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写完,云程有两天休息时间。
早上吃过饭后,跟叶存山一起出门,准备去纸铺。
去看看存银,也要关心下好纸能不能批量生产,然后要问问庆阳为什么不接这个画稿。
路上叶存山跟他说“咱们给定金打镯子那天,云仁义在路上气昏了,后来在医馆被确诊失心疯。”
手镯的事情告一段落,云程忙着赶稿,叶存山没跟他提这事,今天要出门,提前透个气儿,到时铺子里肯定有人八卦。
如他所料,云程跟存银才碰面,就被拉到屋里叽叽咕咕说小话。
“我听叶虎哥说的,他说云仁义回家那天一直骂”
回村后,云仁义就不骂云程跟叶存山了,只骂他儿子。
老大云广识自不必说,给他强安了个失心疯的病,他骂得最脏最狠。
老二分家出去了,他也上门去骂不孝子,看着老子被人骑到头上都不吭声,是个窝囊废。
存银说这八卦也害怕,抱着云程胳膊蹭蹭,“云广识把人绑家里了,说他爹疯了,不能放出去吓着谁,万一动手伤人就不好了。”
是不是真疯,各有各的判断。
至少存银这小孩子是觉得云仁义真的疯了,“他骂起来人可凶,叶虎哥说他眼睛都是红的”
这事自然又要叶根去分心处理,造纸作坊正在尝试量产好纸,叶旺祖是没空闲了,他还年轻,也镇不住这一家疯货。
过去以后,云仁义主动要分家,不跟云广识一起过,怕自己闷不吭声被人弄死。
云广识本也嫌弃他麻烦,一口答应了。
云丽丽是未嫁女,李秋菊是他未和离没写休书的原配,两个女人必须跟着他。
后头的事暂时没传过来。
作坊盖完,东西也要搬,叶虎没送货时要帮忙干活,不能成天往县里跑,得等他下次过来才知道后续。
存银许久没见云程,今日话多,给他看自己最近练习的绣样,也说每回去茶楼,那说书先生都在讲赘婿,以及纸铺里的小摩擦。
比如他昨天拉肚子,跑茅厕勤了些,听人在背后说他懒人屎尿多。
存银说“我又没拿纸铺的月钱,我是自己织毛衣,织多少拿多少的。我也没有单独住一个屋子,我是跟庆阳哥一起睡的。我帮忙都是免费的我不住,他们也不能跟庆阳哥睡”
小孩子在外头待了段时日,现在说话做事也稳重了许多,跟亲近人委屈抱怨几句就算了,不要哥嫂给他撑腰,自觉不算告状。
他有自己的整人法子,“反正我小,我还是哥儿,他们就是得让着我,嫌我懒,我就使唤他们干活,该”
云程听到这里,也有顾虑。
叶庆阳成亲了,夫君在县里书院读书,总不好一直跟没成亲一样,夫夫俩只能白天见见。
他现在得铺子看重,这间屋子大小也适中,会不会前头那些人说的闲话,就是故意说给存银听的
存银没想到这里,吐槽一番情绪转变,又悄悄问云程中药的效果好不好,“庆阳哥也每天两碗苦汤药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云程摸摸肚子,“要喝一阵呢。”
他喝了快两个月了,这点吃药时间在他上辈子的人生里显得微不足道,医馆开的药也不猛烈,要慢慢养。
说着话,庆阳也回来了。
他回来就要谈正事,云程问他为什么不接画稿,“你画画也挺快的,应当忙得过来吧”
纸铺才起步,各项账目他一手做起来的,每天的进出账也很稳定,能有时间画。
叶庆阳摇头,“之前给你们画着玩儿还行,哪里能拿出去挣钱”
他最初只知道是画的是美人图,并不知道是要画赘婿娘子,还参考了云程的脸,后来改完,他也知道了。
云程拿走第一张图稿后,他也画了其他几张,练练那张美人脸在其他动作时的模样。
没想过要拿去挣钱。
云程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挣不挣钱,也得看人家要不要啊,你画出来,他们收了,那就是可以挣钱的。”
早先跟叶存山商量后,他就跟叶庆阳坦白了他是赘婿作者的事,后来庆阳忙着成亲,这事儿过去久了,双方都没对此深入说。
他包里一直有装纸笔,拿了一张废稿出来给叶庆阳看,“我平时写稿就这样,我字都没认全呢,还不是一样的写,你画的美人好看,怎么不能画了挣钱”
叶庆阳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不会画。”
他一直都是照着静物活物对着临摹,有个参考还能画一画,画出来又太像参考图。
比如他最初画出来的那一版美人图,活脱脱一纸片云程。
修改的图样是云程改动过的,他自己没原创能力。
后来会换姿势,也还是那么一张脸。
过几天空空脑子,自己再画,又画不出来,给存银画,也是照着存银的模样来。
他说“杜家二少提名了几个角色,主角夫妻、重要配角、目前骂声最高的岳母,我哪里画得来”
云程听完,愣了下,转而失笑,“这不就是找参考吗很正常啊。”
“我跟你说,主角赘婿,你听我的,不要画正脸,就画模糊一点,背影、手、靴子,即使是角度里出现了脸,也给他把五官糊了,目前看这的大多都是书生,方便他们代入,其他角色你去街上转转”
云程还想带他出去画速写,叶庆阳没练过,多画画就好了。
他还是羡慕叶庆阳的身高身材和样貌,默了默,说“赘婿形象参考你就可以了,你身材比例好,仪态也过关,刚好符合纤瘦傲骨的描述。”
叶庆阳
他就是不想把真人画上去,知道能参考修改,心态就松了许多。
但要以他自己做参考,他是不愿意的。
云程想说,其实你家夫君罗旭也不错。
他们夫夫俩身高体型相像,罗旭是书生,自有斯文气。
就他身份尴尬,他本人就是赘婿,说出来云程怕叶庆阳心里不好想。
结果存银在旁边掺和了一句,“罗旭夫哥也可以啊,他也瘦瘦高高的。”
云程立马否了,倒是庆阳不怎么介意,“我跟他是自家人,做参考好说。”
还是想先获得本人同意,再去画。
“我这次画完看看效果,给书斋送去,他们能接受这样,我就再找人把后头的画了。”
这件事说完,云程把存银打发了出去,问叶庆阳这屋子的事。
“你跟罗旭成亲了,一直分居也不合适,要是不好跟存银讲,就给我说一声,我好提前收拾屋子,接存银过去。”
他跟叶存山那屋子不大,将就着挤挤,多个小孩子还是能住的。
叶庆阳点头又摇头,叹了口气。
“是要考虑屋子的事,但我跟罗旭不会在铺子里住。”
住这里,人多耳杂,他们是新婚夫夫,罗旭又是入赘,遭打趣,真要做什么也畏手畏脚。
分清楚一些,往后他做账也能不讲私心情面。
他要搬出去,存银这小哥儿肯定留不住。
“他没在纸铺挂名上工,一个人占间大屋子不好。”
云程便记下。
临走前打听过好纸的事,叶庆阳说村里想再多攒些货,铺子里有存货了,才好去跟别家谈生意,先不急。
他当晚回去,就只跟叶存山说了存银的事。
叶存山也嫌弃这屋子小了,“那等我休沐时,把柴房收拾出来。”
正屋分三间,中间堂屋,左右主卧跟厨房,外头两间耳房,一间放了浴盆,专门用来洗澡的,一间是柴房。
家里现在用蜂窝煤多,可以挪到灶屋堆着,堂屋还算大,可以把灶屋的柜子搬出来,其他杂物,就在小院里找个空地搭棚子,先放一放。
正常人家里,是没有专门洗澡的屋子的。
浴盆通常是深口小浴桶和浅脚盆两种,要用的时候摆卧房,洗了就收好。
云程不习惯,那洗澡房用得久了,里头很潮,不适合住人。
“还好咱俩现在没娃。”云程叹气。
叶存山抬眸瞧他一眼,“有娃又怎么到时换个大的就是。”
买不起,还租不起么
奶娃娃前几年离不开人,也是要跟大人睡的,不急着分屋。
叶存山伸手摸云程肚子,“软乎乎的。”
云程默默伸手回敬,摸他腹肌,“硬邦邦的。”
叶存山跟他开玩笑,“你现在要锻炼,将来就是我这种梆硬的身体,摸着抱着都不舒服。”
云程挺腰,“不舒服你也要抱着”
现在还有倒春寒,热两天,就又冷下来。
昼夜温差也大,云程现在还不敢敞开了锻炼,最大的进步就是平板撑时长增加了不少。
他自己数秒,已经从十秒趴,到现在能有个四五分钟的样子。
说到锻炼,叶存山就很想做俯卧撑。
云程早就看透了他
那是做俯卧撑吗
脑子里没正经东西。
他想到自己的纯情校园剧本被叶存山涂了颜色就生气。
又想到他开玩笑说他也想出力,结果被叶存山要求他自己动,就更生气。
眯眯眼,又摸摸下巴,云程想到了一个绝佳好主意。
于是,时隔数月,叶存山再次做俯卧撑时,云程不在他下边,而是在他背上坐着。
还要哔哔,“才两个就不动了,你行不行啊”
“不许顶嘴,做两个就停,就是不行。”
“我才几斤几两,你就背不动,你说这像话吗”觉得不搭,云程改话“你看这像行的样子吗”
叶存山额角青筋直跳,不是累的,是气的。
不论古时还是现代,没一个男人能被频繁说不行。
云程捡回了久违的“报复心”,觉得青春校园剧本没了就没了吧。
反正今天爽完了,肯定要被收拾了。
结果他失策了。
叶存山没收拾他,还反过来给他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云程沉默着接过茶杯,看看叶存山,又看看这杯茶,小口小口喝完了,叶存山还没收拾他。
云程就想,叶小山一定是心里有鬼。
这结论说出来当然被狠狠谴责,亲得他嘴唇都疼,上下嘴皮子一碰,触感像肿了。
亲密时难受,他就喜欢骂人是狗。
今天叶存山不许他骂,一骂就堵嘴。
“让你把话说完了,那我不就是一只不行的狗”
云程绷不住笑场,“你行不行还要我来说”
叶存山“那谁来说”
云程红着脸推开他,自己去洗漱。
晚上记账时,他也翻备忘录,把夫夫俩要做未做的事情勾勾画画。
叶存山坐他对面看书,这书是余掌柜要他去书斋拿的。京都太爷给送了一箱书,戴举人挑选了几本适合他现阶段看的,杜家书童抄录了一份给他。
“我这还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为了你往后能继续给他家写稿子,这书怎么也不会给我的。”
“你骂两句就骂两句吧,我还能怎么你。”
云程踢他。
叶存山经常被踢,坐姿也改不了,他用炕桌时,不习惯岔开腿坐,不像云程动来动去的方便,被踢了,他也挪不了。
看一眼,云程觉得他眼神不对,还要补一脚。
叶存山手快,摁住他脚踝,在他脚心挠了下,“怕痒就别闹。”
云程老实点头。
叶存山松手后他做了个假动作,脚又被摁住,因为他没踢,所以没被挠脚心。
云程抿着嘴巴不说话,叶存山看他这就不是个老实样,又舍不得用腿脚压着他,就单手摁着。
说云程不老实,其实他自己也是,单手顺着脚踝摸索,指腹撩火,一路直到小腿肚。
云程果断认错。“我再也不敢了。”
叶存山自动翻译下次还敢。
但他松了手。
书院学生去府城的多,请假了一部分,他们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是自习,叶存山白天清了计划本,晚上看看新得的书,就能睡觉。
他睡得早,云程就有空跟他计较,计较叶存山为什么不收拾他。
当然不是想被收拾,就是在意叶存山是不是生气了。
毕竟他三连了“你不行”。
都要睡了,叶存山就不跟云程车轱辘讲话,什么“是不是欠收拾”、“你在暗示我什么”统统没有。
他直言道“练定力呢,存银要住进来,咱们哪能胡闹你脸皮薄,一点动静被他听见不得了。”
所以还是早早不碰为好,到时他没忍住,云程又要气他好几天。
云程每次胡闹都要晚起,还要做贼心虚的关紧房门,开了窗户透气。
窗户朝前院开口,靠柴房这头。
往后存银一出门,就能瞧见里屋的他们。
云程没联想更多,脸都烧了起来。
“咱们这屋子好小啊。”
叶存山拍拍他背,“你要能不出声,也能将就着凑合。”
云程就恼了,“明明是你自己爱说骚话,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还怪我”
叶存山接下这句批评,难得顶嘴,“那你不是喜欢骂我是狗,也乱七八糟回话么”
所以他俩都收收。
云程一想也是,他不理叶小山就是了。
反正又不是他缠人。
果然。
隔天早上,叶存山到院子里,比划比划柴房跟他俩卧房的距离,当场就反悔了。
“哪有小孩子跟着哥嫂住的我给他换个地方。”
云程叫他赶紧吃饭,“你今天起晚了,没空磨叽。”
叶存山是属于放松了就会睡得沉的人。
像平时闹得晚了、学得晚了,他怕睡过头,一直紧绷着,次日能早起。
昨天夫夫俩一顿小学生拌嘴,他夜里一直笑,精神放松了,一觉睡到自然醒。
坐桌边吃饭时,他问云程“你没跟他讲要接他过来吧”
云程摇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得先跟你商量。”
叶存山满意了。
没说就好,等他中午去忽悠忽悠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偷个懒,四月开始重新日万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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