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看着不知材质的城门轰然关闭。
城墙上,黑衣人神色各异, 有的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仿佛他是什么新鲜物件。有的面露惊慌, 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来, 嘴也大张着。偏偏秦英没在他身上看出一丝恐惧, 目光也很平静, 和夸张的表情截然相反。
就像就像有什么在控制着他们的身体, 做出种种反常的举动。
秦英想到这里,汗毛直立,一阵毛骨悚然, 一言一行更加谨慎。
他收起了对这些人的轻视,也收敛了身为正规军的骄傲, 站在原地大声喊话“请转告你们管事的人,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是有要事相商,希望能进去谈一谈。”
“管事的不在,客人请回。”
对方拒绝得毫不犹豫,秦英没想到他们不用请示,想也不想地就做出了答复, 看门的小兵显然没这个权利,那就是对方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提前吩咐过了。
秦英有些生气,但想到还在昏迷的将军,又想起这些人的异样,他深吸一口气, 勉强压住自己的火气,道“去告诉你们上头的人,不然出了事你们担待不起。”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锭,掂量了一下,用力扔到了城墙上。
金子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秦英昂首挺胸,底气十足“我是来谈生意的。”
在他看来,守城门多少还有些油水拿,城墙上负责站岗的这些人穷得叮当响,估计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长什么样,势必会两眼发光,迫不及待地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不愿意松开。
说不定还会发生争抢。
秦英气定神闲,等着看这些人的丑态。却发现城墙上的那些人不过惊讶了一瞬,看金锭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块长相特殊的石头。金锭正好落在一个人脚下,那人像是嫌碍事,踢了一脚,另一个人颇为新奇地捡起来看了两眼,随手就给他扔了回来。
秦英下意识伸手,把变了形的金锭接住,艰难道“这是金子。”
站岗的小兵都这么豪富,这么大一块金子都不放在眼里
不,不可能。
那就是军纪森严,或者这群人已经变成了狂热信徒,无法以常人的想法来揣测。
恐怖如斯
秦英刚把金锭收回去,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另一支军队,穿着和他们差不多样式的衣服,只是布料更好一些,大概有近千人,各个身强力壮,还带了不少攻城器械,看起来像是要攻打清水县。
这又是哪里来的军队
眼看这群人越靠越近,秦英为了避免误会,带着人走远了一些,也就错过了城墙上那些人惊讶的眼神。领头的看了他几眼,就没再管他,而是冲着城墙上的人喊道“里边的人听着,乖乖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城墙上的人也来了脾气“要打就打,少废话”
两边对骂几声,彼此都骂出了火气,干脆利落地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在秦英看来,那么点人手攻城是不够的。但这些人武器精良,还带了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有好几样他见都没见过。另外,这些兵员的质量也很好,听到进攻的命令,没有人犹豫,没有人后退,按照队形一股脑地冲了上去,准备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精兵。
秦英还要再看,却见有几个人跑了过来,要求他们远离。
秦英虽然不高兴,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打仗的时候,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站在旁边仔细观察,他弄不好就直接提刀砍过去了。为了不引起误会,只好带人转身离开,只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场面极其混乱,秦英离得远,又只是偶尔看一眼,看不到多少东西。只是攻城的一方用尽了手段,守城的一方纹丝不动,稳稳占据上风。
要输了。
秦英这么想着,招呼大家赶紧走。
果然,等他们又走出去了一段,一群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明显是打输了在撤退,看见他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这位兄弟,”秦英带的人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主动释放出友善的信号“我叫秦英,也在为朝廷效力,不知道兄弟该怎么称呼”
“王三柱。”领头的男人看起来颇为狼狈,脸上被撞青了一块,衣服也扯烂了,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血迹,低低骂了一声,抱怨道“这块骨头也太难啃了,软硬不吃,骗也骗不过来,打又打不过,听说他们还在扩军,这以后唉”
秦英想起刚才粗粗看过几眼的战斗,心有戚戚然。王三柱他们实力强劲,准备的武器和各种器械也多,但全程被对方碾压,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虽然里边有一部分明显是新兵蛋子,不如他们身经百战,但他们也没这么有钱,要是哪天和清水县打起来,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想到这,秦英的情绪有些低落,那种能治化脓的神药怕是拿不到了,拿不到药,就救不回将军。
王三柱时刻注意着秦英的表情,见状嘴角微微上翘,又拼命压下去,五官都有些扭曲。他心里正得意,就听秦英长叹一声,道“放心,他们也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正努力演戏的王三柱“”
乌鸦嘴说什么呢你说谁是蚂蚱
秦英刚才也是心情太差,脱口而出,说完就有些后悔,含混道“你们旁边那个邢将军,好歹是朝廷的官,他反了,朝廷必然会派兵前来攻打,到时候顺手就把他们处理了。”
将军要是身体还好,那说不定能想办法抵抗住朝廷的进攻,让他们自顾不暇,但是将军万一去了
“”王三柱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放心,我放放心。”
县城的城墙上,队员踮着脚伸长脖子,勉强透过树林找到了王三柱他们的位置,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地上的“死尸”们叫起来,留了几个人继续站岗,其他人则下去帮忙打扫清理。
队员低低骂了一声“不是说彩排吗,怎么还有个乱七八糟的人来凑热闹。”
“别担心,王队长不是去处理了吗,处理不了就带回农庄关起来,啥事都没有了。”另一个同伴把脚边的麻雀尸体扔到一旁。他们又不是真打,但是一点血都看不见也实在太假了,无法取信于人,王三柱走之前就打了几只鸟,在身上洒了些血充充样子。
扔着扔着,他突然发现同伴定定地站在原地,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梦游一样说道“你说,敌人是真的,那那金子,也是真的吗”
男人站在原地,想起大金锭曾经落到了自己身前,他却无情地把它踢开了。
他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踢过金锭的脚,也陷入了沉默。
远在农庄的宣宁也很快知道了,她曾经和一大块金子擦肩而过,然后彼此隔着茫茫人海,很难再有相遇的机会。
她心痛到无以复加,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她找了个人,让他想办法把药给邢毅送去,顺便一点点透露出农庄,或者说清水县的想法,试图让两方处在又防备又互相依靠的状态,先一起度过了朝廷那一关再说。
互相防备只是眼下,邢毅手下有那么多兵,一张张全是吃饭的嘴。长武县虽然情况好一点,但也在洪水中受了灾,现在人还被她抢走了这么多。除非邢毅像她一样,有一支无所不能的“商队”,不然早晚要为了养家糊口而四处奔波,或者成为清水县的打工人。
当然,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
现在,农庄虽然还在努力积攒军事力量,但主要精力又放回了生产建设上。参与重建的人越来越多,县城一天一个样,杂货摊的摊主陈奇曾经找到她,说想在县城开一家分店,宣宁自然不会阻拦。不过等她终于忙完,离开农庄准备去清水县逛一逛的时候,发现杂货摊,或者说杂货铺的营业额翻了好几倍,规模也扩大了不少,甚至隐隐有占据一整条街的趋势。
宣宁只是惊讶了一会,就反应过来。当初为了更好的招工,工钱都是日结的,在县城干完活就能拿到工资,有想买的东西当场就能买到,走一路回到农庄反而冷静下来,有些东西压根就不买了。陈奇贴心地把店开在这里,让大家在热血上头的时候有个冲动消费的地方,营业额自然就起来了。
除此以外,他还无师自通,把部分商品标出了离谱的价格,但又声称新品上市,要先打出口碑,吸引大家来买,所以限时打折,等过段时间就把价格提回去。
如果他直接标打折后的价格,那也不算便宜,不少人要犹豫一下。但这一限时优惠,很多人摸着兜里的钱,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咬一咬牙,想占这份便宜尝尝鲜,掏钱买了回去。
宣宁“”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配方。换个时代还是不会少见啊。
不过让她有些惊讶的时,除了勉强算是公办的杂货铺,也有不少人在旁边开起了私人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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