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底的期限吊着,就是数日子过,跟熬时间似的,过得特别慢。
彭先生刚换季不适应,着凉腹泻后,感染风寒,还起了热症,最近叶存山都不去上课。
因家里夫郎怀孕,下面弟弟也是小孩,怕过了病气,彭先生说不用讲那些虚礼,不用他去探望。
下学后不用开小灶,叶存山回家就早。
能陪陪云程,也跟存银拌拌嘴。
可惜他回来都是晚上了,还没玩一会儿,就要睡觉。
云程说话时打哈欠,叶存山离近了看他眼睛。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睡好眼睛有血丝。”
云程说不知道,反正白天睡不着。
他现在是早睡早起,中午不午睡,眼睛可能是看书跟刺绣,过度疲劳了,他说明天休息休息。
叶存山摸摸他脸,“你怎么不写话本还是忙就得过一回小山印章,还不如我。”
叶存山都有两朵小云朵。
云程说是叶存山的要求太严格了,“我在家里闲着,正经来说,就是刺绣是我干活了,看书哪里算我都看的闲书。”
叶存山不听他讲歪理,“你要是看我书架上那些书,看看四书五经,看看史记通鉴,还有诗集游记,我就当你看的闲书。”
专业范围之外的,才算是闲书。
云程就不说了。
他跟叶存山解释“其实就是看的时候,顺带思考了一下,没有很深入的去想,也没去写笔记什么的。”
嫡子归来审稿不顺利,月底之前要再给书斋一次机会,但程文瑞只在府城留两天,云程也想多做一些准备。
如果单干,他需要很多能撑得起整本书的核心梗,这样才能长久经营。
现代的量在这里,优点跟缺点都一样明显,他现在是取巧,根据当前时代的受众群体,挑着男频文里经过多年沉淀下来的,经得起考验的大众梗去写。
一些模式在这里也能被套用,一个梗火了以后,会有成千上万的跟风作品出来。写得好的,依然能卖出价。
图省事,就这样套大纲模板写,也能经营一段时间。
但这样太缺德了。
不抄袭,不扒其他人的作品,只单独扒云程自己写的赘婿,他都接受无能。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古代的销售运营是有延时性的。
写作都是收稿,完事儿要雕版,最后才到各地印刷。
它不像现代,拿起手机能实现碎片化。
大城市消费水平高,也不代表读者愿意买一书柜的同类作品摆上去。
这里如果不做创新突破,一开始不做好准备,就是在家里的支持下,真的单干了,也不长久,还会把名声搞臭。
虽然古代披皮,换马甲,会更加容易。
他现在看书,就真没娱乐,是想把现代的一些热梗热元素,找一个适合的平衡点,能够中和进来,这样很多题材都有发展空间。
叶存山就不是很理解,“赘婿跟嫡子不都融合挺好的”
还有本土的话本,在这之前,其实落魄书生遇见各类美人,一路送金银细软还要以身相许的话本,也是写烂了,但每回出新,还是有人买。
云程摇头,“所以我想多看看,因为以前没特地了解过,都是按照我自己的习惯写。”
这就是创业前的考察期,认真点总没错。
叶存山说不用这么麻烦,“书斋那边你要是觉得不好请人,咱们就去找别人问问,其他人不熟,就柳文柏吧。找他问问一些话本题材,主角身份,让他概括下主线。”
上回柳文柏主动带礼上门,云程给他引荐也被刷掉,最终结果还要看。
但以后还有机会合作,能问问。
云程想了想,柳文柏还是很能扬长避短的。
他知道自己文才不好,所以会避开书生的科举路、书院的考试等等会需要用到文戏的地方。
因为见识有限,所以会写幻想元素的话本,写神女、妖女,笔墨重点在刻画爱情,而不是权谋剧情。
“也不请他白干,我问问他要不要写修真故事吧。”
仙侠就暂时不碰,神仙们的故事不能瞎写。
虽然创作出来跟大众理解的神仙会有差异。
叶存山在给他揉眼睛,手动帮他做眼保健操。
是侧躺着过来,眼保健操就省略了很多步骤,怎么方便怎么来。
云程说眉骨刮得酸酸的,叶存山就给他多刮了几次。
“睡吧,明天看他有没有时间来一趟。”
云程点头,也不让叶存山给他揉眼睛了,要抱着他胳膊睡。
不能面对面的往人怀里钻,也要抱着他,黏人。
叶存山要到月底才有空,让温故去请柳文柏过来,家里平枝姑姑就在。
柳文柏有空,云程也让人去请元墨。
别人家里都要过日子,要挣钱养家,他不拉着人一起单干,但对题材跟梗的讨论,可以商量着来,互相开阔下思路也好。
天气冷了,再不好在院子里坐,都在堂屋。
云程在沙发上就没坐相,窝进去又难出来,就跟人一起坐桌边。
开始前简单寒暄了几句。
主要是跟柳文柏说,他比上回来还瘦,看着吓人。
云程不能理解,“你是签了什么契据你这个精神面貌回家,你家里人都要骂。”
指不定还会去蔚县的杜家要说法。
柳家都是屠户出生,在乡间横惯了,个个都脾气大。
柳文柏是他们家选出来读书的小辈,能得一个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养猪杀猪的机会,可见从前在家也是受宠的。
柳文柏抹把脸,“今年不回了。”
也说没契据,“就是在他那院子里住,每年要给书斋挣够一百两银子,挣够了,我随时能走。”
他的妖女变形记销量已经足够,不走是因为房子不好找。
被排挤得厉害,他又是外乡人,没真才实学,其他书生对他也有点看法,找不到合租的人。
这事先不说,他问云程今天是要了解什么。
云程就说,“我从前看书少,最近开始看,发现我自己总结太慢了,说来问问你,这些年都流行过哪些话本。”
柳文柏还没做过总结话本的事,被云程引着说了两句,大概就懂了。
什么人遇见什么事和人,有了什么遭遇,做出了什么选择,中间再次有了什么困难,又怎么度过。
换成落魄书生,就是怀才不遇的书生进京赶考遇大雨,被阻拦,在破庙躲雨遇见
柳文柏摇摇头,认真跟云程讲了下。
能多地销售的话本,特别是远销京都的话本,都已经很有名气,现在去书斋都能一抓一大把。
他最近听云程的话钻研爽文时,发现的特性是都写得很“爽”。
总结而言,就是情绪代入很浓。
一开始把主角放在特别低,特别差,特别压抑的环境里,有人对他很坏很毒,读者希望那个坏人赶紧被揍被打,获得报应。
他上回跟叶存山说他能写爽文,因为他现在就很憋屈。
恰好在这个情绪内,这一点很容易就提出来了。
云程要问的是题材跟梗,柳文柏这里说完,就入正题。
最流行的人设,当然还是书生跟各类美人。
还隐晦的告诉云程,在杜家书斋没有大肆宣扬前,就有商人们带来了八卦消息。
这消息就是赘婿作者的身份。
所以现在也流行夫郎男主。
官员不能写,但是作为背景板提一句还是可以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高门贵女在话本里出现了。
所以这位夫郎的身份就是宰相家的亲儿子,流落在外被恶人欺负,结果一遭回家,大家都跪他。
云程捧起小茶杯,“我怎么没买到这个话本”
柳文柏“可能是瞒着你,没卖给你吧。”
好吧。
这种突然被认回豪门的,也挺火。
云程前阵子还说有灵感,刘掌柜说他自己写就行,别人代笔不行。
他也不介意,继续问其他。
比较让他意外的是,县令这个身份居然是可以写的。
柳文柏点头,“最高只能到县令。”
云程觉得到县令就够了,到穷破县城搞基建,大有可为
男主身份类别局限性很大,因为许多职业书生们觉得粗鄙。
女主的身份就没局限性,从山村农妇,到京都贵女,河妖狐妖神女都有。
云程听到这里,有一丝丝疑惑,“那个夫郎为男主的书,是主视角吗”
柳文柏摸摸鼻子,“是有个书生,捡了这个夫郎”
别人都对他特别坏,书生只要不在家,夫郎就要被磋磨挨打,他回来就会给人安慰,哄夫郎,然后夫郎回宰相家,书生也青云直上。
不是云程故意挑刺,他是很真心实意的问,“那这跟被宰相千金相中,成为宰相家的乘龙快婿,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个书生的行为,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是他明知道夫郎在家里会挨骂挨打被磋磨,依然每天都要出门。
这跟故意把夫郎留家里给人欺负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叶小山这样,他早把人踢掉了。
柳文柏望天,干咳一声把问题抛给元墨,“让他说吧,我菜。”
元墨“”
也不用说了。
热梗而言,云程需要重新补,知道跟完整看过是不同的感觉。
时代背景他已经十分清楚,主角身份局限了范围以后,这部分的安排就能披皮设定。
他问女性向的话本。
柳文柏说只有软饭硬吃,“从前大家都一起看落魄书生的,或许有,但都没水花。”
那就没什么了。
元墨做补充,说正经把文戏写得精彩的话本极少,“都重点写书生跟各类美人的爱情故事去了,其实写县令男主的,也是衣锦还乡,开头发发梦,后面写得都很虚”
他停顿了下,用云程的话说,“就是没有取材,没有经历,这方面认知太浅,写不出来,也想不出来。”
文戏也是。
话本主要受众群体是书生,书生怀才不遇,想要有人拉一把。拉他的人,是一代名师可以,是个能给他买很多书、供他读书赶考的富商也可以。
因为这部分写不出实感,也很容易写成在上“补习班”,所以会往艳遇上偏。
实际还是有人想看精彩文戏的。
元墨说了个东西,是云程之前没注意过的。
“咸鱼书生四册的销量汇总过,重文戏的一二册卖得最好,第三册是主角个人事情需要处理,文戏不多,销量下滑,到结尾琼林宴有展示,销量再次回升。”
写得精彩的剧情流,也有市场。
这里重点是勤学帮忙记录,后面闲聊内容能不写,放他再去抄录两份,到时给柳文柏跟元墨带走。
闲话部分就简单,主要是问柳文柏的情况。
取材与重新写试稿顺利不顺利,再就是愿不愿意尝试一下修真类型的话本。
“我看你比较擅长写这类带幻想元素的话本。”
这对他们来说是新颖题材,后面几乎都是云程在说,相当于给他们讲了个简要版的修真故事。
讲故事,云程就讲的他看过的修真,概括去说,没有临时新想,讲述很流利顺畅,听得元墨跟柳文柏这两个不知情人士,对云程频繁投来艳羡、惊叹的目光。
“你也不用看书了,就这么写就行了。”
云程谦虚就显得他不识好歹,所以笑笑不说话。
这都是积累起来的,不能吃老本。
当代话本也要看。
快到叶存山下学,云程留他们多待会儿,说也见个面。
结束前就又搭着聊了几句,元墨是问萌宝文。
“身份上不好定,我说写穷人家边挣钱边养娃,小田说就要有钱专心养娃。”
他写作还挺吃直觉,因为自己对题材无感,柳小田又难得对一个题材表现出喜爱,他就想听柳小田的。
动笔前还是问问云程。
云程想想,萌宝文,一般萌宝的爸爸都是霸总,的确是有钱人。
元墨就没别的问题了。
存银跟那些小学生很熟悉,他这几天看看能不能凑进去,跟小孩子玩玩,看看他们平时都是什么思考逻辑,也就近取个材。
柳文柏就很担心他是不是嫡子归来写得很差,云程碍于之前的礼,不好跟他直说,才让他换题材。
云程“直说了,你是我看见的几份稿子里写得最好的一个。”
但书斋能内定,其他人有没有被摁下去,云程也不确定。
柳文柏已经很满足。
等叶存山回来,云程就不陪客了。
都在堂屋,他就回房间往床上躺。
存银跟进来扶着他,说他太在意形象,所以吃大亏。
“你居然那样坐了一天,我都替你累”
要是以前,或者说没怀孕的时候,云程也不至于这样。
是沙发做得比较深,他现在身子不方便动,到时在两个外人男客面前扑腾,不提规矩他都无法忍受。
存银扶他侧躺着,给他捶腰。
“大嫂,你最近是在做什么好神秘的样子。”
云程都没发现他神秘,不都是在家里做的
存银说看起来好忙,好像不是挣钱,又好像是在挣钱,反正他看不懂,就是神秘。
云程不想要小孩跟着操心家里,书斋的试稿没有出来前,他也不一定单干的。
就说最近闲着无聊,发现从前看书太少,趁着孕期看看补补,也找同行交流提升。
存银很信任他,看云程有理有据的,就半点不怀疑,还说他今天学到了一个新词“同行交流”,等到晚上就让大哥教他写。
“我明天就要出去同行交流。”
云程问他是什么“行”,存银说是“过家家”行。
“我们不是经常在那个园子里玩过家家吗,有别的小孩看见了,想来一起玩,但是我们人很多,谢晏清不知道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多人,之前是十几个人一起玩,现在都有二三十个人,每次玩都有十几个,夫郎都不够抢了,又加了夫郎身份卡,我现在都能当猎户跟山贼了”
所以其他小孩看见,想加入,就加入不进来。
他们就自己玩别的过家家,看他们是角色扮演,还说他们是土鳖。他们玩的过家家是扮演县令来判案。有人扮演衙役,有人扮演罪犯,还有人扮演状师。
状师就最威风了。
县令不行,县令就在那里坐着,要听状师哔哔好久。
他去跟人交流一下,这个过家家是怎么个玩法,互相交换,就能有两个玩法了
云程要他别自己去,“叫上你朋友一起。”
存银点头,“我知道的”
云程腰疼,晚饭就在屋里吃。
叶存山送客后,过来一起。
炕上小桌新做了个大的,云程能靠床头。
他说这样像是在吃病号餐,被兄弟俩一起瞪,很自觉的“呸”了三声。
今天说话多,家里一直备着润喉茶,云程嗓子还好,跟人说话没显出沙哑。
叶存山就以为今天是柳文柏说话最多,问云程情况时,听他说给人讲了一个时辰多的故事,就说他真是欠收拾。
“你等着的,你再欠我一个章。”
他想想,觉得欠个印章,可能对云程构成不了威胁,就说“咱们这样,你也别欠着了,你给我盖一个。”
谁不听话,就给对方补章。
云程果然缩了缩脖子,还试图狡辩,“咱们昨天说过的,柳文柏还是你叫人请来的。”
叶存山端着碗,都要去把本子跟云程的小云朵章拿过来,“快,给我盖一个。”
云程不想给,叶存山说“那我也不守规矩了。”
云程憋憋屈屈盖上去了。
存银勾着脖子看,又站起来看。
本子上平平无奇,可是哥嫂这态度,好像是说这是个好东西。
他怎么没有。
他也想要。
看他眼神叶存山就懂了,要他挑个印章样式,给他做一个。
存银都不用想的,“那当然是小元宝的样子”
当晚叶存山就给他雕出来了,存银开心得要命。
叶存山问他要不要跟家里一起计数,存银就不要了。
看起来很难。
大嫂都要“被迫”盖章,他就不去了,省得以后每天被混合双打。
他要出去玩,找小伙伴玩。
赢了可以兑换别的奖励
虽然还没有想好要兑换什么,但他能先记着
给京都小伙伴的信件还没写完,存银想着这事,回屋后拿笔在后面写上。
他正是奇思妙想最多的时候,半夜里还开了一个脑洞。
要是他所有的小伙伴都在他手里输过,小伙伴们又有不同的技能,他的小本本就是个收集册,以后要用谁,就盖章喊人,太爽了
屋里叶存山就不爽了,被云程揪耳朵。
“你在小孩子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二更要晚饭后了,各位读者老爷下章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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