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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韦尔霍文斯基十一
    “夏晓楠我刚才看了她一眼,还没醒呢。”负责盯着医院的刑警刚吃完饭,不慌不忙地往住院部里走,“怎么了老大不是说过几天,等这孩子精神状态好了再问吗”

    电话里传来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骆闻舟飞快地说“夏晓楠不是目击者,她是嫌疑人之一,给我盯住了”

    “啊谁你说夏晓楠是”

    推开病房门的刑警话音戛然而止。

    骆闻舟心里一沉。

    “老大,夏晓楠不见了”

    骆闻舟一脚踩下油门。

    “夏晓楠是本市人,父亲叫夏飞,肺癌,一直也没法出去找正经工作,以前靠给人看小卖部打点零工,前些年没了,她妈常年照顾病人和一家老小,大概有点抑郁,一时想不开,跳楼死了。”费渡把电话开了免提,陶然的声音透过信号传过来,“这个女孩从小到大得到的评价基本都是懂事、内向,学习成绩也一直很稳定,是那种带病也要上学、放假也会穿校服的女生,对这种孩子来说,读书、上个好大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她家里人和当年327案与卢国盛有没有什么牵扯”

    “没有,就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家除了惨了点以外,没什么特殊的,祖孙三代都没有去过莲花山,连那边的亲戚都没有,我想不出她是怎么认识卢国盛的,也想不出她跟冯斌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把人杀了分尸。”

    骆闻舟调兵遣将完,挂断那头的电话,转向费渡“你提到校园暴力,有没有可能是冯斌欺负她,所以她才想方设法报复”

    “你们对冯斌的信做过笔迹鉴定吗如果能确认那封信是他本人写的,那应该不是。那封信不是加害人的语气。”费渡说,“再说夏晓楠不是吓得精神有点失常了吗如果是装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费渡可能是老板当习惯了,深刻地了解做上司时喜欢什么句式他很少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性扰乱别人的思路,有结论说结论,没有结论,推测过程也能说得条分缕析,非常痛快。

    骆闻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对陶然说“联系他们班主任,还有那几个出走的学生,征求监护人许可后分别找来谈话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嗯,”陶然应了一声,随后语气略一迟疑,又问费渡,“什么是加害人的语气”

    费渡肢体语言十分放松地靠在副驾驶上,沿途掠过的灯光从他脸上或明或暗地扫过,盖不住的栗子香气扑鼻迎面,丝丝缕缕地浸染在那羊毛外套上细密交缠的纤维中。

    “就是即使加害者们长大,学会了政治正确,开始担心自己的孩子受欺负,也跟着社会主流意见一起痛斥校园暴力,但是当他们回忆起自己少年时的所作所为时,字里行间还是会带着些许炫耀感。因为潜意识中并不认为这是加害,而是一项成就所谓校园暴力,归根到底是群体内的权力秩序。”

    除非有一天遭到一模一样的境遇。

    “可是刚才老师家长都在,又是在公安局里,”陶然说,“如果真的被人欺负,那几个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费渡笑了起来“陶然哥,封闭式的寄宿制学校能自成一种生态环境,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则和法律,你所认为的自然规律,在别人眼里说不定是匪夷所思比如你告诉两千年前的古人,我们其实生活在一个球上,会有人相信你吗”

    骆闻舟一打方向盘,此时,医院已经近在眼前。

    先前他们以为夏晓楠是个幸存的目击者,并没有派太多人盯着她,只是怕她没人照顾,留了个人陪在医院里。市局的一帮人这会才纷纷赶来,警车把本就拥挤的停车场塞得更加水泄不通。

    “她爷爷陪着她,我就出去吃了个晚饭,”奉命盯在医院的刑警一脸懊恼,“中间老人家上了趟厕所,他行动不太方便,花了大概有十分钟吧,她就从这跑了。”

    住院部为了让病人有个活动的地方,特意开辟了一片小花园,是封闭的,楼道的监控拍到夏晓楠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病房,她穿过小花园,从石头墙上翻过去,不知去向。

    夏晓楠的爷爷一脑门热汗,哆哆嗦嗦地扶着轮椅,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见没人听得懂,他急得直嚷,像个误入人间的低等怪兽,又丑陋又无助。

    一个刑警正要上前,被骆闻舟拦下来了“等等,先别告诉他。”

    他走到那老人身边,老人挣脱开轮椅,摇摇晃晃地向他扑过来,嘴里吱哇乱叫出了一段长篇大论,见骆闻舟不答,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半个哑巴,人家都不明白他说什么,于是他茫然地拽住了骆闻舟的衣角,不知所措地闭了嘴,掉下眼泪来。

    骆闻舟拍拍他的手“大爷,晓楠平时除了上学,一般都去哪”

    老人活动起僵直的舌头,从喉咙里拖出了一个长音“家。”

    “就回家她从来不出去玩吗有没有经常串门的朋友”

    老人听了这话,骤然悲从中来,他毫无预兆地咧开缺牙短齿的大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年中最冷的寒霜悄然落下,盖上了一年中最长的夜。

    像是下起了小雪。

    骆闻舟带人把夏晓楠的爷爷送回了家,顺便征得了老人的同意,进了夏晓楠的房间说是一个房间,其实只是隔出来的一个小块地方,刚够放得下一张床,连门也没有,一条帘子垂下来聊做遮挡,“床头柜”是一架废弃的旧缝纫机,上面横着一支廉价的粉色塑料钢笔,是整个房间唯一有点少女色彩的东西,屋里没有多余的橱柜,她为数不多的几件旧衣服罗在床头,用一块白布单盖着,床底下放满了书本,大部分都是课本和习题册,连小学时候用过的都没舍得扔。

    费渡弯下腰,捡起一本习题册翻了翻,见上面所有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笔记,笔迹娟秀而干净,有些地方写不下,甚至用小纸条贴了一层又一层,两百来页的一本习题册被她弄得像现代汉语词典一样厚。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夏晓楠的笔记,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孩子逻辑不是很清楚,稍微难一点的题目,她就要做大量的解析笔记,看得出来,资质颇为一般,长期稳定而优异的成绩是时间精力堆出来的。

    骆闻舟“怎么样”

    “陶然说得对,”费渡把习题册合上,“这就是个带病上学,放假也穿校服的女孩如果冯斌被杀和她有关系,那很可能是被胁迫的。”

    “假如她是被胁迫的,那她现在可能会去哪她不在家,不在医院,学校那边我也找人盯着了,暂时没动静。这个夏晓楠平时也没什么可以倾诉的朋友”骆闻舟话音一顿,“她有没有可能去找那个胁迫她的人了”

    “找到了干嘛,跟他算账吗是把那个人揍一顿还是逮捕归案”费渡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师兄,如果她的思维方式和你一样,早就称霸学校了,谁还敢胁迫她”

    骆闻舟“”

    费渡这条舌头可能已经成精了,以前跟他不对付的时候,就算同意他的意见,也同意得冷嘲热讽,现在毛顺过来了,哪怕意见相左,他也能反驳得人通体舒畅。

    骆闻舟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那她还能去哪”

    费渡没有立刻回话,目光在夏晓楠蜗牛壳一样的小屋里逡巡片刻,发现床头破缝纫机上铺着的桌布上有一块污渍,像是有人长年累月经常用手揉搓出的痕迹,费渡按着那一处污迹,掀开桌布的一角那正好是放针线盒的地方。

    针线盒里有一个五寸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张过去的全家福,相框的背景纸后面写着“送给我的女儿晓楠”,那字迹显得成熟一些,字体却和夏晓楠的字有一点像。

    “是是忒啊妈、妈哎的。是她妈妈给的”身后传来一个呼哧带喘的声音,夏晓楠的爷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这时,照片从拆开的镜框里滑下来,后面还夹着一封信,是夏晓楠她妈妈自杀之前的一封遗书。

    费渡缓缓地抬起头“陶然说她妈是跳楼死的,从哪跳的”

    骆闻舟悚然一惊。

    警笛声呼啸而过,在蜿蜒的公路上留下了一溜红蓝相间的残影。

    “夏晓楠的母亲叫孙晶,生前在一所初中里当校工,是从学校的行政楼上跳下去的,地址已经发给你们了,”陶然飞快地说,“消防和救护车马上到位”

    “四十三中,”费渡在车上翻看着陶然发过来的简短说明,“夏晓楠的母校,她妈跳楼的时候,夏晓楠正在上自习课从行政楼上能看见他们教室,她可能是想最后看她女儿一眼。”

    “她妈自己倒是解脱了,丢下一家老小,还当着孩子的面跳楼,夏晓楠不会怨恨她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可能会跟着学”

    “这很正常,一个人往往会变成他最恨的样子,”费渡一耸肩,“越是忌讳,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越有吸引力,比如说”

    他话没说完,骆闻舟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