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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留下睡吧?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拧眉细细思索着。

    “是人名还是尊号”

    “没听说过。”

    “各大门派没有叫这个的长老。”

    陆仁嘉和陆仁意纷纷摇头。

    陆仁冰却突然嘶了一声,“等等,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三个人齐齐把头转过去。

    陆仁嘉急吼吼,“小妹,你听过在哪听过,是什么人”

    “这”陆仁冰局促地捏了捏衣袖,“你们这么看着我,我反而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温珩有点失望,“劳烦师妹再回去细想想。”

    陆仁冰点头,“温师兄放心,我一定尽快想。”

    这话题算是到此为止。

    陆仁嘉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逮着他的肩头不停拍拍捏捏,力道倒也不重,跟撸猫一样。

    温珩正想把他的手打掉,就见他皱着眉不满,“你怎么瘦成这样,就剩一把骨头了。”

    本来就体弱,又受了这么多伤,还叠着一层中毒buff。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充满不易。

    几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同情与怜悯,陆仁嘉咂嘴,“晚上想吃什么,红烧蹄膀还是碳烤全羊我们都能给你带来。”

    红烧蹄膀,碳烤全羊

    好香,好馋。

    但温珩闭了闭眼睛,强行咽下口水,“不必了,得留着些胃呢。”

    天色渐渐地暗了,屋内燃起一豆烛火。

    郁明烛推门进来,温珩正眼巴巴地等着,瞧见他手里拎着熟悉的食盒,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师尊,饿饿,饭饭”

    郁明烛忽然有种劳作一天,回家喂猫的错觉。

    猫已经两眼发光地蹭到了身边“师尊今晚带了什么好吃的,让我康康。”

    食盒被打开,三荤一素,都用精致的小碟子盛着,清淡的颜色和香气。

    郁明烛回过神,瞥他一眼,“只怕比不得白粥那么可口,能勾起乖徒思乡之情。”

    温珩“其实弟子也没那么喜欢喝”

    郁明烛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八宝粥。

    话硬生生转了个调“白粥没那么喜欢喝白粥,八宝粥还是喜欢的。”

    好险。

    幸亏他求生欲满分。

    温珩抄起筷子,忙不迭塞了几口。

    确实是饿了,中午只喝了白粥和药汁子,下午又水米未进,这会面对几道清淡小菜,简直跟玉盘珍馐似的。

    郁明烛坐在桌子另一侧看他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若不是乖徒脉象与灵场都一如往日,为师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让人夺了舍。”

    温珩塞了满嘴,夹菜的动作一顿,含糊道,“人总是会变的嘛。”

    郁明烛若有所思,“确实,人总是会变的。”

    温珩又一顿,“但弟子仰慕您的心永远不会变。”

    吃过饭,又喝了一碗苦死人的药汁子,塞了两颗流蜜的蜜饯。

    床榻上,温珩揣着两瓶伤药和一团纱布,眼瞅着另一人半点自觉都没有,明晃晃往那一杵,优哉游哉地,抱臂看他,就差一把瓜子随口嗑着围观全程了。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温珩不得不出言提醒,“那个,师尊,弟子要换药了。”

    郁明烛缓缓嗯了一声。

    温珩“”

    他深吸了口气,又道,“师尊,弟子要脱衣裳了。”

    您倒是回避回避

    但郁明烛眉梢微微扬起半分,“脱吧,难不成还要为师帮忙。”

    就这么对视了良久,温珩心累了,可能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徒弟就是一把这啥一把那啥养大的亲儿子,没有任何需要避讳的时候。

    但他接受不了有人明晃晃看着,哪怕是亲爹。

    温珩咬了咬牙,表情顿时变得可怜巴巴。

    “师尊,您背过身去,行不行”

    还没等郁明烛开口,他便垂着眼,泫然欲泣,“弟子的伤口太难看了,师尊最喜洁净,看了后定会心生嫌弃的弟子不想让师尊嫌弃,只好自食其力。”

    在他要挤出眼泪的前一秒,郁明烛总算出去了,出去之前深深看了他一眼。

    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屏风后,温珩松了口气,手指一拨挑开了腰封,衣裳顺着肩头滑下。

    一层一层染血的纱布揭开,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半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光是看着都觉得刺目惊心,上面沾着的药粉早就被血冲开作废了。

    温珩用纱布沾了水一点点轻轻擦拭,擦完,又小心翼翼敷上新的。药膏带着草药的清凉香气,覆在伤口上,立刻减弱了疼痛。

    前面不疼了,后面还疼。

    “”

    温珩握着药瓶,突然意识到了郁明烛之前为什么没有回避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临出去前那一眼里的意味深长。

    他这是个贯穿伤啊,背上的伤口他够不着。

    温珩还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小系,或许你能突然且莫名其妙地,能长出手来帮帮忙吗”

    我可以突然且莫名其妙地给你一巴掌,需要吗

    上个药而已,你矫情什么

    温珩扭扭捏捏,“我一个黄花闺男”

    我现在是真想给你一巴掌了。

    屏风之外,郁明烛正悠闲地给自己沏茶倒茶,他做起这一套动作熟稔又好看,素手执盏,热气蒸腾的茶水冲开棕叶,满室顿时茶香四溢。

    他拢起茶盖,不紧不慢地将杯盏抵在唇边呷了一口,而后微微抬了抬眼,果然在屏风边捕捉到探头探脑的某人。

    郁明烛了然笑着,搁下茶盏,“不怕为师嫌弃了”

    “师尊怎么会嫌弃弟子,”温珩笑着,“师尊心地善良和蔼可亲扶危济困心怀苍生”

    “打住吧,”郁明烛道,“过来。”

    他口中的过来只是让温珩走过来、将伤药一并拿过来,再把背后的伤口露过来。

    但温珩经过刚才的一番心里斗争,跟自己斗过了头,将伤药往桌上一推,在他微诧的目光中一矮身子,直接打横趴在了他的膝上。

    许是嫌趴得不舒服,还扒拉着他的腿调整了一下姿势,慵慵懒懒地抻长了身子。

    “有劳师尊了。”

    郁明烛“”

    这也过得太来了些。

    温珩兀自爬了一会,久久没见身上人有所动作,正要疑惑回头时,又被那人一只手按住了,下一刻,背上伤口处传来清凉的触觉。

    纤长的手指沾了药膏,不轻不重地点在伤口剧痛处,药膏是清凉的,但又从清凉中生出一阵细密的麻痒。

    快要入夏了,夜间的气温也渐渐高起来,而且两人这个姿势相贴着,热意就在悄然滋长。

    热,热得温珩有点口渴。

    在他渴死之前,郁明烛总算上完了药,轻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

    温珩一个鲤鱼打挺咸鱼翻身,然后发现了令他更绝望的事。

    还得缠纱布。

    这事他自己也来不了。

    郁明烛拿着纱布,似笑非笑看他,“这个要自食其力吗”

    温珩干笑,“呵,呵呵,有时学会依靠和信任也是一种能力。”

    郁明烛比他将近高一个头,垂下眼来,眉宇间尽是认真和专注的神色。

    而温珩从这个角度抬眼看去,恰好能看到温软深红的薄唇近在咫尺,轻轻抿着,唇畔的笑意若有似无。

    温珩觉得更热了,移开目光四下乱看,随口找着话题。

    “这桌子”

    郁明烛“嗯”

    “真是张好桌子。”

    “嗯。”

    “还有这桌上的茶杯好茶杯。”

    “师尊您这把佩剑”

    郁明烛动作一顿,笑看着他,仿佛他那张嘴里要是敢说出好剑两个字,下一秒就会拿这把剑清理门户。

    温珩一个哆嗦,改了口,“威武,霸气,上档次,弟子特别喜欢”

    灵巧的手指绕了几圈,将纱布打了结掖好,郁明烛眼中多了几分衡量之意。

    待温珩自个背着身将衣扣扣好衣襟打理平整,转过身来,郁明烛正看着他。

    “你想学剑术吗”

    修仙者之所以与凡人不同,便是先天体质过人,能汇聚灵气于丹田,凝聚成丹,待需要时再以灵丹为载体,而提取使用。

    结不出灵丹,就像一方没有深度的蓄水池,往里面灌注再多的水,也只会四散而去,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

    温珩没有灵丹,要学剑,就学不来剑宗弟子那种以气驭剑的仙法剑术,只能学人间最寻常的武学招式。

    饶是如此,总比没有好。

    温珩也静静看了他一会,点头,“想。”

    郁明烛嗯了一声,“那等过两日,你伤势好些。”

    “多谢师尊。”

    一时无话。

    郁明烛道“早些睡吧。”

    屋内灯火熄了,只剩窗子映出的几缕清明月光,郁明烛替他拢好被子,正要抽身时,衣角忽然被揪住了。

    温珩白天纠结了一天。

    剑宗弟子都是有统一的校舍的,跟宿舍一样,萧长清他们日常都住那里。

    温珩之前,肯定也住那里。

    但自从他来,今天受个重伤,明天昏睡几日,理直气壮地霸占了随云山唯一一张床。

    郁明烛定是碍于性情温良,没地方住也不好开口,不知在哪里寻床凑合几日。

    这么下去,总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郁明烛还在垂眼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无声的询问。

    温珩深呼吸几息,做足了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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