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中午休息时间, 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农庄里,再加上墙上一直有人执勤,早早发现了异常, 把人都叫了回来,倒是没什么人员伤亡。
不过黑压压一大片人朝着农庄涌过来, 视觉上还是很可怕的。
护卫队员们开启备战状态, 宣宁江大排骨也都站在墙上, 安静地看着人群越走越近。
他们看起来只是临时起意, 不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围攻。队伍零零散散拖拖拉拉, 这块人多那块人少,偶尔还有一部分空出来一块,压根没人, 后面还远远地拖了几个小尾巴。
几百上千人一起行动,去往同一个目的地, 不说遮天蔽日, 但好歹该有些气势的。人数的优势生生被队形扯下, 庄子里的人看着这一幕,心情非常平静。
从人数上来看,这些人撑死也就一千出头,护卫队一直努力招新,老队员有八百人左右, 加上粗粗经过训练的新成员,和对面在数量上就能打平。质量上更是稳稳地碾压。
等再近一些, 借助儿童望远镜看清他们没带什么攻城器械,甚至就连武器也不多的时候,几个沉不住气的护卫队员已经开始悄悄看江大,猜测着备战状态什么时候解除。
江大微微侧头, 目光扫过众人,护卫队员们各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手里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武器,一个比一个精神,一个比一个乖巧,仿佛刚刚那个眼神乱飞的人不是自己。
等再走近一些,排骨也松了口气,提醒道“八成是旁边那个县城的人,还有一部分难民。我的人应该也在里面,估计是事发突然来不及报信了。等一等吧,先把他们稳住,晚上咱问问自己人是怎么回事。”
“嗯。”宣宁在农庄里做了这么多事,桩桩件件都不想露出风去,平时经常出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庄子里,不和外面的人接触,也不会离开庄子,这样她才勉强放心。现在这么一大群目的不明立场不明的人突然出现,她才不会就这么放进来。
乱糟糟的人群还在继续移动,最前方是一道狗啃一样参差不齐的曲线,凸出一块,然后这部分人惶惶不安地看着四周,迟疑地挪动着脚下的步子,等周围的人都把他超过去了,他们才恢复正常的速度,于是原本凸出的地方又凹了进去。
如此循环反复,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宣宁站在墙上等了又等,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等到一群人走到了近前,然后停住步子不动了。
农庄门前专门修建了一小段水泥路,但是这群人没有见过,还有些人胆子小,看见干净平整的路面也不敢踩,都从路两边走,于是路边几处农田就遭了殃。
那些地都是农庄里的人开垦耕种的,恰好有一块是今天轮值的小队长家里的,看着自家田地被踩踏,他窝了一肚子火,问话的声音里也带着气“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停在原地的人群“呼啦”一下后退了几步,人群最后的人不明所以,原本都要走出农田里,见状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转身逃跑,把地又踩了好几脚。
小队长“”
众人“”
新成员总是被部分老成员领过来的,领头的走哪他们走哪,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宣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决定等这件事结束了就给些补偿,让这几户人家换个地方种地,这几块地是不能要了。
排骨看这些人面露惊恐不敢说话,示意小队长回到原来的位置,自己换上一副和善的模样,趴在墙上问“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安静。
沉默是今天的农庄。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排骨干脆随手点名“那位腰里系着红绳子的大爷,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点到名的大爷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然后抬头,正对上排骨的手指,赶紧捂住腰带低下头,装没听见,还往后退了几步,想把自己藏在别人身后。其他人自然不愿意替他挡着,于是也跟着退。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前排又突兀地凹了进去。
排骨“”
他认命地又点了几个人,大家都是一样的表现。点的多了,大家甚至开始自发地后退,恨不能把“不要点我”写在脸上。
排骨“”
就这,还用得着护卫队在这严阵以待
就这么一小会,前排已经退出去一小段路了。等他一会出去,边走边喊,叫一路的大爷大娘,这群人自己就全退回去了,压根不需要第二个人出马。
排骨无奈地趴在墙上,看着墙下的人群。
人群仰着头,怯怯地看着他们,不退也不进。
半晌,终于有个胡子花白,走路都得拄拐杖的老大爷被人扶着走出来,先是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又说了些什么。
老人气力不足,扶着他的人大声传话“我爹说,不想来打扰贵庄,但是家里起了兵祸,想来避一避,希望贵主人给条活路。”
“兵祸”排骨一下子直起身,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不少“哪来的兵祸”
“看着像是南边来的,人还不少,估计是刚打了一场败仗撤下来的,不少人身上血呼啦的,看着吓人。”
“南边”排骨喃喃自语,墙下,老人又行了一礼,说庄园墙高护院看着也壮实,希望能让他们进去避一避。
“老人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排骨笑得爽朗,话却说得毫不留情“要是有一大群不认识的人突然敲了你家的门,说要去你家里挤一挤,避避祸,你也赶紧拉开门栓,让所有人都进到你家里吗”
老人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其实并不合理,被臊得满脸通红。回头看看自己一大家子人,还是厚着脸皮又行了一礼,称要在墙边上暂时安顿下,希望庄子里海涵。
农庄表示不想“海涵”。
但人家不进庄子,只是在外面待着,希望能借得一点农庄的护佑,庄里人也不好管。
拒绝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护卫队员们全副武装,暴力驱逐。
且不说城外地广人稀,走几里地都看不到一户人家。都知道附近的县城刚遭了洪水,自身难保。而初步展现了力量、有高墙还有众多护卫队员的农庄在里面独树一帜,分外显眼,也分外让人有安全感。
在求生意志的驱使下,哪怕不让在墙边待了,大家也会收拾东西,在离农庄不远的地方待着,有人出来就躲远一点,没人就近一点,狗皮膏药一样缀着,赶也赶不走。
除非,队员们驱逐的手段血腥残暴,让大家望而生畏,自动远离,逃往荒山,或者去往更远的地方,以难民的身份挣扎求生。
“屠戮平民”这四个字从来不在宣宁的词典里,何况在这一些人群后面,小家庭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农庄赶来,一会就在视野里出现一个。她杀了这一批,难道还要筑个京观去震慑下一批吗
宣宁摇了摇头,把这个罪恶的想法移出自己的脑海。
非常时期或许要行非常事,不过事情倒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现在单是想一想,她都觉得自己脏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去摸清附近县城的情况。
兵多不多背后有所属势力吗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农庄下一步是要暂避锋芒还是要打一仗,甚至撤退
“注意警戒,得先去弄清楚那支队伍的情况。”
宣宁点了点头,几人回到庄子里,为所有的可能提前准备好应对方案,准备好物资,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宣宁的预感没错,农庄外一直陆续有人拖家带口地过来,问清情况后在墙外找了个地方,就地一坐,打算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来投奔的人稀稀拉拉,时多时少,却总有人正走在路上,从中午人最多的大部队到来,到晚上天都黑了,还有人刚刚到地方,正找人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人太多了。
根据并不准确的预估,农庄外足足有三千人左右,密密麻麻地挤在墙下,护卫队几次呼喝,也只能让他们和墙壁保持了一小段距离。农庄看起来像是被围攻了一样,原本随意的护卫队员也紧张起来。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祈祷着不要再有人出现。
等终于到了晚上,午夜时分,护卫队员们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放下一个篮子,墙下,几个人帮忙掩护,一个瘦小的身影爬进篮子里,被迅速拽进了农庄。
“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看起来也很无奈“咱们的人总说农庄的好话,虽然听了这话的基本都进庄子了,而且东一句西一句的,只说不要紧的东西。但是说得多了,就在大家心里留下影子了。这不,一出事 ,没人带头,大家一窝蜂地往农庄跑,路上遇见才搭伙一起走。”
宣宁“”
懂了,这就跟广告一样,甭管几分真几分假对不对症,一直听一直听,真出了事心里慌了,听过的东西就会冒出来,然后茫然无措的人就把这当成了唯一的希望,说什么都得先试一试。
可这也太多了。
宣宁愁得直薅自己头发“所以哪来的兵祸”给她惹了这么大的乱子。
“听说是朝廷那边一个将军反了,叫”那人努力回忆了一会“好像是叫邢将军,邢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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