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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
    是夜,团团乌云如同散开的墨,压着半轮皓月,吞没了浅薄的月光。

    许延从茶栏里出来后,换好行头,在皇宫墙下静静蛰伏着,与阴影融为一体。

    等到天色一片漆黑时,高墙上的巡卫转到另一边,他才把绳索甩手一抛,刚好挂在石壁上突起的一角。

    许延扯了扯绳子,确定不会断开后,脚尖借力一踏,身形宛若夜鸟一般丈丈飞高,不过数息时间,他便无声无息地落在宫墙上,在巡卫回身之前,收回绳索,进入宫内。

    无数宫殿巍峨的飞檐翘角在夜色里影影绰绰,宛若披着一层黑纱。

    沿着深深曲径,许延放轻了脚步,前方拐角处一队巡卫迎来转来,他飞快避开,潜在一处屋后坐下,借着窗阁映下的灯火,他掏出衣襟里的图纸展开。

    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纵横交错的皇宫路线,注着密密麻麻的标记,而红笔所圈的中心处,正是皇帝所居的太玄殿,其上画了一个亮闪闪的明珠。

    可太玄殿四面空旷,设有门楼,一旦有异动,就会被楼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地一箭射穿。

    许延收起图纸,抬起眼睛,低声喃喃“少了一样东西。”

    他刚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却听身后屋里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几个守卫进了屋,正招呼着让宫人快点送酒来。

    “差点忘了。”许延回过身,几不可闻地道“是禁军亲卫的令牌。”

    他打晕了送酒的宫人,把人扒了衣服自己换上,再随手戴上纱帽,挡住半张脸,打开木门。

    屋里灯光通明,一张木桌聚了两三个守卫,许延低着头把酒放在桌上,听见为首那人斥责了几句怎么来得这么慢,接着又跟同僚们说起之前的话题。

    许延拿着托盘,动作畏缩地往后一退,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的手一动,同时守卫腰间的令牌消失不见。

    正要出门时,守卫灌了一口酒,无意中手臂蹭过腰间,顿时发现不对劲令牌已经不见了。

    “我令牌哪去了”那人连忙站起来。

    “就没见你摆弄令牌,别是来时落下了。”同伴道。

    “不可能啊,刚才还挂在腰上啷当响”守卫扫了一圈地面,一抬头,看见一脚迈出门槛的许延,不由眯起眼睛,注意到这人的身形高大眼生,当即喝道“站住你是哪个宫的”

    那一瞬间许延身形定住,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

    守卫立刻警惕起来,“你是何人回过头来,听到没有”

    许延收回了那只脚,单手把脖颈领口里黑布挑出来,向上一拉,蒙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随着嘎吱一声,他关上木门,转过身。

    守卫一看对方蒙住面孔,一身肃杀之气几乎让整个屋子黯淡下去,顿时惊慌起来。

    “什么人”

    “有刺客抓住他”

    其中一人刚想拿起桌上的佩剑,不妨迎面托盘飞来,只能抬手去挡,在视线受遮挡的那一刻,整个人骤然被一股大力提起来。

    许延立在守卫身后,一手卡着他的脖子,向对面两个人沉声道“不许动。”

    两个守卫顿时僵硬了,“你想做什么”

    “快放开他”

    被挟制住的守卫浑身颤抖,不敢挣扎,求助般看着自己的同僚。

    两个守卫不敢再妄动,只能叫嚷道“我告诉你,这是在皇宫,你逃不掉的快快放开他,还能有一条生路”

    许延闻言微微颔首,真就如他们所言,猛地将人质推向他们,接着他整个人也跟着上前,一掠而过时带起猎猎风声,让桌上的烛火随之倾斜,几欲熄灭。

    屋里光线大暗,只听铿锵一声长剑出鞘,一道雪光划破幽暗,许延在分毫之间侧身,避过可以将他劈成两半的利刃,挥出一掌打晕执剑守卫。

    另一人显然惊慌至极,剑才出鞘一半,就被许延抓住剑鞘硬生生抵了回去,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就已经在对方一击之下失去意识。

    烛火冉冉升起,满室光线晕染,两人倒下。

    最后剩下的守卫颤栗着后缩,“别杀我”

    “放心。”许延做了保证,下一刻上前把人击晕。

    再次走出门时,他已是一身侍卫打扮,修身长袍配长剑,从肩膀到腰部的线条非常显眼,流畅而挺拔。

    玄底盘云纹的领口太紧,许延抬手松了松。

    拿到了令牌后,他很快通过审查,穿过门楼,进入主殿旁边的藏宝阁里。

    阁内一片漆黑,许延点了盏灯光,光线一亮,四面高架上陈列着琳琅奢宝,几乎让他有些花了眼。

    时间有限,他来不及多看就开始找起那颗西夷进贡的明珠。

    四下一片寂静,许延翻了半天才找到那银鎏金冠上,他不由松了口气,可拿到手里他才发现本该镶嵌在上面的珠子却不见了。

    他顿时眉头一皱,回身扫视一圈阁内,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手边烛火往深处一移,爬满的阴影褪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衣衫褴褛,鬓发散乱,脸上沾满灰尘,看不清五官的轮廓,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竟然有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这里,他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一幕简直是骇人的。

    许延顿时浑身都绷紧了。

    对面的男人迎着他的视线,歪了歪头,袖子里的手随意一抬,一颗皎白的明珠抛向半空,落下时被他稳稳接在手心。

    “你”男人似乎觉得挺有意思,想说些什么,然而才出了一声,就被突然上前的许延抓住,狠狠扣倒在地。

    砰地一声,男人后脑着地,摔得整个人都迷糊了。

    地上的灰尘飘散又沉落,月光透出宽大的窗阁,洒落在他们身上。

    “你是何人”许延死死抵着他,背月的轮廓形成庞大的阴影,完全覆盖了身下的男人。

    男人眨了眨眼,“我”

    “说。”许延用森然的语气威胁道,“不然杀了你”

    “杀我”男人道,“你在吓唬人吗”

    许延冷哼一声“是不是吓唬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相比许延的紧绷,男人显然非常放松,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我现在就知道,你能拿到令牌到这里来,不可能不被发现,可你的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证明你从进宫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杀。”

    许延凝噎,气氛非常诡异地沉寂了一会儿,他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男人非常短暂的顿了顿,“嗯,我姓叶,叶流州,你又是什么人”

    许延心里想着怎么解决麻烦,一时没吭声。

    叶流州却已经挣动起来,一连串地问“你是谁派来的你来找什么”

    “闭嘴。”许延额角的青筋一跳。

    “你不说我也知道。”叶流州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颗散发淡淡辉光的明珠。

    像是受到一种蛊惑,许延的眼睛也跟着明珠转动。

    “你是为了它而来。”男人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我也是。”

    许延打定主意,要抢走明珠打晕男人,然后快点离开皇宫。

    正欲动手,不料叶流州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把明珠放下道“大侠,有话好好说,珠子你拿去,千万不要动手。”

    许延劈手夺过明珠,松开男人站起身,毫不停顿地打开窗子翻出去,然而没走一步却感到衣摆一滞,他回过头。

    男人与他隔着一扇窗,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天边的雾散尽了,墨云向两边退开,皎洁的月光倾泄。

    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虽然沾满了尘土,却依然可见他的眼尾上挑的线条,那是一双桃花眼,流转间像是水面倒映的一弯月色。

    他问“一起走”

    许延和他对视几息,吐出两个字“松手。”

    叶流州非常配合的摊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许延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他还没有走远,便见远处灯火延绵,飞快移动,禁军已经训练有素地从四面的包围过来。

    无可奈何,他只能又退回庭中。

    叶流州迈着慢悠悠地脚步从阁中走出来,无比闲适地道“真是不巧啊,你被发现了。”

    他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许延,“怎么办呢你要是被抓住了,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许延道“你有什么主意”

    叶流州也不绕弯子,道“你带我一起出宫,我就告诉你怎么避开这些禁军。”

    “你既然能进来,为什么不自己出去”

    他挑了挑眉,答道“因为我的身手不如你啊,要想避开禁军出宫,需要非常快的身手穿过暗道才能不被发现。”

    再过一会儿功夫禁军就该赶到了,许延飞快地道“成交。”

    叶流州笑起来,“先上阁顶,跳到主殿。”

    许延率先利落地飞身上去了,一低头,看见竟然对方在那里慢吞吞地爬墙,吭哧吭哧好像非常费力一般。

    那瞬间许延觉得带上对方出宫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只能有些恼火地冲叶流州道“你何止是身手差你是一点也不会吧”

    “等我一下,很快就来了”叶流州还在努力。

    按他的速度估计禁军来了他还没能上来,许延微微闭了闭目。

    只能落下去,大步上前,经过叶流州时,一把抓住对方的后领把人提起来,在石雕上借力一踏,稳稳落在琉璃瓦顶。

    带着一个人的重量,他的动作丝毫不滞涩,行云流水般跃到太玄殿上,许延松开叶流州,伏下身查看对方所说的暗道路线。

    殿下一片黑压压的禁军已至,许延屏着呼吸,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叶流州的轻唤声。

    他还当对方有什么重大发现,回过头,发现这家伙像个大柱子似的站得笔直,生怕底下禁军发现不了一样,正手指着广袤无垠的夜空,笑道“快看,星空”

    许延额角青筋暴起,一记手刀把人打晕过去,他扛起昏迷的男人,一刻不停地穿过那条花木相掩的暗道。

    枝隙间错落的光影不断划过他的面容,衣袂猎猎惊落满地飞散的花瓣。

    远方的夜空如叶流州所说,铺满了碎钻般的星辰,汇成一条璀璨的银汉,站在高处,宛若触手可及。

    许延抓着宫墙上的绳索落下去的前一刻,看见整个皇宫的灯火仿佛地狱红色岩浆蔓延开来,禁卫军金戈铁马穿梭其中。

    他不由皱起眉,“至于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