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良久,贺戎川还是不放心将池奕的性命交给随便什么人,他要亲手掌控此人的生死。他自己至少能活到国破家亡的那天,而国破家亡与否,也是捏在自己手里的。
几人避开视线回到军营,暗卫直接就将池奕放在贺戎川床榻上,又给他的手臂擦了一遍水。溃烂处正在快速痊愈,几乎看不出了。
贺戎川很快赶走他们,锁死了门,坐到床边望向那人。借着灯光能看清他面色苍白,想来是灵气流失的缘故,但神情却安详平和,好似在做什么美梦。池奕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到来,软软地翻了个面,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他通身一颤,神色稍显慌张,立即拿起池奕的右手,与自己的掌心相对。
他已太久没用过灵气了。这些年来,无论沙场还是庙堂,都不需要与某个特定的人相连。
池奕算是什么特别的人么感受到灵气流动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输送灵气既是把池奕的性命交给了他,反之亦然。
贺戎川一生戎马坐拥天下,曾有无数人将他们自己交给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自己交给什么人。
他并不畏惧,相反,还生出一丝隐秘的满足。
他很快将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像池奕这样的人怎么会死连自己杀他都要犹豫三分,遑论旁人。
他们谁也不会死。所以,输送灵气只是救命罢了,再没有其它的意义。
池奕身体里进了另一个人的灵气,面色逐渐正常,颊边浮起薄薄一层红晕。恢复生机的人忽然醒了过来,缓缓抬起眼皮,愣怔望着他。
池奕傻傻一笑,似乎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又似乎以为没人看得见他,扯着他手臂嘟囔道“阿川我梦见你了,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布丁,被你一口口吃掉,你一边吃还一边嘬,弄得我痒痒的下次再做这种梦,我就先吃点南瓜,看你怎么下嘴”
他用脸颊蹭身边这人,“阿川你是在看我么你怎么看得到”
二人相对的手掌已被他蹭开,贺戎川还要继续输送灵气,又怕被他看穿,干
脆一掌敲在他脑后,重新把他打晕过去。
再次醒转时,池奕的脑子乱成一团,感觉自己做了好几个不同的梦,有的痛苦有的绮丽,有的虚幻有的生动,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有某个暴君在里面转来转去。
暴君他怎么在这池奕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中了穆笛的蛊虫,灵气耗尽,胳膊被啃得面目全非。这时贺戎川忽然带着暗卫出现
他看看自己的手臂,已完全恢复正常,根本看不出虫咬的痕迹;又试着翻身,也没有疲乏的感觉。好像那个场景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些动作发出窸窣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起身快速走到他榻边,池奕一看那张脸,本能地打了个激灵,睡意全给吓没了。
贺戎川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半晌忽然转身出门。池奕完全没搞清状况,便见那人领了个军医进来。这军医懂些巫术,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探了他的灵脉,最后得出结论他已经彻底没事了,正常人一个。
池奕惊讶,穆笛明明把他说得快死了,怎么再醒过来就正常人了是贺戎川找到了解毒的方法吗他居然会为自己解毒,而非趁机弄死自己
一肚子问号还没组织好语言,便见贺戎川赶走旁人,径自去主座上坐着,离他远远的,也不看他,冷声道“你自己说吧。”
池奕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去给他行礼,继续躲在里面装病人,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省略了穆笛说他不是本地人那段。而贺戎川偏偏注意到这点“那么多人中了迷香,为何独你不为所动”
当然不能透露实情。池奕犹豫了一下,说自己意志坚定禁欲出家似乎有点假,还是抓了个听上去更靠谱的理由,堆出个假惺惺的笑“我又不喜欢女人。”
姚丞相给皇帝送男宠,肯定不会送一个钢铁直男。这个理由能糊弄过去吧
可这话不知戳了贺戎川什么痛处,他掷出凛然一句“有没有规矩”
池奕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自己问的啊。这回答多正常,暴君怎么就炸毛了好像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也不知道到底在心虚什么。
贺戎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你说你去那洞里是为了探查巫术之秘,倘若顺利探得,你将如何”
“自然是回来谋划,一举剿灭他们。”
“为何要剿灭”
“陛下,他们要杀你,虽然如今不成气候,可放着终归是个隐患。是我做错了吗”
池奕实在不懂此人的脑回路,自己刚从昏迷中醒来,难道不应该探讨一下是怎么脱险的,穆笛和忘归楼现在怎么样了,以及下一步计划么
为什么要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像是带着什么执念一样。
最后,贺戎川一字一句问出“你来陇州,到底意欲何为”
池奕眼皮一跳,被发现了
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实在没力气和这人周旋,于是老实交代自己是来帮史烈报仇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被骂一顿也认了。
然而贺戎川只是别过头去,静默良久,吐出一句极低的话音。池奕依稀分辨出是“你没做错,是朕错了。”
一头雾水的池奕莫名心头一软,他嗓子发干,歪身去够床头的茶壶,又听见一句“回去躺好,茶凉了。”
接着,贺戎川取过炉子上烧开的水,来到床边,灌满那茶壶。池奕看愣了,他没怎么见过高冷暴君端茶倒水的样子,而且还是给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这还没完,贺戎川不知又从哪拿出个食盒,趁着池奕仰头喝茶的功夫,快速放在他脚下,而后若无其事坐回去。
池奕眨着好奇的大眼睛拆开那盒子,这是蛋挞,提拉米苏,可丽饼这不是自己留给他的食谱里写的甜点么所以是谁做的
池奕迷茫地抬头,那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状似无意道“伙房做的,你尝尝,味道不对再去改。”
原来是伙房做的。池奕哂笑,刚才还有一瞬间以为是暴君亲手做的呢。
贺戎川侧身坐着,余光见那人一手捧着茶水,一手捏起甜点,吃得不亦乐乎。他垂下眼眸,他也曾换了不起眼的衣裳蒙面去了伙房,赶走众人,独自按照池奕那食谱试图做些东西出来。无奈成品实在难以下咽,才将食谱交给伙房的厨
子来做。
是他错了。是他多疑,让暗卫不再跟着池奕,才致使他受这一遭罪。
池奕根本就,未曾做过任何与离开有关的准备。
吃到甜点的池奕恢复了活力,开始抓着贺戎川问问题“陛下为何会在陇州”
“军务。”
“我身上的巫毒为何消失了谁给我输送的灵气”
“暗卫。”
“为何我遇险时暗卫都不出现,被挡在洞外了么”
“不知道。”
“那个要弄死我的人呢陛下收拾她了吗”
“死了。”
待他问完,贺戎川忽然来了句“你可曾受过重伤要废一身武功的那种。”
这问题真是莫名其妙,池奕摇摇头。自己都没有武功,怎么废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写了这个文我每天都在吃甜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