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后我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那种好像要连同血液一起冻结住的可怕感官从我的后背逐渐蔓延然后攀上我的脖颈, 无论我如何切断自身的神经系统反馈都依旧无济于事。就算我一下子封闭了我的所有感官依然能够体会到那些阴森冰冷夹杂着疼痛的感觉在将我淹没。
他们不是感官。
是我以为已经被我遗忘的记忆,如同附骨之蛆般无法摆脱。也绝不容被摆脱。
我跪在旅店房间的榻榻米上一时之间动弹不得。过于短暂却庞大繁杂的记忆画面不断在我脑海里迸裂开来牵扯出仿佛没有尽头的疼痛。不认得的面孔争先恐后挤在一起冲着我哀嚎又或是怒吼。恍惚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是我的错”
这是母亲的声音
别再对我道歉了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你教会我要走出自己的路的,所以我到现在都是靠着你的教导与支持才没有放弃的母亲怎么可能有错错的是不够坚强意志不够坚定的我才对啊
“啊呃呜哈哈”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让那些痛苦的嘶吼从我嘴里漏出来。僵硬的右手从刚才开始便失去了往日的灵活, 像是被抽去了经脉根本动弹不得, 我只能用同样使不上什么劲的左手努力捂住的我的嘴。
控制住自己珊瑚控制住自己珊瑚给忍她们买的点心还被你扔在那里呢, 千万别弄坏了, 不然忍肯定会失望的。
因为担心打扰香奈惠的工作她虽然想吃但是一直都没告诉香奈惠。趁着这个机会带给忍她一定会开心的。
而且香奈乎说不定会喜欢那个点心的形状。
然而回忆起忍和香奈乎只让我清醒了一瞬间, 接下来难以言喻的疼痛毫不留情袭击了我。真实存在于记忆里的感官毫不犹豫将我淹没甚至想要将我肢解让我溺亡。而我却动弹不得无从挣脱。
仿佛想要销毁我的存在一般。
我清楚的察觉到了生命流失的恐惧。明明我从不惧怕死亡,真正直面那种即将要消失的绝望也依旧让我分外痛苦。
我大概是看到了走马灯。
我的母亲跪坐在我身边失声痛哭。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伤心如此痛苦的表情。撕心裂肺的哭声带动起我的情绪让我也一同变得更加痛苦起来。
别哭了, 我没事的啊。别为我这么难过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是温和优雅克制着自己情绪的母亲崩溃的大喊, 近乎声嘶力竭。
她原本温润如玉的嗓音已经变作了我无法分辨的模样。
“为什么, 为什么啊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我尝试去握住我母亲的手, 却没有成功。早就不属于同一个时空的我们无法触碰到彼此。甚至我也分不清楚现在这样仪态风度尽失的她到底是我的记忆还是幻觉。
我怎么会怪你呀。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啊。
所以别哭了,我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怨恨过你呀。
“为什么啊”母亲的声音渐渐低了起来,我要凑很近才能听到她模糊不清的呢喃。
“为什么我要教会你善良啊为什么我没有教会你如何去伤害别人”
诶什么我没有听错吗
我呆呆的看着掩面哭泣的母亲,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是我母亲会说出口的话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母亲渐渐将脸埋入了膝盖, “我不要你善良了我也不要你听话了,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宁愿”
母亲咽下了后面的话语。一时之间我只能听到被压抑着的抽泣声。
这真的是我母亲说出来的话吗她明明从来都是耐心教导着我要乐于助人善待他人的她明明说过伤害别人是不对的她明明教导过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人生的
以前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母亲总是会温柔的安慰我, 告诉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恶多端的人迟早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而我需要的就是坚守本心善待他人。我一直觉得这个还挺容易的,我也会好好的遵守。
因为我最讨厌伤害别人了。
很多时候我根本搞不懂为什么有人能毫不犹豫的将剑锋或是利器指向别人。难道这种举动不会带来心理负担吗难道伤害别人就能证明什么吗难道让别人受伤不会感到难过吗
我讨厌暴力讨厌战斗, 所以就算有这样便利的个性也依旧成不了英雄。
不过没关系,就算不是被承认的英雄也不影响我保护别人帮助别人的。
能够向遇到困难的人伸出援手帮助他们,我最开心了。
所以母亲, 请你别哭啦。
我一点都不后悔哦。
倒不如说最后我一个人都没有伤害,真是太好了。没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失误受到伤害,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啊。
被冰冷的刀刺中的感觉说真的太糟糕了也太痛了,我一点都不希望除我以外的人也体会到这份痛苦。那样的话我绝对会自责一辈子的。
我一个人抱着这份疼痛消失就够了。
由我生起的是非也该由我终结。
请为我骄傲吧
最终我也控制住了我自己没有引发悲剧。
所以这是全员hay end,绝对没错。
我清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琉璃落在我身边的榻榻米上不住的叫我的名字。我猜她是刚刚觅食完回来看到我趴在榻榻米上有些奇怪。不然她估计早就飞到离这里最近的隐成员所在的地方寻求帮助了。
长时间跪在榻榻米上使得我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不已。好在这种难以操纵身体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由我记忆引发的不适,所以我调整了一下血液流速后我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只是脑海里炸开的巨大信息量让我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思维像是在短时间内生了锈一般无法按照正常的速度思考,并且还以一阵一阵令人难以忍耐的频率疼痛着。更令人遗憾的是大脑内的疼痛我根本束手无策,只能强忍着不适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状况。
万幸的是我最关心的装着点心的盒子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里面造型可爱的点心也是完好无损的精美模样。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虽然当时我觉得自己状况不太对大脑也越来越混沌几乎是逃一般的回到了旅店,但我还是勉强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给我手上拎着的礼物的。只可惜我刚刚小心翼翼的放好点心盒子就被疼痛击倒跪在了地上。
不管怎样这下我可以给忍交差啦。
我不自觉露出了笑容。那些依旧纠缠着我的疼痛也似乎因为我的好心情得到了缓解。
这种造型可爱的点心香奈乎也说不定会喜欢的吧一想到香奈乎拿到礼物以后微微发亮的眼睛我就开心不已,恨不得现在就立马回去把礼物交到香奈乎手上去。
然后还有我今天买的首饰之类的。香奈乎带上绝对非常可爱匠人精心制作的头饰可比我当初送出去的紫藤花干花花枝精致得多也好看得多。带上紫藤花花枝都好看的话,那些也一定也很适合香奈乎的
我高兴的想着,一边重新打理了一下我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的突发情况竟然让我把自己的后背全汗湿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么一说我刚才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些都是什么来着我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只记得分外痛苦并且不断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大概是前世的情感暂时共鸣起来混合着复苏的记忆才把我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但是我记得到了最后我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了。只觉得内心很平静很安详,一点后悔的情绪都没有。甚至稍微感到有些开心。
既然我没有对前世的选择后悔过,那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前世到底发生什么了。虽然现在又变成了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可是我只要记住我没有后悔过就够了。
我前世肯定没有像铃那样做了让我一直自责不已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我开心了。
就算我知道铃也是我的一部分不至于心生怨怼,但是铃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不对的。袖手旁观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毫不犹豫向陷入麻烦的人伸出双手才是我。
这是我一直以来为之骄傲的事情。
四十九院珊瑚,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弃之不顾过。
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也会这样。
我整理好房间才发现到现在香奈惠还没有回来。原本还有些庆幸香奈惠没有提前回来看到我惨状的心情突然再次沉重起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昏暗的天色,心中顿时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这已经超出香奈惠和我约定的时间了。
比起现在这种不知道香奈惠行踪生出的不妙预感,我宁愿她按时回来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对我进行盘问。我被香奈惠训总比她遇到危险强多了。
我立即决定出门去找香奈惠。她离开时大概提了一下自己的巡查路线,我只要反着走说不定就能遇到她了。是的没错,香奈惠说不定只是晚了一些而已,没道理她这样迟到就是遇上危险了啊。毕竟巡查也会出现不少特殊情况,耽误一下时间很常见的。
缓了这么久我的手脚依旧还是有些无力。我慢慢抱起了琉璃,然后写了封信让她带到离这里最近的隐成员的基地去。
信的大概内容是我目前暂时和香奈惠失去联络的时间,如果隐那边也失去了香奈惠的消息的话请立刻派人过来支援。
琉璃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我的身体情况。她留恋的蹭了蹭我的脸,随后从大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我冲着她的背影笑着挥了挥手,随后面容严肃了起来。
我必须马上动身去找香奈惠。
如果她现在真的遇到了危险,那她一定需要我的帮助。两个人面对总比一个人强。我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还有些僵硬的身体赶起路来倒是没什么大碍,我在夜幕里四顾,试图寻找香奈惠的身影。
她蝴蝶纹样的羽织在夜色里也依旧很是显眼。所以如果她还没有偏离自己的巡查路线,我应该能很快找到她才对
那是
啊
原本还在往前冲的我突然手脚无力僵在了原地。由于停的突然出于惯性我甚至差点摔倒在地。花了些功夫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实际上我连站着的力气都在刚才的一瞬间消失了。
我看到香奈惠了。
但是不止是她。
我还看到别的存在了。
寂静的夜里我的心跳声在逐渐的扩大。到最后甚至充斥着我整个大脑使得我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咚、咚、咚”
我的手在颤抖。不,准确的说是我浑身在颤抖。
映入眼帘的景象使得我不光心神具震,我的眼睛也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然而我依旧睁大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景象。
香奈惠在离我不远处奋力战斗着。鲜血顺着她的脚步滴落在地,原本清淡优雅的蝴蝶羽翅纹样的羽织因为沾染上了鲜血晕染开绮丽的颜色,带着死亡的艳丽感刺目异常。
她自创的花之呼吸在夜色里绽放出美丽的色彩,伴随着另一人阴冷森然却晶莹剔透的术式交织成处处隐藏着死亡气息的颓靡画面。
纵然再怎么美丽,依旧改变不了战斗和鲜血的本质。依旧改变不了事实的残酷。
这一切就像是那个人的眼眸。
绚烂多彩绮丽异常,美到大概只能感叹造物主的馈赠和无所不能。
但是这美丽的外表依旧改变不了那个人、不,那个鬼已经腐烂掉的灵魂。他是从内部开始一步一步慢慢腐坏的,所以七彩缤纷的眼眸里一片虚无。
没有灵魂的色彩是空洞的。
所以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让我感受到美。我只能在其中看到行尸走肉和目空一切的虚无,明明被注视着却映射不出任何模样。
我无比的厌恶这双眼眸。
他曾是我梦魇里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是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摆脱不掉注定会跟随我终身的阴影,还是我午夜梦回里冲着我露出嘲讽笑容的阴森鬼魂。更是我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其立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的存在。
他是我恐惧的化身,是我罪恶的形态。
他是一切悲剧的源头。是压弯了我的腰的可怖现实,是亲手将铃创造出来的刽子手。
我发自内心恨着他。却也同时发自内心害怕着他。
六年以来根深蒂固的威信和恐惧牢牢的攥住了我的心脏,使我反射性的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因为对他实在是太过了解,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和他之间到底有着多么深多么宽的鸿沟。我很清楚自己的一切反抗有多么徒劳,对他而言又有多么可笑。
我的恨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我的爱被他踩在脚底碾碎,我的人格被他彻底毁灭,我的悲痛被他亲手扼杀,我的眼泪被他吞噬殆尽。
我被他吞噬殆尽。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回忆起那些事情我不需要回忆起那些事情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想看到他我不要看到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要面对他我不要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告诉我这是幻觉好不好
我已经从那个囚笼里面逃出来了我已经救下伊之助了我有在真真正正努力活着了我不属于那个可怕的地方我不会回去了对不对不会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对不对
谁能回答我啊
我不会再变成笼中囚鸟,不会再助纣为虐,不会再活在无限的自责里了对不对
为什么会是他啊
为什么再次遇到他了
再次遇到童磨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那些我拼命想要丢弃的记忆和拼命想要逃离的罪恶感席卷而来。和昏昏沉沉的大脑一同试图消抹去我的意识。
我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因为我看到童磨的血鬼术差点击中香奈惠。
冰蓝色的莲花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却也同样锋利异常足以割裂一切拦在前方的事物。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大脑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或是说了什么。
童磨数年来没有丝毫改变的脸一会儿离我很远,一会儿又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永远保留着自己二十岁面容的男子停留在风华最盛的时间。所以也已经腐烂透顶。
他嘴角挂着玩味的微笑,七彩的眼眸也随之愉快的眯起。笑容稍微缓和了他过于英俊面容自带的距离感,使得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万世极乐教教主变得亲切起来。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这个男人从来不曾亲近过任何在他眼里如同蝼蚁般没有存在感的人类。他的笑容不为其他,只为自己找到了有趣的可以打发空闲时间的猎物而已。
至始至终他都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地位俯瞰自己座下群魔乱舞的人类。
所以即便是在战斗,他都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玩乐姿态。或许是因为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和他人的差距,他眼里甚至弥漫上些许的怜悯。如同在怜悯羽翼被蛛丝紧紧束缚再也无法逃离陷阱的蝴蝶一般。
“哦看来今天我很幸运嘛。”
童磨轻轻合起自己的扇子,眯起眼睛笑着打量突然冲出来的我。
“没想到还有一位客人,真是意外之喜。”
久违的令人生厌的目光粘在我身上。我也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竟然凭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到了战场中心,抱起差点被童磨的冰击中的香奈惠逃离了童磨的攻击范围。
童磨的血鬼术所制造的冰雾如果吸入的话会致使肺泡坏死。但由于我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甚至可以通过皮肤提取氧气,我并不惧怕童磨这个阴险至极的血鬼术。
可是在我怀里的香奈惠就不行了。她因为长时间战斗难免吸入了少量的冰雾,此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而且和童磨作战附近的低温也影响到了香奈惠,她现在整个人都失去了温度。
好在近距离观察后我发现香奈惠伤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也许是我之前的有关童磨的和他血鬼术的信息起到了作用。香奈惠并没有伤到完完全全失去行动能力。
“珊瑚”
香奈惠有些失神的看着我的脸,随即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逃啊”
我摇了摇头。
我趁着刚才背对童磨的功夫悄悄给香奈惠的嘴里塞了特效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杀掉童磨我也一直在研究着。本以为这个能够暂时缓解童磨冰雾效果的药在我研究出如何依靠皮肤呼吸以后就没了作用,没想到香奈惠还能用上。
她费了些力气才从我怀中直起身体。擦去脸上血迹的香奈惠不顾我的阻拦再次握紧了自己的日轮刀护在我身前。
“快走”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在这里的可是上弦之二童磨啊香奈惠就算提前知道了童磨的血鬼术有哪些一个人也绝对无法战胜他的我不可能让香奈惠留在这里送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救她
我绝对不要看到她葬身在我最恨的童磨手里。绝对不要。
我绝对不要香奈惠也像那些可悲的信徒们一样去往所谓的极乐世界。
“哦呀,要从我手里保护自己的同伴吗真是感人的同伴情。”
童磨游刃有余站在原地笑眯眯的感慨到。然而我很清楚他的内心根本一点都没有受到触动。因为锁定着我的杀意一直没有消失。
我必须要想办法,我必须要想办法,我要去救香奈惠,我不能让香奈惠的生命在这里结束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擅长进攻的人。之前杀鬼都是靠着我能直接将无惨血液里的能量通过皮肤接触提取出来,所以那些恶鬼会直接灰飞烟灭。
可是童磨和我至今为止遇到过的鬼并不是一个层面的。说到底我甚至没有办法保证我能近得了他的身。纵然对他的仇恨和对香奈惠的担心让我不假思索救出了香奈惠,可我依旧难以直接面对我这么多年以来的童年阴影。
被童磨注视后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侵蚀了我的大脑。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愤恨震得我双手发抖。本就头痛欲裂的大脑更是无法正常思考。
我只知道我绝对不能让香奈惠死在这里。
“你是叫珊瑚是吧”童磨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笑着冲我搭话,“珊瑚啊,真是个好名字。”
“你的味道闻起来有点熟悉呢。”
童磨舔了舔嘴角,轻轻松松避过了香奈惠冲着他脖子的攻击。他的目光专注的望着我,从上到下细致的打量,仿佛在进行什么评估。
我喘着气为香奈惠挡下了童磨新一轮的血鬼术。不擅长进攻的我在这个场合只会变成香奈惠的累赘,所以我只能努力为她创造攻击的条件。
不管是冰也好雾也罢,只要加强皮肤骨骼和肌肉的硬度我就能直接用手臂砸开它们。流点血也不要紧,香奈惠没有受伤比什么都强。反正等会儿只要有能量我的身体就能自主恢复。
但是这样下去我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童磨的目光锁定着我。我担心他从我的身体能力里看出端倪。毕竟与我那样熟悉他的一切一样,童磨也熟悉我的一切,熟悉我的能力。
这使得我不得不保留着那些被冰割出的伤口。
“珊瑚”香奈惠自顾不暇,发觉童磨的攻击方向后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童磨笑着挥舞着自己的扇子。我怀疑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攻击的目标也从香奈惠变作了我。只是从他现在使用血鬼术的强度来看他依旧没有认真起来,不过是在戏弄我们罢了。
“我没事”
我的脸颊被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如果我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没来得及从那些从天而降的冰柱下逃离,那么我现在一定已经动弹不得了。
可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近身靠近童磨按照我一直以来杀鬼的那套方法,我只会自掘坟墓让童磨认出我的真实身份。一瞬分胜负的事情只可能出现在低级恶鬼身上,身为上弦之二的童磨身体里所蕴含的无惨的血浓度绝对是我至今为止遇见恶鬼里最高的。我起码要经过三次以上的皮肤接触才能有把握消弱他的一部分战斗力,可是那时早就发现我身份的童磨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在场另一个人。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拖延时间到天亮了。
但是距离太阳出来还有不短的时间。香奈惠的伤就算现在不太严重,一直保持剧烈运动拖延到天亮也绝对会不容小视。隐成员们的支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现在的情况可谓是万分危急。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快思考啊珊瑚。
“为什么不理我呢我可是很期待能和你聊聊天诶,你不理我真的很难过啊。”
童磨轻佻的话语同攻击的血鬼术一同杀了过来。近乎力竭的香奈惠再次被我拦腰抱起逃离了铺天盖地阴森可怖的冰。然而我前行的路线却又被森冷的雾气所阻拦。
就算我能强行突破,香奈惠也做不到。她抓着我的衣角调整着呼吸,向来温和柔美的脸上满是严肃。
“你先逃别管我”
“不可能”我一脚踢开阻拦的冰抱着香奈惠逃到了离童磨稍远的地方,“一会儿救援就来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我的腿在颤抖。
因为童磨正在笑着看着我。
直面童磨需要我鼓起所有的勇气。而我需要再次从他面前逃离。
我牺牲了琴叶才从他手里救下了伊之助,而我现在怎么可能牺牲香奈惠琴叶的死是我们妥协的结果,难道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丝毫长进都没有吗难道过了这么多年我都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吗
我抱着香奈惠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往童磨的攻击范围外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我按了回去。
“你的伤再严重下去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治好了你不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可是”
香奈惠现在需要紧急治疗,我不能让她再战斗下去了。支撑着我们两个人重量还要灵活躲避冰块和冰雾有些困难,可是我必须做到。
童磨信步闲庭不紧不慢挥动着自己的扇子向我们逼近。
“别急着走啊。为什么不理我呢,珊瑚”
这时候我突然好恨我自己握不起刀,好恨我无法在童磨面前动用我的能力。
以前因为厌恶和记忆问题我从来没有碰过刀。就算知道自己前世的剑术不错我也不可能拿着香奈惠的日轮刀现在就直接迎战童磨。没有出众攻击能力的我完完全全就是香奈惠的累赘。是我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拖累了她。就算一同面对童磨也帮不上她任何的忙。
我以为我和童磨之间的私怨会由我们单独解决,为此我不断练习着自己的能力,甚至还拜托珠世老师在我身上做了研究。然而这些都需要时间。
现在的我对上童磨没有任何胜算。
从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我的心头。
为什么总是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为什么我永远都无法在童磨手下救下任何人为什么
我的大脑在向我发出抗议。
说到底我本来就没有恢复好。对香奈惠的关心让我暂时克服了对童磨的恐惧,可是那些负面情绪依旧残存在我的身体里。我甚至自己都有些惊讶我竟然还在奔跑移动,我竟然还坚持着没有倒下。我的眼睛依旧剧烈的疼痛着,可我必须控制好自己不要在童磨面前露出那抹金色。
童磨皱着眉头停在了我们不远处。他眯着眼睛,嘴角终于失去了原本游刃有余的笑容。
“这个味道,我很讨厌啊。”
厌恶了游戏因为渐渐临近日出有些不耐烦的童磨猛地加速了攻击。
空气里充斥着从我没有恢复的伤口里流淌下来的血的味道,以及紫藤花的味道。
为了混淆我自己血的味道和抱着细微的希望能够压制一下童磨,我早就下意识让紫藤花毒充斥了我的全身。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我得救香奈惠才行。我必须要救下香奈惠才行。
她的身体温度在持续下降,我却分不出精力来调整她的温度。冰雾还是对她的肺造成了影响,甚至可能也抑制了她呼吸法的使用。我的药也许有效却没办法治疗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
害怕和恐惧还有疲劳纠缠着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体内的能量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消耗着,而我则由于大脑的疼痛几乎完全做不到思考。
香奈惠想让我把她放下来让她去战斗。我直接忽视了她的要求。
我一个做不到攻击的人都这样拖她的后腿了她还希望我先走,果然是香奈惠啊。
等等。
如果我在这里暴露身份香奈惠会得救吗
如果知道我是谁以后童磨应该没有空注意别人了吧凭我们之间的纠葛,绝对不可能让他还能保持冷静。
香奈惠完全可以靠着这个间隙逃出去的。
我之前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怕童磨会直接不留活口。可是就算我打不过他,为香奈惠争取到逃离时间明明也是可以的。
就算要拼命,我不早就有和童磨拼命的觉悟了吗
要让香奈惠逃出去才行。要让香奈惠逃出去才行。
这么好的办法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
我真是太傻了。
原来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么简单,简直可以说是近在眼前啊。
我猛地加速背对着童磨逃到了相对安全些的距离,并将香奈惠轻轻的放了下来。
她本来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现在则是一脸震惊的注视着我渐渐改变颜色的眼眸。
这是我除了珊瑚以外最为熟悉的脸。我可以轻轻松松让她再次重现。
真神奇啊。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主动让铃出来。我本来以为她会永远埋葬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见天日。然后最后和我一起消失。
果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啊。
香奈惠的身体不能再耽误了。再严重下去她可能以后都无法使用呼吸法了。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就算是面对恶鬼也依旧保持着自己温柔的心和怜悯之情。我想让她能继续为自己的目标努力下去。
我喜欢披着蝴蝶羽织握着日轮刀为了保护大家而战斗的香奈惠。我也喜欢我们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时冲我微笑的香奈惠。
我绝对不能允许童磨破坏这一切。
他已经破坏掉我的人生了。所以不能再破坏香奈惠的人生。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大脑都明朗起来了。
原本我还在心里埋怨为什么偏偏遇上童磨使得我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现在我又开始庆幸在这里的是童磨了。
那么玲,准备好了吗
逃了那么多年,我们该回去了。
牺牲掉琴叶换来的虚幻岁月我们该还回去了。这次就和琴叶一样用我们来换香奈惠吧。
这也是
金属撞击的清脆声突然响起。密集而激烈。我甚至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是清越明朗的男性的声音,语气轻松,似乎并没有因为直面童磨而感到棘手。
“好家伙,这不会又是那什么砍不死的怪物吧”
“说别人是怪物可真失礼啊。”
童磨的声音出乎意料失去了一贯而来的轻松写意。
我转身看去,发现竟然是我之前见过的其中有人穿西装的一群人正在和童磨交战。
面容俊朗年岁尚轻的长发男子有着高超的剑术,他的太刀轻轻松松突破了童磨的防线,却只在童磨脖子上留下了浅淡的痕迹。
“你脖子也太硬了吧”
一击不得,男子以灵活的身形避开了童磨随后而到的冻雾,他的同伴立即补上他的位置向童磨攻去。
香奈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即又变成了担忧。她扶着我的身体拼尽全力将自己的日轮刀扔了出去。
“谢谢这位姬君。”
稳稳接住香奈惠日轮刀的蓝发青年冲着我们道谢。
“啊,是用这个才能砍了这些家伙吗真麻烦啊。我比较想用本体。”
“好久不用除了本体以外的刀我也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没关系,反正很快战斗就会结束了。”
“讨伐恶鬼难道不是髭切的工作吗我只想用本体”
和童磨交战的两人轻松避开了血鬼术的侵扰甚至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童磨的表情也由游刃有余的笑容变得认真起来。
所以说是支援来了吗没有穿着鬼杀队队服的这些身手了得的剑士到底是何方人士
一松懈下来我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原来耗尽能量是这种感觉吗,我以前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呢。
“珊瑚大人”
有陌生却轻柔的男性嗓音叫着我的名字。声音的主人似乎扶住了我。
别管我啊快去看香奈惠的情况啊
可恶说不出话来了
香奈惠安全了吗
她伤在肺了,要赶快给她治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珊瑚很聪明,她依旧学不会如何去伤害别人
对上二哥以后她整个人都混乱了,堪称靠本能行动。毕竟二哥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无法逾越的心理阴影。
下次我再也不要写第一人称了。
珊瑚遇到二哥整个人快绝望那点我写完还在心悸,缓了一下午都没有缓过来,呼吸都很困难
她差点尖叫那里我也差点叫出来tt太害怕了
关键是我修改还花了一天,整个人都要废了
是我太弱了,上一次因为写到心理阴影剧情这么难受还是宇髓出场,我难受的吃不下饭
今天1031宇髓先生生日,祝他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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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宕z、半仙 10瓶;本人已死的阿宅、夜半雨声迟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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