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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贰
    桓允听得他出言不逊,凤眸眯了眯,问卫褚,“李恪谨何时多了这么个狗嘴里无半分好话的外侄”

    方才那两个百姓的谈论之言,几人都听得真切。

    原以为卫褚会识得,谁知他也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李恪谨如今的内阁首辅大臣,先皇时期一甲进士出身。同时也是桓允四皇兄桓奕的外祖父,也是现在执掌六宫的李贵妃之父。李氏祖上出过好几任阁老,故而门生众多,家中亲戚也不少,若是仔细观察,隔三差五便能发现又有眼生的亲戚同李氏嫡脉谈笑风生。

    料想这年青公子也算不得李氏什么正经亲戚,桓允更是轻视道,“想必与李恪谨跟前旁的狗腿子无甚差别。”

    “便是我们照价赔偿他的损失,他这模样也不似会善罢甘休,对方又人多势众,应付起来甚是困难。”卫褚道,“我倒是身强体健不怕被打,可若是阿姐和叶小娘子有个闪失,却不好交代。”

    “那又如何我还会怕他”桓允满不在乎道,他巴不得对方气急败坏将事情闹大,正巧就有了拿捏李恪谨的把柄,省得他时时自持元老的身份对阿兄指手画脚,逮着机会就捉阿兄的错处,这还不算,他甚至会到父皇跟前加油添醋一番,着实可恶。

    “可殿下因此磕了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卫褚担忧道。

    桓允对他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道,“附耳过来。”

    两人一阵耳语。

    裴知月见了,悄声对叶微雨道,“他俩定是又在谋划什么坏主意。”

    叶微雨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随他们去吧。咱们现下得把还能买的货物分拣出来,否则仍是一团乱。”

    “莫不是卫三被那租驴子的店家给骗了”裴知月懊恼道,“否则好好儿怎会不听话自己便跑了如今它惹了祸事就跑得没踪没影的,还不知要赔多少银子呢”

    叶微雨小叹一口气,“待对方预备如何吧。”

    “今日可亏大了。”若是可以,裴知月一定会仰天长叹天道不公,“挂面折了大半,水果也多半都磕坏了,大白菜好些个都滚了泥,定是卖不出的。”

    他们在这边讨论自己的损失,殊不知那年青公子损失更是惨重。

    这公子看着人模狗样,却出口就甚是不堪,他气得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斐宇的脸上,斐宇也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只冷冰冰道,“告辞。”

    年青公子自然不会就放他离开,不依不饶的跟在斐宇后破口大骂,“狗东西今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便不知你爷爷姓甚名谁”

    那撒泼可憎的模样,看似是在辱骂斐宇,实则又何尝不是通过他对桓允泄愤呢

    斐宇充耳不闻他的污秽之言,走到桓允跟前停下,抱拳施礼,正欲开口,被桓允抬手制止,“你退下吧。”

    “是。”

    正是这一番来往,那年青公子看得分明是当下就提步直直往桓允处去。

    他已年过弱冠,身形高大,对着桓允就好一阵居高临下的嘲讽,“我道那刁奴的主子该是何等威风,竟不想却是个病秧子。如今这汴京连孱弱小儿都能横着走了吗”

    “兄台息怒。”卫褚好言道,“那驴子冲撞了你的喜事,你有何损失,平心静气的商议便是,我们定当尽力配合,照价赔偿,可你为何一开口就狂言”

    “呵”年青公子鄙夷道,“你们几个黄口小儿,即便家里有些祖产,恐怕也赔不起我那两尊玉件市价如何暂且不论,说出来也不怕吓死你偏生你们命短,损坏的是御赐之物”

    “哈,御赐之物”卫褚看一眼桓允。

    桓允蹲在地上,两指捏着一颗白菜不停的抖落,见他明显不甚在意的模样,卫褚便自行发挥了。他又对年青公子劝道,“兄台莫要说笑,还请兄台快快报上损失的金银,我才方便使人家去拿取银两赔偿于你。”

    “呵既然你不信,那也没甚好说的,只有开封府衙,请得少尹定夺此事”他说着就真的吩咐贴身小厮回程去报官。

    卫褚继续道,“兄台还是莫要给少尹找些不必要的琐事麻烦于他。奉劝兄台一句,好生行事说话,否则只怕会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着。”他语气一转,竟带上威胁之意。

    “狗杂碎”年青公子本就骄横惯了,现下又是有理在前,自然更是横眉瞪眼,他见卫褚丝毫未见惧怕,一时血气上涌说着就要动手。

    卫褚有些拳脚功夫,可碍于他方才和桓允商议之事,少不得要碰瓷受点皮肉伤,也就收手等着对方打下来。

    可却听得一声大喊,“何家郎君”

    原是傅明砚和沈兰庭另牵着驴车赶来。

    “怎的这家伙总是阴魂不散”桓允一脸不耐之状,他就等对方按捺不住动手伤人,届时才能借机磋磨磋磨李恪谨。

    “你打的什么坏主意”照他的性子,可不会与这等纨绔耗费心神,现下迟迟不走,还让卫褚与之周旋所图不小,叶微雨狐疑道。

    桓允露出个莫名的笑,“稍后便知。”

    傅明砚略略扫过狼藉的现场,心下有了论断,只既有九皇子在,怎的这何敬还是毫无顾忌嚣张行事他不知桓允打算,也就没多嘴,而是道,“何家郎君见谅,这几位皆是小子太学同窗,还请平心论事。”

    何敬初来乍到汴梁,樊楼虽是京中最大的酒楼,但据他所知,这背后并无甚位高权重的关系,料想这几个同窗也无非商户之子,故而言语间更是轻视,“你的同窗又如何今日他们不仅要如数偿还银两,还需得跪地赔罪才可”

    前段时日,就是这何敬亲道樊楼指名道姓要整个酒楼最好的厨子到时日去他府上为他的喜酒掌厨。其时便已瞧出此人自视甚高,且目光短浅,而今见他仍冥顽不灵,傅明砚自觉言尽于此,便道,“我等好生相劝,你全然不听,那后果自担罢。”

    没有他开口的余地,沈兰庭便只是冷眼旁观,他瞅着何敬有几分熟悉,却记不起是何时见过此人,他凝神细想一阵都毫无头绪只得放弃。

    何敬的小厮离开还未到半个时辰就小跑着返回,他厉声问道,“高少尹为何未一同前来”

    那小厮神情纠结,似是有口难言,只指指身后,“就在小人身后。”话音一落,他似是有所顾忌,飞快地退到旁处去了。

    不过须臾,就有士兵开道而至,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自动散开。

    确如那小厮所说,高文建高少尹紧随其后不假,一同而来的还有本该在皇城处理政务的太子桓晔。

    遑论朝中大臣或是臣下府中女眷无不赞桓晔容貌“如琢如磨”,又赞其姿仪,“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故而世人皆知太子殿下风姿特秀,等闲百姓却甚少见过其真容。

    眼前这头戴金冠,身着绣云纹的绛紫锦袍,神态威仪,气度天成的少年郎让在场的众人无一不觉得就是太子殿下亲临。

    桓允和裴知月如临大敌,身子不自觉地就往叶微雨的身后缩了缩。

    桓晔的目光未在不相干之人的身上停留,而是准确地落在她二人处,他暗道,小姑娘面子薄,那就只能拿皮糙肉厚的小子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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