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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八章
    纯国人向来倚靠树林扎营,这次选的这片树林,深处藏着一座矮塔,连窗子都没有,用来做牢房再合适不过。

    门口站了两个纯国士卒,值房里还睡着几个,人人无精打采。他们都觉得这荒郊野林又不会有人找来,塔门口又布了巫术,艾达主教真是多此一举,居然派好几个人把守。

    就算有人找来,那也是自己人,比如现在这个谷国的王爷。

    贺溪拎着两壶酒走来,这些纯国士卒都认得他,其中有会说谷国话的,拦住他道“您别再来了,艾达主教已经不住塔里了。”

    贺溪露出惊讶又失望的表情,摸出几块碎银子给他们分了,“他如今在何处我还有事求他”

    一个士卒冷了脸道“主教不想见你,你不知道么还是早点回谷国去吧。”

    贺溪做出无奈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抓起一壶酒摔在地上,哭道“本想与艾达共饮,不料他已看不上我了真是丧家之犬,穷途末路啊”

    旁边的士卒闻到酒味馋坏了,抓着他要继续摔壶的手臂道“艾达主教不会和您饮酒的,您若不要留给我们就是了,摔它做什么。”

    贺溪冷哼一声不置一词,任由对方把酒壶抢走,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去。

    待他身影消失,纯国士卒迫不及待地打开壶盖闻了闻酒香,谷国王爷请艾达主教喝的酒,那肯定是上品。他仰头就灌,另一人见他要独吞,上来便抢,这动静又惊动了屋里睡着的守卫

    只有值房里的一人并不爱酒,见其他几人把那整壶都分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烈酒,喝了不久竟一个个全醉倒了。

    反正这里也没人来,他并不担心,出去要给同伴收尸。然而一出了塔,便见面前一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人正盯着他,身后还拥了好几个黑衣的护卫。

    他顿时吓呆了,赶紧跑回塔里。门上让艾达施了巫术,只要不是自己人,闻了那香气就会晕倒。然而塔外为首那人不知为何知道这个机关,在门口闭气,毫发无伤就进来了。

    他

    只好抄起一把刀打算拼命,却被对方随手握住刀刃,将刀柄在他脖颈穴道上敲了一下。

    看着面前的人倒地,贺戎川回身让暗卫们候在外头,独自上了塔。

    他徒手掰断了牢房木制的栏杆。十几名纯国南部的皇室成员并不认识他,又语言不通,起初还对他十分戒备,直到他救出被蒙着眼绑住的阿里尔,道出身份,众人才肯随他离去。

    一路上,贺戎川给他们详细讲了整场战争的过程,阿里尔在旁翻译。最后他问“北部人入侵谷国,为的就是灵气听闻前些年北部频遭天灾,不知如今民生如何”

    还没翻译完,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忽然凑到贺戎川面前,此人满脸喜色,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他说什么”

    阿里尔扯扯嘴角“这是我父亲,从前南部的国王。他说见到你十分欢喜,他的孙辈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算有个人给他疼了。”

    贺戎川

    “他还问你有几个儿女,他也想见见。”

    贺戎川“劳烦诸位徒步离开树林,内子候在外头,他驾车带所有人离开。”

    老国王

    这一路贺戎川被迫认识了不少亲戚,走出树林时,等在入口处的池奕三两步扑进他怀里,挂在他身上道“我牵了你那匹最漂亮的大宛马,一会儿你和阿里尔公主骑着回去,其他人我和暗卫们驾车送回去。”

    “为何”

    “别问,按我说的做。”

    他都这样说了,贺戎川只能答应。接着池奕又在他身上翻来覆去看了一圈,问“方才受伤了么”

    还没等对方回答,池奕就自己想明白了“哦这点小事,我们阿川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伤着。”

    贺戎川

    接着,池奕便抽出他腰间佩剑,分别划破他肩上、手臂上、后背上的衣料,抹上早就准备好的鸡血,乍一看此人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去吧。”池奕满意地拍了拍手。

    青州城门口,守城的士卒忽然见到从外头来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是一男一女,男人衣衫破烂,紧紧将女人护在身前。后面不远处还有几辆马车。

    待走近一些,士卒们认出来,这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么他居然只身出城他不会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吧,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位传闻中的“暴君”竟还会舍己救人

    几名士卒交头接耳了好一阵,换岗时打听,才知道那女人是皇帝的纯国生母,被敌人抓了去,而他只身闯入敌军牢房,身负重伤救出母亲。

    众人十分讶异,不是都说这位皇帝亲情淡薄冷酷无情么为什么传言和他们亲眼所见不一样难道前些天,皇帝一到青州就立即收复穷默城,真是因为同情被纯国人压迫的百姓

    这些疑惑在营中悄悄流传,偶然被上头的将领听见,那将领在京城时亲眼见过史烈被赦免,大家坐下来把事情一碰,流言便彻底走上了这个方向。

    从军营传到民间,大家不信时,史烈便偷偷安排几个穷默城的百姓来青州办事,恰好听见众人议论,顺便发表一番看法。多方力量之下,无论是官员、士卒还是百姓,态度都在悄然转变。

    救回南部皇室的次日,谷国再次集合大军,直取纯国营地。

    “谷国来了得有上万人,而且懂我们的巫术,十里之外的防守都被他们突破,我们就算现在召集所有人,兵力也远远不够”

    林间的帐中,听见手下慌慌张张地禀报战况,轮椅上的老者十分不屑,“慌什么谁说要和他们打了去叫艾达。”

    不待他叫,艾达便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老者吩咐道“把阿里尔押过来,带去阵前给谷国人看。若他们不买账,便放她的血”

    “主教大人”艾达哭丧个脸,“阿里尔不见了整个塔里的人都不见了守卫说被人打晕了,听他说的样貌,似乎就是贺戎川本人”

    “什么他如何知道那座塔的位置”主教攥紧拳沉思片刻,最终做了决断,“你去找谷国人议和,说我们会撤出此处,归还所有占领的城池,让他们速速退兵。告诉他们,谷国人治不了纯国,将我们赶尽杀绝谁都没有好处。”

    “是,这就去。”

    青州城内,纯国南部的皇族们被安置在官办的驿站,这边远小

    城里实在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地方,池奕怕他们不满意,自告奋勇跑过去招待客人。

    他要了解圣树和巫术相关的事,还得从纯国人身上入手。

    这天所有驻军出城打仗,池奕就过去陪阿里尔吃了顿饭,然后小心翼翼递上自己亲手做的布丁,一脸谄媚“这边的饭菜合口味么您爱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去给您准备。”

    阿里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布丁去了躺椅上,望着天花板悠悠道“几个月前送你们回陇州时,我就担心我那傻儿子没本事讨你欢心。不料这回再见,你竟都讨好起我来了。”

    池奕脸上一红,“这一阵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过就算他一直像原来那样,我也不会介意的。”

    “嗯,不错。”阿里尔吃光一碗布丁,舔舔勺子,“这孩子能有你这么个人在身边,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们是不是还没成亲办酒呢”

    池奕一愣,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之前要给贺戎川当皇后纯属说着玩,他觉得现在的身份没什么不好,可以到处兴风作浪多管闲事,要是被关在宫里他得憋死。

    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说实话,没名没分没有仪式感,一点也不介意也不可能。不过这种想法他不能往外说,要是让贺戎川知道了,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他弄出点什么来,就算惹麻烦也不在乎。

    于是他云淡风轻道“没这个打算。只要能一直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办酒怪麻烦的。”

    阿里尔笑笑没说什么,吃完一碗,又拿过池奕面前那碗一口没动的布丁,悠哉悠哉往嘴里送,“那也不要紧,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了。我这做长辈的是不是该送个什么见面礼唔,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池奕等的就是这一句,虽然感觉头有点晕,还是连忙说“不用什么礼,公主告诉我一件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纯国最厉害的那棵圣树,牵连世间所有灵脉的,它长在哪里我的灵力出了点问题,除了它谁也治不了,我得找到它。”

    “灵力的事我可不懂,这你得去问塞拉。当时北部人将我们抓去,塞拉一个

    人逃掉了,她常去的圣树就那么几棵,只要能去纯国,定能找到她。”

    “真的她应该知道圣树的位置吧可是等两国议和之后,我还去得了纯国吗”

    池奕说着说着,感觉身上的力气渐渐消失,眼前也开始冒金星,脚下一虚,跌坐在椅子上。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万象归一,主线任务拯救暴君已完成,本世界秩序已经恢复,灵力系统重建中

    池奕怎么会是这个时候是因为仗打完了吗

    系统即将为宿主发放任务奖励,恭喜宿主获得诶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别晕啊

    谷国大军围了纯国营地,在悬殊的兵力下胜负毫无悬念。贺戎川没有理会艾达的求和,命众人冲进营地,将所有纯国兵将押回青州城。

    城楼上,贺戎川看了一会儿下头安置战俘,发现这里并不需要他。众人因为大捷兴致高涨,早年北伐时动辄一月之内连克数城,将领们也是这般欢呼的。

    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变了,他再没了征战四方的兴致。

    他下了城楼,路过关押战俘的地方时,被艾达叫住,听他仍在顽强地主张议和。贺戎川绕过艾达,径自到了坐轮椅的主教面前,冷冷道“陇州一役后,谷国与纯国以纯州为界,约定百年修好。时隔几月你却再次兴兵来犯,如此背信弃义之人,落败后竟妄图议和”

    那老者恨恨道“我说过,谷国人无法治理纯国。纯国之内遍布灵脉,农耕渔牧都要顺灵力流动而行,倘若不通蛊毒巫术就擅加干预,迟早会被这片土地反噬。更何况北部连年遭灾,若你占了纯国,第一件事就是要耗损谷国灵力赈灾”

    贺戎川的目光淡淡扫过,并无任何波澜,“主教不必担心,今后纯国子民都会好好的,朕除了你们两个谁也不杀。”

    他说着便走了,留下身后愤愤的吼叫。

    一进官府的门,便有亲兵上前通报“陛下,驿站那边说,今日池公子突然昏迷,直到方才也没醒来”

    方才还一身淡然的贺戎川差点绊倒在门槛

    上。

    驿站的客房中,贺戎川眉头紧蹙坐在榻边,目光深沉地望向榻上睡着的人。

    请了十几个大夫都看不出异常,大约就是池奕说的,纯国被击败,一切恢复了秩序,所以他也该离开了吧。

    贺戎川轻轻抚上面前人的脸颊,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冲到纯国找那棵能留下池奕的树,但这一刻他犹豫了。

    池奕原本生活的地方那样繁华,他的亲友也都在那边,他真的愿意留在这里么会不会之前说愿意只是哄自己高兴趁他昏迷擅自留下他,他醒来后可否会怨怪

    他的指腹描着池奕俊美的眉眼,喃喃道“其实你是想回家的吧”

    贺戎川闭了眼,从前他扬言就算池奕不愿也要将他强留在身边,可真的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倘若此举伤了池奕,他自己只会十倍百倍地疼。

    那还不如,让他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

    “回家”

    榻上的人似乎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糊糊的,话音含混不清“我当然想回家了”

    贺戎川闻言立即背过身去,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神情一定十分狰狞,他不能吓着池奕。就算不得不就此分别,他也希望日后池奕想起他时,记得的都是好事,而不是他最后的撕心裂肺。

    “还是家里好,青州的气候太干燥,我在京城都住惯了,在这地方待得浑身不舒服。我还想回宫看看你的小老婆们把御花园折腾成什么样了,等事情办完我们就快点回家好不好”

    贺戎川

    他只好把撕到一半的心肺粘了回去。

    池奕的身体还是虚弱,他把躲着他的贺戎川转过来,然后整个人倒在他怀里,嘟囔道“我问了阿里尔公主,她让我去纯国找塞拉,她说不定知道圣树的事。不过我们怎么去纯国外头打得如何了”

    贺戎川咳了两声,收好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正色道“纯国主力已被剪除,我打算带兵直取都城,之后你想去哪自然都可以。”

    “嗯。”池奕懒懒地翻个面,与他贴在一起,抱住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蹭,“阿川啊我和你才是一家,你以为我要回哪去”

    贺戎川被他揭穿,顿时窘迫起来,“我、不是”

    池奕嘻嘻一笑,用自己没什么力气的双臂把他脖子勾下来,轻轻舔他的唇缝,“我原来生活的地方的确很好除了你,比什么都好。”

    贺戎川朕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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