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星订亲的动静不小,整个大杂院都听说了。
何春莲是会做人的,知道这回动静这么大,少不得被人说道,便把严家送来的点心糖果拆了不少各家各户送了一些。
这有东西堵嘴,众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何况顾家素来会做人,没少帮过大杂院的人,因此大家只有祝福的。
安寡妇还道“何妹子你们家银星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可得给我们送一张请帖。”
“这是一定要的,银星都是你们这些邻居看着长大的,你们不来,我还不高兴呢。”何春莲笑眯眯地说道。
顾银星出入都被人调侃,她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脸皮就厚了,任由人随意调侃去。
筹办婚事的事,何春莲一点儿也不让她插手,以她闺女那奸懒馋滑的脾气,插手这事只会越帮越忙,她列了单子,提前写好了嫁妆单子。
被褥这个不必说,要十条,十全十美;衣服呢夏季的冬季的各做四身;还有锅碗瓢盆这些东西
顾金水道“这些要买次的那还不如让我去挑。”
“你挑啥”何春莲问道,“你不是要买古董吧”
“买古董不好吗我挑些道光年间的,凑两套,严韧跟银星以后招待客人能用次的东西吗用这些还体面。”顾金水说道。
何春莲一听也有些道理。
她虽不是很在乎排场的人,看顾家都这么有钱,现在家里还没有个电视机就知道了,可到底闺女嫁的人家不一般,咱把场子撑起来,也好给闺女做脸。
顾银星跟何春莲提起过严韧家里的情况,那严父一家子分明就是难缠的,又有个早就结婚的小儿子,咱可不能叫人给比下去。
“那就依你,你去买,钱我来出。”
何春莲想了想,拍板子答应。
顾银星还有些不好意思,“妈,用得着这么隆重吗还用古董这我都怕弄碎了。”
“这更好,提醒你做事仔细点儿。”
何春莲道“你这马虎性子要是能治好,这碎了都值。”
顾金水在旁边偷笑,顾银星好气又好笑。
严家那边也是实诚人,两家定了亲没几天,严韧就来找顾银星,他这回过来的时候少不了被人打趣。
“哎呀,顾家女婿来了。”郭大爷抽着烟杆,笑眯眯,黝黑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严韧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大爷大娘好,我来找银星。”
“好好,快去吧,银星搁家呢。”
安寡妇择着菜,边不住打量严韧。
这越看她就觉得顾银星这小丫头挑对象真是能耐。
等严韧去后院,她就坐在槐树下,跟人道“你们瞧见没,银星这对象多敞亮多大方,还不傲气,这小丫头真不知道怎么找的,找出这么个好男人。”
都说长辈眼尖,严韧虽然来大院的时候跟大家说话不多,可大家心里有数
,这人是真不错。
郭大爷道“可不是,这小伙子还跟咱们让烟呢,是个会来事的,这年纪就当上那队长了,等过几年可了不得了。”
郭大爷边说,脸上露出羡慕神色,“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我死也瞑目了。”
“大爷您儿子也不差啊,现在也不是端得铁饭碗。”安寡妇笑着说道,“说起来,宋美那对象就不像话,回回来都不瞧人,那神气劲,上回我跟他问百货商店肥皂有没有便宜的,人家看我一眼,啥也没说就走了。”
安寡妇提到这事还忿忿不平。
大家一听,顿时共鸣了。
“哎呦,合着他对你也这样啊,他对我们也是一样,先前我在路上瞧见他跟他打一声招呼,人家当没瞧见,呸,什么东西。”
赵东来的傲气很显然已经得罪了大杂院这群大爷大妈们。
宋美拿着东西过来时,就听到众人在这说闲话。
她气得面红耳涨,郭大爷抬头瞧见她,愣了愣,表情有些尴尬,悄悄推了下旁边的媳妇,郭大娘还跟人说起结婚那天的事呢,被这么一推还不高兴,一抬头就哑巴了,“宋、宋美,你回娘家啊。”
宋美绷着脸,唇角扯了扯,扭过身直接往后面去。
郭大娘等人尴尬不已,面面相觑一眼,小声道“嘿这也是个二五眼。”
宋美回宋家的时候,人站在门口,眼睛瞥见那边屋里顾银星跟严韧有说有笑。
两人年纪轻,男才女貌,尤其是严韧,今儿个穿着件衬衫,下面一条长裤,皮带扎着显得腰身很细,袖子挽起,露出胳膊结实有力,上面青筋如山脉般凸起。
仅仅是这么瞧着,都能叫人感觉到他那种汹涌的男性魅力。
严韧因为职务,对人的视线很敏感,他察觉到后背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宋美脸上一红,匆匆打起堂帘子进去,啪嗒一声帘子垂下,屋子里黄喜荣听见动静出来了,见到是她回来,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还不行吗”
宋美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委屈,见桌上摆着苹果,随便拿袖子擦了擦就开吃。
黄喜荣被顶的有些意外,可瞧宋美那脸色,也不敢说什么。
宋美咔咔咔地吃着苹果,她听得到外面哒哒哒脚步声,顾银星清脆如黄鹂一般的声音传来“咱们买了东西就去吃卤煮。”
“卤煮,你怎么想起吃这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很有磁性。
顾银星笑道“西餐吃腻了吃这个呗,行了给你省钱你还不高兴,赶紧走。”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黄喜荣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闺女的表情,哪里还不懂得闺女是委屈了。
她走过去,道“你也别多想了,那严韧家里条件那么好,顾银星嫁过去也未必是好事。”
宋美唇角扯了扯,再不是好事,能比她嫁给个活太监还惨吗
她以前虽然知道赵东来比不过严
韧,可想着赵东来对自己好,忍忍也就算了,可谁知道赵东来居然那儿不行,别说跟严韧比,就是跟随便一个男人比,都比不过。
“妈,朝花呢”宋美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来问道。
黄喜荣道“刚才我叫她出去打酱油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有事找她,不用你管。”宋美语气很横,把苹果核丢在桌上,直接出门了。
黄喜荣也不敢说什么。
宋美是在杂货铺那边碰到宋朝花的。
她拉着宋朝花到旁边去,“宋朝花,我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宋朝花被宋美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手心冒冷汗,赶紧点头。
宋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有梦到顾银星嫁给严韧会怎么样吗”
宋朝花赶紧摇头。
上辈子顾银星嫁的也不是严韧。
“那严韧将来会不会有大出息”宋美抓着宋朝花的肩膀,她力气太大,宋朝花吃痛得眼眶都红了,“姑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少给我装”
宋美压根不吃她这套,狠狠地晃了晃宋朝花的身体,“我听到你跟你爸说了,你跟你爸说以后大家都会下岗,房子会越来越值钱,是不是”
宋朝花脸色发白,刷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宋美,“你偷听”
宋美冷笑一声“我偷听,分明是你们先瞒着我,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家人,发财的机会都不想着我。”
“不是的,不是。”宋朝花连忙否认。
但宋美哪里肯相信她的话,质问道“你老实回答我严韧以后到底怎么样”
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好让自己能平衡。
宋朝花努力想了想,她上辈子早早嫁人结婚,唯一认识的有钱有势的人家就是顾家。
要不然她也不会重生后一直逮着顾家薅羊毛。
等等,严韧
“他、他好像经常出现在电视上。”
宋朝花结结巴巴地说道,瑟缩地看着宋美。
“出现在电视上”宋美愣了愣,松开手,宋朝花赶紧趁机跑掉,边跑还边回头,生怕宋美追上来。
什么人会经常出现在电视上
不必说,只有那些领导。
宋美本意是想让自己开心,却不想听到这么个“噩耗”,她失魂落魄地回了赵家。
赵母才做完晚饭,从厨房出来,见宋美掐着点儿从外面回来,当下脸就沉下来。
刚要说话,赵父冲她摆摆手,微微摇头,赵母只好进厨房去盛饭,眼不见为净。
“小美啊,回来了。”赵父打招呼道。
宋美这才回过神,她看向赵父,嗯了一声,赵东来从书房里出来,见到宋美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说一声,家里的饭还得等妈回来才做。”
赵东来这话倒也没别的意思,这不是宋美今儿个休假,那不用上班在家里做好饭等
人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可宋美这会子心情不好,一听得这话就炸了aaadquo怎么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们家非得我做饭才能吃得下去啊,我是你们家买来的保姆还是丫鬟”
赵东来被她的火气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他也有些恼火了,“你说什么呢,你在我们家拢共才做了多少顿饭,这家务都是我妈在做的,别人家媳妇怎么那么贤惠,你不做还脾气这么大”
“嘿,别人家老公还能干呢”
宋美叉着腰,鄙夷地看着赵东来,那眼神叫赵东来瞬间气得涨红了脸。
“你你”眼瞅着儿子气得脑门上青筋都暴起了,赵父赶紧拉着他,打圆场道“好了,都怪我不好,我要是早知道小美出门,我先回家做饭就是了。”
“爸”赵东来都要怄气死了。
他从小就没吃过苦头,也没被人这么排揎过,自从娶了宋美才知道什么叫做有苦说不出。
“行了行了,小俩口吵架有什么好说的。”
赵父赶紧打圆场,他压低声音“这左邻右舍都听着,要是叫他们听见什么话,咱可没脸见人。”
他们住的是单位给盖的筒子楼,虽然说气派,可缺点就是左邻右舍有什么动静,搁在家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赵东来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火气都灭了,人的精神也没了。
宋美瞧见赵东来这模样,对比严韧,那是越发觉得自己命苦,她心里把这笔账算在了顾银星身上,都是顾银星搅局,不然,嫁给严韧的,本来该是自己才对。
严韧姑姑可是早就看上她了。
顾银星还不晓得,自己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
严韧今天是带她去买二金,金镯子沉甸甸的,一对就有80g,何春莲看着都忍不住咋舌,“小严真是没话说,这得好几百呢吧”
“妈,五百八,七七八八加起来刚好一千。”
顾银星说这话都有些心虚跟不好意思。
这谁家娶媳妇能下这么重本啊。
“一千”何春莲瞪大眼睛,她上下打量顾银星,有些费解,也有些无奈,“闺女你收着点儿买。”
“他非要给我买的,妈你放心,他说是他存款,他自己的钱。”顾银星笑眯眯道“严韧说他存款有小五位数呢,等我们结婚了都给我花。”
何春莲沉默片刻,道“你这句话可别往外说,不然我怕咱们这些邻居都要眼红了。”
本来这严家给的就够意思了,这严韧又自掏腰包了这么些,这事要是传出去,这谁能不嫉妒
“我才不傻呢。”顾银星哼哼道,“我说了以后肯定有人来找我借钱,我干嘛要自找麻烦。”
“这才对。”何春莲这下满意了,傻闺女总算聪明了一回,其实自从顾家跟严家亲事定下来后,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来借钱,可何春莲放话出去说彩礼都让顾银星带回严家,这才挡住不少人的嘴,但饶是如此,百八十还是免不了借出去了。
“金水,锅碗瓢盆的事可交给你的,什么时候有消息”
看到了二金,何春莲对顾金水问道。
想看沐沐猫写的咸鱼被全家偷听心声后八零第 86 章 被偷听的第八十六天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顾金水还真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他忙道“明儿个我就去找。”
道光年的古董眼下还不怎么值钱,但旁人要买还得费一些功夫,顾金水却简单的多,他跑了一趟潘家园跟报国寺花了小一百凑齐全了两套,一套青花,一套蓝釉,全都是无冲的,那东西精致大气,花纹细密。
虽然比不上康乾,可胜在是官窑出的好东西,擦干净后,即便不懂古玩的,瞧见了也知道这两套瓷器好。
然而,顾金水却有些不满意。
许是现在华侨外国人来买古董多了,眼下要挑大开门,想捡漏却越发不容易了。
“哥,”豆子跑的气喘吁吁地过来。
顾金水瞧见他过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刚好附近有朋友说看见您在这儿买古玩,我就赶紧来找你了。”
豆子拿起顾金水跟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好家伙,这满天星啊,味道这么淡。”
他们在的是报国寺旁边的茶棚。
这种小茶棚能用什么好茶,顾金水笑道“行啊够可以的,什么事”
豆子抬起袖子擦嘴“那院子的人肯搬走了,要请您过去。”
顾金水挑挑眉,“这么快,这才不到十天吧。”
“嘿嘿,”豆子抓了一把花生,脸上带着坏笑,“哥您是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那些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欺软怕硬的东西,咱们的弟兄去您院子里住了四五天,他们就吓得报警了,说什么杀人了。”
顾金水噗嗤一声笑出来,“结果怎么了”
豆子笑道“能怎么,警察一来一查,发现是杀鸡杀猪,顿时没什么话好说了,况且他们还是正儿八经跟您签租约进去住的,您都没说什么,警察能说什么。”
“他们就没闹”顾金水剥着花生,心情大好。
豆子“怎么没闹,一个老头非说要在院子门口上吊自杀,我们哥几个立刻帮他忙,报警,去他们儿女的单位跟领导汇报说他们孩子不孝顺,把老大爷逼得都要寻死了,领导一听都要吓尿了,把他们儿女骂的狗血淋头,那老头顿时就怂了。”
顾金水对这结果一点儿不惊讶。
那什么老头老太太,嘴上说要寻死,可哪个真敢死的。
顾金水领着豆子过去,二进院那边今儿个可谓是人头攒攒,顾金水一进院子,便有七八个汉子起来打招呼“金水哥。”
顾金水跟他们点头,然后看向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哟,大爷大娘,几日没见,你们怎么憔悴了”
老头老太太脸色都不好看。
先前特横的那老头拄着拐杖,“行了,你别装模作样了,你让这些人住进来不就是为了逼我们走。”
“哎哟喂,您可误会我了,我真没这个意思,我是正好赶上我这些兄弟没地方住,所以
叫他们过来,一来也是想着人越多越热闹,你们可别胡思乱想。”顾金水可不会蠢得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
“对,我们就是过来住而已。”
“你们可别乱说话,我们住我们大哥的房子,有什么问题,警察都没说什么。”
几个兄弟起哄道。
老头这边的人顿时不乐意了。
“你们住就住,你们半夜杀猪杀鸡干什么,想吓死人啊”
“咳咳咳。”
顾金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回头看了看豆子。
豆子一脸的坦然,“哥,这半夜杀猪杀鸡哪里不对,难道半夜不许吃夜宵啊。”
顾金水都要绷不住笑了。
他低头抿着嘴唇,才忍住笑意,然后看向他们,“对不住,我们这些兄弟年轻气壮,你们也知道这年轻小伙子扛不住饿,吃夜宵太正常不过了。”
“你分明就是想逼我们走”
一个寸头男孩盯着顾金水,眼神带着戾气。
“小顺”老头瞪了一眼男孩,男孩心不甘情不愿地别过头去。
老头这才看向顾金水,“一家给二百,我们现在就走。”
“二百,你们这二家了,就六百。”顾金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吐出烟来,他不笑的时候眉眼像是出鞘的剑,“有这钱老子买套房都够了。”
“那你想怎么样”老头脸色难堪,却又不敢跟以前一样耍无赖。
顾金水点了点烟灰,“我给你们二百,你们自己分去,现在就走。”
这跟他们预想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老头这边的人顿时就炸了。
那老头咬着牙,“不行,太少了。”
“太少,”顾金水挑挑眉,他的眼神冰冷,“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这二百不是我怕了你们,是我打发你们的,你们白住着院子这么些年,还占不够便宜”
老头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咽了咽口水,“你是恐吓我”
顾金水噗嗤一声笑了,他丢下烟,似笑非笑“你可太高估你们了,老子恐吓你们干什么,今儿个你们要是不愿意,那明儿个起你们也甭搬了。”
老头这边的人到底是色厉内荏,哪里见过顾金水这等软硬兼施的,被吓得不敢说什么,拿了二百,各家各户匆匆回去收拾东西,这些人估计也早就先收拾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都滚蛋了。
“这程子辛苦你们了。”顾金水对那些汉子道“这院子你们继续住着,横竖这两个月我暂时用不上,你们的吃喝我也包了。”
“谢谢哥”
那些汉子顿时高兴了。
他们这些人无非也是没工作,只能打散工那群人,家里房子更不必说,十来平挤七八个人,现在顾金水让他们住还包吃喝,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哥,您要不要去瞧瞧后面”
豆子说道“看看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糟蹋,别回头使什么坏了。”
这话可提醒了顾金水。
顾金水先前看到二院,后院那边过不去,眼下人都走了,是可以去瞧瞧后院什么样了。
豆子还真是一语成谶,二院还好些,这些人住的日子不长,虽然满地狼藉,但收拾收拾就能住,可后院那真是没一处好的地方,东厢房愣是被他们拿来堆杂物,当厨房。
西厢房那边窗户都破破烂烂,墙上倒是挂了一幅水墨山水画,下面桌子上摆了个香炉,估计是日夜烟熏,那山水画上有一层淡淡的昏黄。
顾金水起初没多在意,只当是一副外面买的几毛钱的画,才要走出去,忽又觉得不对,快步走过去仰头一看。
画上山水秀美,上面诗为
“春山伴侣两二人,担酒寻花不厌频,好是泉头池上石,软莎堪坐静无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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