会抽出空去书房里看十分钟。
他买了很多本调理身体的书,每回看到有治理体寒的嘱咐和调理药材,都会像小学生一样用笔勾画起来,记在通讯器里提醒自己出门买。
因为禾奚体寒,手和脚老是冰冰凉凉的,怎么养都养不好。
晚上十一点的交通站没有什么人,公交车最后一班停止运行,地铁还有一路线在开。
禾奚好不容易穿上晾干的衣服,以怕储应珣怀疑的理由离开了海上酒店,匆匆打了辆车来到交通站入口。这里离别墅很近,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
晚上气温低,禾奚怕冷,还戴了条围巾出来,他怕储应珣来了看不到他,故意站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时不时就从围巾里抬起下巴看一眼储应珣到没到。
结果禾奚没等来储应珣,先等来一个男生要他联系方式。
储应珣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禾奚用指尖撩开一点围巾,露出白软的下半张脸,还把两边耳朵捂着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十分为难地看着那个男生。
储应珣刀尖舔血那么多年,最会洞悉别人的表情,并且拿捏人性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对待禾奚不用这样麻烦,禾奚就像块玻璃,一眼就能看到他脸上的为难、窘迫和尴尬。
那男生还在说“我们能互留一个号码吗我是本地人,以后可以约着出来玩一玩。”
几乎是瞬间,储应珣脸上的表情就冷了下来,他大步走到禾奚身边,握住禾奚的肩头往后一拉“抱歉,他家里管得严,大概不太行。”
那男生顿了下,看着面前这个陡然出现的俊美高大的男人,下意识问“你是他什么人”
禾奚听到这话,下意识去看了储应珣一眼,储应珣和他的关系是一向不外露的,他正想说这是他哥哥。那男生就自己猜测道“男朋友”
储应珣摇了下头。
下一秒,他拢住禾奚的腰把人拉到身侧,对那男生笑了笑“我是他丈夫。”
禾奚“”
那男生兴许是没见过这么坦然说出自己是同性丈夫的人,僵了僵,颇有点灰头土脸地说了声抱歉,转身跑走。禾奚尴尬得抿唇,用力踩了下储应珣的鞋,双手攥着不想搭理人。
最后储应珣只好拉着禾奚上了车。
一路上无话,禾奚太累,靠着窗户在休息,买东西的时候也是储应珣下车买,他没有动。
储应珣买了禾奚要的发箍,又买了些禾奚平时爱吃的东西,重新踩下油门开车。
黑车在十分钟后停在了别墅门口,储应珣解开安全带,俯身去碰了碰禾奚的脸。禾奚揉着眼睛唔了声,睁开一只眼看了下储应珣,又嘟囔着好困重新闭上眼。
储应珣叹了口气,把禾奚从副驾驶整个人提起来抱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举动做过太多次,禾奚一到储应珣身上就从善如流地趴在储应珣肩头,像树懒一样双腿夹着储应珣的腰,储应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奚奚,今天和同学去海滩了”
禾奚安静了一秒,闭着眼睛道“嗯。”
“玩得开心吗”
“开心。”
似乎是被问得有点不耐烦,禾奚转过了头,催促道“想睡觉。”
“嗯,马上回去,”储应珣碰了碰禾奚的鼻尖,又低头亲了亲禾奚的嘴唇,“但是奚奚,有个问题我很想知道。”
禾奚还是第一次碰见在他明确说困了,储应珣还问个没完的情况。他抬头看着储应珣的黑眸,皱着眉不说话。
宽敞的黑车只有恒温暖气不停簌簌吹出的声音,储应珣回望着禾奚,不知道为什么没出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寂静攥紧人的心脏。
又过了一秒,禾奚后知后觉地终于察觉到了古怪,心脏慢慢地、飞速跳起来,下一刻他就听储应珣自顾自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今晚九点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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