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这会儿正在看杂记,闻言站起身来笑道,“还是三姐姐记得住,不像我,浑忘了。”绿澜听见自家姑娘在那里瞎掰,心里就翻了个白眼儿。昨日还在妆匣里挑拣给九姑娘的生辰礼,这会子反倒不提了。
亦宁失笑,“一家子姐妹,九妹虽小,怎好不过她的生辰我与大姐姐说定,特来与你拿个主意。”亦安原想着近日家里多事,亦顺少不得要受些委屈,这生辰宴只怕是办不得。便想着择一份上好的生辰礼送过去,虽她人小,但这份体面还是要有的。
陆氏最近为长子的事儿而忧虑,没什么心思给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过生日。就连尚仁和亦宁小时候,也不过一碗长寿面,一份生辰礼就给打发了。不过现下孩子多起来,借着生辰宴的由头,姐妹们聚一聚,乐一乐,松快松快也是有的。
李江松虽然已经自尽,但活下来的李氏族人并未见得能活得有多好。首先家产全部抄没,李家人口不少,没有钱财土地,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再者,李氏长子虽然已经取得举人身份,但因其父之罪,举人功名已经被革去,永远也参加不了科举。纵然圣人不究,李江松一死,子女也要守孝三年,也是入不了场的。
而且坐事削籍的官员,子孙最少要三代之后才能出仕。因为本朝科举不仅要验明考生身份,看身份是否合规外,还要验明祖上三代,不能有前科。
似李氏长子这种情况,除非他能立下战功,以此洗籍复名,不然终生就与功名无缘了。可本朝太平多年,边关久未有狼烟燃起,上战场这一条也只能看缘分了。
圣人虽然在朝堂上偏向白阁老,但对白尚仁能否参加来年的科举并没有一句准话,这才是陆氏忧虑的原因。圣人可能没有明说,这就很让人多想。所以陆氏这些日子连事也未理,都是交给几个姑娘并郑妈妈处置的。
“兄长给九妹准备了一条蜜蜡翡翠手串,真姐姐准备了一支山茶花玉钗,我不知该送些什么,所以来看看五妹准备了什么。”
亦安闻言打开妆匣,“三姐姐瞧这个怎么样”亦安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雕,托在手心上。
亦宁看着就是眼前一亮,“好巧的心思,我竟没想到九妹是属兔的。”亦安手心上的正是一个雕工精细的兔子玉雕,莹润的白玉十分通透,再加上作为眼睛的红宝石流光溢彩,看起来栩栩如生。
“不过是讨个巧宗,三姐姐要是不知道送什么,不若亦安给姐姐出个主意”亦安对亦宁笑道。
亦宁赶忙坐到亦安身边的圆凳上,“就知道你主意多,快告诉我罢。”于是亦安在亦宁耳边轻声片刻。
“这主意好倒是好,只怕针线上的的人来不及赶制。”亦宁迟疑道。
“针线房这几日已经在赶制第二批冬衣,姐姐只管差人去看,必然有的。”亦安能出这个主意,就证明她是想过这样做的。
亦宁点点头,露出笑颜,“要是真这样,可省下不少功夫。”
“
咱们只管给九妹送礼,也是咱们的心意。”亦安笑道。往年不拘哪个姐妹过生辰,姐妹们总能聚一聚,今年只怕是不成了。
“我这就回去准备,九妹生辰那日能赶上最好。”得了主意,亦宁明显松快起来。
亦安笑着送亦宁离开,又看了会子杂记,这才歇下。
不想一夜过去,天上竟落下雪来,遍地洁白。
金陵的初雪一般在十二月末,不想今年竟来早了。所幸并无风吹,倒也不算十分寒冷。
“诶呀,外面下雪了,姑娘把斗篷披上吧。”亦安在里间由绿澜带着石斛几个小丫鬟服侍梳妆,绿漪去外面瞧了瞧,回来对亦安道。
雪虽已停住,看起来还是冷的。绿漪就想着把夫人前段时间赏下来的,那块贡缎做成的斗篷拿给姑娘穿。
亦安梳妆完毕,正看着眉间的翠钿歪没歪,闻言颔首道,“既如此,便穿上吧。”
绿澜也道,“既然落了雪,索性把手炉也拿出来给姑娘,不过加几块炭的事。”亦安体寒,身边的大丫鬟虽然不知情由,但也知道姑娘是受不得凉的。碧云馆也比别的院子要早上一段时日的炭火,丫鬟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绿漪应声去取了一个纯白铜的荷花手炉,往里面添上炭,再套上绸缎布套。
“姑娘喝口热茶暖暖身,很快就好了。”绿漪试试温度,笑着对亦安道。绿澜沏了热茶来,亦安接过。
“既都拿了,给你也取一个,又不费事。”亦安一向待身边服侍精心的丫鬟好,手炉这东西,又不是一个姑娘只有一个使的。除了这个荷花手炉,亦安还有许多造型精致的手炉。
绿漪是要跟着去景然堂请安的,闻言心里美滋滋的,姑娘念着她呢。
“我们自有手护使,姑娘不必管。”府里丫鬟们头一个想进的是景然堂,夫人的赏是最厚的。其次就是她们碧云馆,五姑娘好性儿,又不苛待下人。只要差事办好了,也有赏钱拿,竟比有个小少爷的金琅斋还更抢手些。幸而这里不是在京城的老宅,不然底下的家生子们能为进院子的事抢破头
绿漪这样说,亦安也不强让她去,左右有手护使,也确冷不着。
“姑娘今儿焚木樨香饼如何”绿澜问道。
亦安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绿澜便取了个半尺见方的甜白釉瓷罐出来,这是专门用来放木樨香饼的。
揭开盖儿,绿澜用银叉叉出两枚比围棋子儿大一圈的小香饼,搁到手炉里。不一会儿,清甜的桂花香味便散开了。
绿澜试了试温度,把手炉递给亦安,“姑娘放袖子里捂一会儿,等暖和了再出去。”绿澜虽性子火热些,待亦安却是最精心不过的。
亦安接过手炉拢在袖子里,方才的热茶已经让身子暖和起来。
临行前绿漪对绿澜道,“别忘了今儿把姑娘的衣裳拿出来用熏笼熏下,多放点香饼,不然味道就淡了。”绿澜睇了她一眼,“我还不晓得这个用你嘱咐我快跟了姑娘去请安吧,别误了时辰,院子里自有我照
管。”绿漪笑着跟亦安出了碧云馆,往景然堂去。
虽然没有继续落雪,但绿漪还是取了把绘亭台楼阁的水墨油纸伞备上,万一回来的时候下雪了呢。
到景然堂,蔷薇亲自给亦安挑帘子,“夫人正等姑娘呢。”蔷薇面上满是笑意,似有什么好事一样。
亦安轻笑,“好在没误了时辰。”亦安一贯是在辰时一刻到辰时二刻之间到的。
绿漪被蔷薇带到一旁去喝茶,亦安自己进到内室给陆氏请安。
“给母亲请安。”陆氏手上捏着封信,已经打开了,面上满是笑意。
“好好好,快起来吧。”陆氏的语气也透着高兴,浑然不像之前那般满是忧虑。亦安起身,解开身上的斗篷,一旁的百合接了过去。
“你外祖来信,尚仁明年春闱可以放心入场了。”前些日子圣人又想起白尚仁这个少年解元来,怕他因为先前的事影响春闱,特意给陆太傅提了句,让他安心温书。毕竟进士只能考一次,一考定终生,是不能重来的。
陆太傅这才给女儿来信特意提及此事,顺便说了圣人赞过亦安的字。陆氏这才放下心来,心情难得愉悦起来。至于父亲让自己再练练字的建议,陆氏表示自己没看到。一天天这么忙,哪里还有这个闲工夫。
亦安面上当即露出笑容来,“这可真是喜事,兄长也可安心进学了。”对白尚仁而言,这确实是喜事。不用担忧明年下不了场,就能把心思花在温习功课上。
陆氏面上笑意不减,“等下留在景然堂用早膳,我与你外祖回信一封,便由安姐儿你来执笔。”儿子可以下场一试,陆氏心中自然欢喜。又因为知道圣人赞过亦安的字,这下心中更有计较。她原就想着把亦安在身边多留两年,等调理好身子再出嫁。偏巧圣人又见了亦安的字,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赞过,这更给了陆氏理由。
作为嫡母,陆氏确是对每个女儿都尽了心了。
亦真和亦宁坐在一旁,对五妹被拉去干活表示无能为力。
趁着陆氏高兴,亦宁似是想起了什么,对陆氏道,“母亲,再过一日就是九妹的生辰,正好又下了雪,咱们不如办个赏雪小宴吧”这是自家办个小宴的说法,不请别家的夫人和姑娘来。
亦宁天生对这些感兴趣,和陆氏早年颇为相似,对游山玩水很有天赋。
陆氏浅笑道,“既这样,你们就带了给顺姐儿的生辰礼去听涛轩吧,湖中有座小亭,在那里赏雪最佳。”若是第二日雪还没有化的话,那听涛轩确实是赏雪最佳的所在。
旋即陆氏又道,“既是给你们妹妹过生辰,该操办的你们就顺手办了,别推给旁人才是。”这个旁人就是江姨娘。江姨娘虽然疼爱女儿,但总能做出些令人费解的事来,看上去就不那么体面。
有时候陆氏都在想,若江姨娘是个奸恶之人也就罢了,不过抬抬手就能处置的人。可江姨娘偏偏不是,说她贪财图利,但却没有多大坏心眼儿。亦或者说,是不敢有坏心。
生育过儿女的姨娘,人
若安分的话,在白家还是很体面的。比如生养了白家三爷的杜老姨娘,虽然人已经过世了五年,但生前没受过一点儿罪,锦衣玉食地养着。老宅里下人看在老太爷和老夫人以及三爷的面子上,都把杜老姨娘当正经主子敬着。好歹有个做五品官的儿子不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又因为文妙真人当年的事差点耽误给白成理说亲,顾老夫人更拿他当嫡子待。陆氏在亦安身上想的主意,还是从婆婆身上借鉴的。
也正是因为有些人好又好不到哪儿去,坏又坏不到根上,所以处置重了伤姑娘的脸面,处置轻了又让她长不了记性。
陆氏有时候不禁想起妹妹,若都似湘娘那般,这日子反倒省心了。陆氏的妹妹陆临湘,整治不安分的妾室,那手段可谓是雷厉风行。在内宅可谓是说一不二,又有太傅爹做靠山,日子潇洒极了。
亦安明白嫡母的意思,笑着应了,又问稍后回信该写些什么,把这茬揭过去。
过得一会子,苏姨娘带着亦和与惠哥儿请安,江姨娘总是最后一个到的,众人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没过辰时三刻的时辰。
借着众人都在,陆氏宣布了以后都放宽心过日子,科举的事不会再有影响了。
纵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亦安还是随大流再贺了一次,礼多人不怪嘛。
江姨娘正为不能给女儿办生辰宴生闷气,面上却又没露出来。陆氏说明日九姑娘的生辰宴就摆在听涛轩的水榭时,江姨娘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欢喜地谢恩,一时有些滑稽。
陆氏从来没和江姨娘计较过这些,那她岂不要被气死只是又给江姨娘说了亦顺的生辰宴自有顶上的姐姐们操办,不用她出一点儿力。
江姨娘可惜不能在下人面前摆摆听涛轩的威风,却也为能当甩手掌柜而偷着乐。
旋即江姨娘又看到亦安放在一旁的斗篷,没口儿地夸道,“这是三姑娘的斗篷吧做得可真用心。”江姨娘不知道陆氏给亦安的是这块贡缎,还以为是陆氏找出来给三姑娘的。
仙鹤祥云的底子,又用挑银丝线绣了缠枝莲花的纹饰,墨狐毛镶的边儿,低调又不失富贵。
亦宁听了这话憋笑道,“姨娘可看错了,这是五妹妹的斗篷。”要不是顾忌人太多,亦宁早就大笑出声,太可乐了。
江姨娘一脸尴尬,不过谁也没和她计较。亦安还抱了亦顺过去玩儿,好似没听到一般。
略坐了坐,陆氏便让人散了,她还要想怎么给父亲回信,唤了亦安同去书房。亦宁和亦真、亦和商量,明日去听涛轩赏雪时怎么玩乐。
“到时大姐抚琴,五妹奏箫。我煮茶,七妹作画,岂不快哉”府里姑娘们是上过乐理课的,各自选了样乐器,不甚精通,只为说出去有个才艺傍身,更多的还是看各人的行事如何。
亦真抿了嘴笑,想想那场景,也颇为闲适,心里便先期待起来。亦和也笑道,“这便和五姐先前说的隆中四友对上了。”亦顺还小,不算在内。
等亦安写完信从书
房出来,蔷薇已经把早膳摆好。用完早膳后,亦安告辞,照例往柏翠阁去。吴姨娘近日来身子好上不少,脸色都比先前红润了。
绿漪从百合手里接过斗篷,披在亦安身上,跟在后面。
“落了雪天冷,姑娘不该来我这里才是。”吴姨娘见了女儿先是一喜,再劝道。
亦安笑了笑,不以为意,“太太前日赏下的缎子做了斗篷,暖和得紧,姨娘且安心吧。”在这点上,吴姨娘比不过江姨娘。吴姨娘只能看出这斗篷是好料子做得,江姨娘却能估算出这件斗篷大概值多少银子,这源于江姨娘自被卖后养成的鉴赏眼光。所以先前江姨娘才会错认,以为这是陆氏给亦宁的。
吴姨娘点头,“太太疼你,你也要孝顺太太才是。”吴姨娘知道女儿跟着陆氏才有好日子过,以后才能议一门好婚事,总是期盼着女儿能和景然堂走得近些。
“姨娘放心,我省得的。”吴姨娘总是这样说,亦安都习惯了。
和吴姨娘说了会子话,亦安又转身去了景然堂。
既然陆氏已经说了,明日亦顺的生辰宴由几位姑娘照管,这时候就该去议下如何布置。听涛轩那座水榭要围上锦幛,添上炭盆,不然寒风中乍起,那就不是赏雪,而是受罪了。
还有宴饮的菜色,上菜的时辰,这些都要在今日决定好。
往小了说这是自家姐妹办宴,合该精心些。往大了说,日后姑娘们嫁到别家去,总要操持这些。总不能让别人说,白家的姑娘才学甚好,只是不善理家那成什么了。
亦安到时,亦宁正歪在亦真身上小憩,见亦安来了还招手笑道,“五妹也过来躺会子,大姐今天的衣裳是用玫瑰香饼熏过的,可香了。”亦真被亦宁这话说得满面通红,不好意思极了。
陆氏在东间理事,这里只有红袖、紫嫣伺候。
亦安走近笑道,“我看不止有玫瑰香,这梅花香也浓得很呀。”亦宁的衣裳是用梅花香饼熏过的。
“好啊,还打趣起我来。”亦宁笑着,一把将亦安拉过去也压在身下,姐妹之间欢声笑语。
玩闹一阵,亦安说明来意。亦宁听着就哀嚎一声,“我现在只想听琴煮茶,旁的事一概不想操心,有什么事妹妹只管吩咐紫嫣,就算是我吩咐的。”旁的人可能还以为亦宁是只想沾光不想干活,但亦安明白,她这是最近陪着陆氏,也累了。
左右不过是些小事,亦安便和亦真商量着拟了菜单,又让紫嫣开了库房,取些要用的摆设。趁现在还没落雪,让绿漪带人去,在湖心的小亭上布置起来。
夜里果然又落起雪来,绿澜往炭盆里添了炭,又点起姑娘明日要穿的衣裳来。
“过几日合该把李妈妈叫进来才是,她儿媳妇十月里生了孩子,咱们姑娘还特意送了红封过去。姑娘院子里人虽不多,但个个儿顶用,李妈妈也该想着咱们姑娘才是。”按理姑娘身边该有四个大丫鬟的,只是到江南来后宅子置办的不大,分给姑娘的院子自然也不太大,就连陆氏身边的大丫鬟也是裁减过的
。
如今人手不够使,绿澜难得抱怨两句。
“莫在姑娘面前说这些,咱们就真缺个人使不成李妈妈奶过姑娘一场,姑娘又乐意给她体面,咱们掺在里面算什么再说她儿媳妇还有几天才满月子,何必为了这几日功夫得罪她”绿漪却是真以为绿澜要去让人传话喊李妈妈进来,不由劝道。
我不过和你说两句罢了,咱们姑娘在夫人面前得脸,便是忙些也是应该的。”绿澜想想姑娘有这个体面,便也不觉得来回跑有什么累人的了。
次日起来,果然比昨天更洁白一些。
亦安披了斗篷捧了手炉去景然堂请安,绿漪怀里捧着个匣子,这是昨日亦宁让亦安今天来带着的洞箫。
进到内室,亦安给陆氏请安。一旁的亦宁看着很是兴奋的模样,许是一会儿就能去听涛轩赏雪的缘故。
陆氏看着女儿也无法,只好道,“一会子用了早膳你们就过去吧,省得这丫头还要歪缠我。”陆氏纵然喜欢女儿和自己亲近,可太过了也有些难以忍受,索性放开了手,免得自己受罪。
亦宁露出大大的笑来,亦安几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妹几人相携着去往听涛轩,那里果然已经布置妥当,锦幛将亭子围了起来,却又留出能赏雪的一面,亭子内早早布置了琴案,茶桌,角落里安着炭盆,远远望去,就差正主入内了。
江姨娘把穿戴一新的亦顺交给亦安几人,“九姑娘就麻烦几位姑娘照管了。”在有些时候,江姨娘还是很有眼色的。
亦顺看见几个姐姐就笑,尤其是见了亦安,笑得更加开心。
亦安对江姨娘笑道,“九妹有我们看着,姨娘只管放心歇着便是。”今天是亦顺生辰,少不得要给江姨娘几分面子。让绿漪把准备好的生辰礼交给微雨,亦安亲自抱过亦顺。
亦顺这几月里富态不少,亦安抱着确比往日要沉两分。亦顺在亦安怀里乐得直笑,看得旁边的赵妈妈有些紧张,可别摔着了。
亦宁几人也让丫鬟把各自给亦顺准备的生辰礼交给微雨,尚仁和惠哥儿那一份,是亦宁与亦和分别转交的。尚仁要温书,苏姨娘担心落雪让惠哥儿着凉,便都没来。
再说姑娘们行宴,多个男子也不好放开去玩。男女七岁不同席,惠哥儿虽然还没到七岁,但有他在,姑娘们总是放不开。所幸苏姨娘怕儿子着凉,没让跟着亦和来。
江姨娘对亦安忽然热忱起来,忙笑道,“有姑娘操持,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昨天听涛轩里来来回回都是绿漪带着紫嫣几人布置,江姨娘在这上面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精明,知道这些都是五姑娘安排人预备的。
对亦顺的事上心,江姨娘自然捧着亦安。
江姨娘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正当几人准备登上木桥去往湖心亭时,亦宁突然道,“昨日我读湖心亭观雪,咱们不如也乘舟而入,效仿古人得一趣味。”想到舟中人两三粒,亦宁不由心动起来。
紫嫣大急,
她家姑娘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思可真要命,这个时节泛舟湖上可是好玩儿的万一要是失了足跌下去,把她打死都是多余的
一时不由苦劝,还频频望向亦安几人,指望几位姑娘劝下。
这时节在湖里泛舟确实有些不太妥当,还是落过雪的时候。
听说当年太孙前往瀛台拜见圣人就是这般,不过瀛台是周围无桥,只能乘船。但太孙当年可是身强力壮,正值壮年,却也在掉下冰湖后不久离世,据传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手脚冰凉了。
亦安也劝,“这时候要备舟,凭白要费多少功夫等舟来了,咱们还行不行宴再说湖上还结了薄冰,不好泛舟。三姐姐若想效仿古人,凭栏观雪不也一样这雾凇沆砀,不正是古人书中景象”因入了冬,听涛轩湖水边的小舟早就被收起来了,这时候再去找,可不误了时辰。
再者亦安用这个来劝,明显也说到亦宁心里去了。
“五妹说得也有理,那咱们就走桥吧。”说着便第一个踏上木桥。木桥上的积雪一早就被打扫干净,亦宁穿上厚底靴子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亦安把亦顺交给赵妈妈,也跟在亦真身后上了桥。赵妈妈心里松了口气,抱着姑娘跟在最后。江姨娘已经回了阁楼,别看白成文不在,江姨娘依旧穿得少,就为了勾出细腻的腰身,在外面待久了,能不冷嘛。
亭子里铺了厚毛毡,又用锦幛围着,炭盆早早升了,温暖如春日一般。
亦安解开斗篷交给绿漪,和亦宁几人依着位次坐下。
亭外冰雪皑皑,亭内风雪不侵,可称一卷美景如画。又有佳人入画,初雪又落江南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