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元墨会下场院试,叶存山给他作保。
罗旭不是廪生,今天不用考试,夫夫俩一块儿来找云程,带了一册短篇话本,请云程帮忙审稿看看。
罗旭到府城以后,心态略有失衡,险些步了叶延的后尘,在该读书的时候尝试别的,辜负家里期望。
之前见面的时候,云程跟他聊过,如果确定对今年的科试没把握,是要再等三年,那不如狠狠心,有魄力点,去写一篇稿子出来,看他有没有天分,适不适合走这条路。
尝试过后,知道现实,心里能少些惦记。
稿子写了几个月,期间构思时都是打草稿,夫夫俩夜里会聊一聊,罗旭没急着去写,就跟庆阳讲大概的故事。
这东西是他听存银讲的,算是误打误撞找着了最初写故事的一点门路。
口述给人讲述的时候,会跟转述八卦时一样,下意识的省略很多可有可无的细节,只讲最精彩的部分,还会为了合理性,会在说出口后,去做许多添补性的内容,让可信度变高。
他脸皮薄,不似元墨那种淡淡的性子。平时生活中,观察别人都少,真的要去写的时候,才发现有多少不足。
起了头,他就卡壳,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庆阳待他好,两人有空时都会去茶楼听听书,时间久了,罗旭这部分能力才锻炼出来。
没来交稿子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私下里完成了进阶。
在可以口述讲故事,不再磕磕巴巴后,罗旭又克服了心中有故事,但无从落笔的状态。
现在给到云程的话本,故事挺老套,要云程来说,他的话本铺子是不会收的,胜在情节精短,节奏快,可以在短时间里调动一下读者情绪,当个消遣还成,适合卖到茶楼。
卖到茶楼的话本,不会被印刷出来。茶楼掌柜的也会审稿,他们一般会买畅销书来说,这个听的人多,这类小短篇主要是为了跟其他茶楼区分开,每个月里有那么几天可以听个新鲜的。
云程说可以让金掌柜给他推荐一下,罗旭说不用。
他跟庆阳过来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稿的心理准备。
越是接触,越是往里了解,他就越明白写话本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会识字写字就做好的。
这也是需要深入钻研,才能走得更远,有更高成就的事。
庆阳说“就是之前给你说好了,我想着不管怎么处理,稿子还是要拿来给你看看。”
云程是自家人,有没有天分,适不适合吃这碗饭,不会瞒着他们。
这次过来,罗旭也没指望继续写了,这几个月里抽空干这个,他就发现真的需要点天分,像元墨那种,能把学业事业都兼顾的人还是太少。
云程就直说了,“入门阶段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以后要是想写,就冲能认清自己水平,不急不躁,一步步耐心改成纠错的点来说,真入行了,也有你一口饭吃。”
有饭吃,就是能养家糊口。
看他是要普普通通挣点小钱,还是要沿着科举路往上走,考个举人进士,往后入庙堂。
罗旭是基础太差,也没叶存山的条件,一次次的比别人晚一届,到要考举人的时候,一届就是三年,他多考两次,十年都要没了。
他是赘婿,是可以被夫郎供养着的人,真要考,只要庆阳愿意,他们以后这么过也成。
是慢慢认清了自己的实力,越往上,竞争越激烈,他打算下一届尽全力考,要是不行,就跟叶延上回考院试一样。
学习是要学的,银子也要挣的,就放松些学。
在府城,不比老家,赶考方便,家里能负担起。
庆阳是弟弟,现在算是跟着云程干活。
在府城这边,是依靠他们家里。
其他长辈都离得远,夫夫俩做好决定后,给云程说完,也要叶存山知道,帮忙盯着,好歹把日子越过越好,不能拖累着过,让庆阳忙成老黄牛,一辈子没完没了的。
罗旭读书态度好,有认真在学,成亲后,跟庆阳感情和睦,叶存山看他挺顺眼的,这件事在他这里过了明路,就没其他好说。
开始考院试,云程带上存银跟圆圆,去柳小田家里玩。
小元宝现在太小了,还在爱睡觉的阶段,过来时少有醒着的时候,睡颜看着很乖。
有孩子分心,柳小田又把事业心捡起来,之前提到考试会着急,现在元墨真下场了,他反而淡定得很。
“我们以后都在府城,考试方便,一次不行就考两次,你别看他性子淡,也要脸的,万一以后孩子长大,跟他同场考试,你看他急不急。”
元宝是儿子,不管怎样,都是要送进书院读书的。
云程听着就知道元墨急。
人总有自己在意的事情,愿意为之拼搏一把。
接考是几位好友去,看元墨脸色,就知道考试顺利。
这时候是能说许多吉祥话的,晚上还留他家里吃了晚饭。
圆圆对小元宝好奇,吃饭时看大家都不去叫小元宝吃饭,就着急。
习惯很好,没在大人说话的时候一直插嘴,就揪揪叶存山的衣服,扯扯云程的袖子,想要给小元宝也喂点吃的。
是可以简单沟通的年纪了,叶存山说她睡着的时候也不吃东西,圆圆就乖乖捧着小碗吃饭。
吃两口,要问一句“那弟弟什么时候醒”
云程说“饿了就醒了。”
小宝宝这个月份,就是睡觉多,饿了会哭。
圆圆能懂饿是什么,她吃饱了就不吃了,所以不再问小元宝的吃饭问题了。
在座的还有要科试的考生,晚饭是柳小田跟存银一块儿准备,都是清淡为主,没什么刺激性食物,圆圆想吃的东西,能给她夹一筷子。
不挑食,云程不喜欢吃的菜,圆圆都能吃,这方面跟叶存山一个样,好养得很。
席间聊的话题跟考试有关,却不紧绷,说是是还有哪些熟悉的人会考科试。
多数是叶存山他们在府学的同窗,其中有些人曾经在诗会时,来家里玩过。
那时圆圆都没出生,开一场诗会,就为了热闹一场,给存银长长见识。
现在圆圆都两岁多了,那些人就过年时会来家里走动,已经很少见面了。
包括存银的小学生朋友,里面有人考上了秀才,今年是要下场试试水,能有乡试资格最好,不能拿到,多考一场,对心态也是一种锻炼。
存银现在就对谢晏清熟悉,说到谢晏清的时候能搭着聊两句。
“我看他考试得碰运气,之前考试带金锭银锭进场的事被人知道了,有人说他故意贿赂,今年入场考,最怕他进去以后路痴,找不到位置。”
不好再给小吏银子,拿的碎银铜板少了,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好好把他带去号房。
他也不能直接明示,说他考完出去,会再给谢礼,显得他真跟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交易。
现在临近考试,他书都没看,就在家里临时给他搭的考棚里,拿着条子认路,大概能摸索出来一些方位。
是旁人无法帮的忙,听得大家都叹气。
“好好一孩子,怎么认不清路。”
谢晏清人缘挺好,认识的人多,明天有人结伴去,再有府学这边的师兄照顾,是说号房挨着,能带他一下。
不挨着,就真的看运气了。
次日考试,晚上这顿饭吃完就不久留。
回家后叶存山想洗澡,云程都没让,“你一天不洗澡也睡得着,万一见冷水着凉了怎么办擦擦脸,泡个脚,直接睡吧。”
叶存山揶揄他“哦,你现在不嫌弃我脏了。”
云程讲究起来很要命,叶存山这么个糙汉子,都被他带得天天冲澡,身上一直都干干净净的。
少有不洗澡的时候,也是冬季天冷时,那是条件不允许。
现在要进入五月,已经热起来了,叶存山白天还去考场给人作保,乱糟糟的环境里挤了数个时辰,不洗不行。
云程看他拿衣服就皱眉,“你早上回来不是洗过吗”
下午没干别的。
叶存山“我用热水,很快就回来了。”
硬气起来不听意见,跟云程说一声,他就走了。
他身体强健,一直以来都没出过大问题。
是云程前阵子生病,想着要么不来,要么来个大的,就担心叶存山也这样。
等叶存山洗完,钻被窝了,云程虽往他怀里挤,姿态亲昵,嘴上也要哼哼唧唧说他几句,“你都不听我的话,我会害你还是怎么”
叶存山亲亲他额头,“我火气旺,下午出汗了,不洗洗黏糊。”
跟人坐一处还好,睡一块儿,身上有汗味,云程闻不惯。
云程确实闻不惯,但他不承认,他说叶存山瞎讲,“你那是男人味,我怎么闻不惯”
要问男人味是什么味,云程就毫不客气,“汗臭味”
问是谁讨厌汗臭味,他也说“我讨厌。”
再问他“那你闻得惯什么味儿”
云程还要笑“喜欢你身上的男人味”
叶存山被他说得,摁着他好一阵亲。
隔天要起早,云程没拉着他胡闹。
给他一根胡萝卜吊着,“你考完,给你奖励。”
不提成绩了,能稳稳当当从考场出来,都是很好的事了。
至于奖励是什么,自不必明说。
双双闭眼睡觉。
鸡都没打鸣时,叶存山就睁眼,轻手轻脚穿衣起床。
外面是存银在给他准备早饭,叶存山蹲门前刷牙,说话含糊,“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存银说“我望哥成龙的梦想,能不能实现,就看今天了。”
今天虽只是小小科试,可它是考举人的拦路虎,把它踢开,才能去跃龙门。
存银可在意了,早上起来都不敢给叶存山做带馅儿的包子,烙个饼都只用了一点豆油,主食是馒头跟花卷,蒸得宣软,入口有淡淡的甜和咸。
早上也不给喝牛奶,胡辣汤都没一碗,就大麦茶一壶,不够自己再续,搭着米粥,配两盘小青菜,咸菜没上桌。
肉没有,鸡蛋有两个,是煮好的,叶存山能带走,到时在考场外面需要等一阵,他能吃了垫肚子。
别的就不准备,反正他也不会带进去。
平枝姑姑起早过来,给他再次检查考篮,手里还带着个备用考篮。
衣服鞋子都是家里单独准备好的,今天头一次穿,不怕在外接触人时,被人使坏。
发簪换成发带,解开以后好束发,不好夹带。
临要走的时候,云程才从屋里出来。
他没熬夜的习惯,这个时辰,天边都暗蓝一片,应该是他睡得最熟的时候,强行睁眼起来,走路步子都虚虚的发飘。
叶存山放下东西,过去摸摸他脸,直接把人打横抱起,送他回房,塞他进被窝。
给云程掖好被子后,叶存山亲亲他额头,又亲亲他眼尾孕痣。
“我去考试了,你再睡会儿。”
云程迷迷糊糊应下了,手还拉着叶存山袖子。
眼睛睁不开,他皱眉很低的嘀咕了句“早知道昨晚就跟你说了”
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小脾气极可爱,叶存山凑近想亲他,云程侧脸躲开。
没力气推开叶存山的大脑袋,他任由叶存山往他脖子上亲吻,跟他说“不要有太大压力,咱们稳扎稳打慢慢来。”
是想要叶存山放松点考,不要有必须考中的压力放脑袋上。
考试都有运气成分,万一碰到了叶存山不擅长的题型,恰好平时没多注意,实际考到了的文章,他平时的自信,在进考场后,就会被大打折扣。
心态崩了,考试也就崩了。
叶存山认真应下,不知道临考试前哪里来的浓情蜜意,黏糊得要命。
他的唇从云程的脖子处,游移到云程耳侧,温热呼吸都在往耳朵里钻。
叶存山说“等我考完来拿奖励。”
热意从耳朵燎原,直直烧遍全身。
云程皮肤变成了叶存山很喜欢的红,有了燥意,就想踢被子。
隔着棉被,被叶存山拍拍腿,才老实下来。
不能再磨叽,叶存山从屋里出去,拿了考篮开院门,恰好看见杜知春跟罗旭两个拎着小灯笼过来。
罗旭有庆阳送,存银看有人陪,不白起一遭,跟着一块儿出门。
三个书生走在前面,两个陪考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存银跟庆阳说他的望哥成龙梦,庆阳说他还记得存银以前还想榜下捉婿来着。
他问存银现在的想法,“科试时捉一下,指不定人家来年就考中了举人,往上进士、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存银不要。
是因为按照常规的年龄来算,他今年已经十五,从前只有在村里才经常听见的相看、寻摸的事,现在又开始在耳边叨叨。
刚出来那阵,他习惯没改,一天一个想法的跟云程说,择婿标准变来变去。
现在真到了可以说的年纪,他反而感谢起云程。
感谢大嫂给他算年龄的方式不一样,他可以在家里,在哥嫂身边多留两年。
那些因为玩闹而虚度的光阴,他想补回来。
大哥考中后,会给他更好的选择。
他也想自己有出息,能被人瞧得起。
庆阳是熟人,是夜里一起说过私房话的关系,又是同族兄长,是少有的能说心里话的人。
他跟庆阳这般说,庆阳是很支持的。
“你是对的。”
自己立起来,日子才是真的好。
不然全是虚假表象,真的待里头,旁人还要说他不识好歹,好好的日子不珍惜。
送考结束,外面的天还没亮。
考场外有私藏夹带小抄示众的考生,各个表情羞愤。
存银是不懂他们图啥,回家跟云程说起,云程说“功名利禄,都图。”
就是那么一个侥幸心理,万一他能成功带进去,万一他带进去的东西真的出题考了,万一他一考成名。
今天庆阳在他们家待着,等罗旭考完。
白天不闲着,云程把庆阳带来的练习稿件一一翻看。
是场景练习,上回给陆瑛回礼的时候,顺便带着庆阳跟钱满盈学过。
庆阳在创作上的天分要高过钱满盈很多,钱满盈在临摹上的复刻能力又是庆阳所不能比的。
只从现在的表现来说,以后漫画部成熟起来,也该是庆阳做主导,钱满盈做副手。
他问庆阳能不能稳住,“哥儿夫郎的地位还是低,我现在这身名气外,还有太师府的做靠山,所以他们对我尊敬。你要接担子,往后压力不会小。”
而庆阳是想要孩子的,压力太大时,更不容易怀上。
庆阳垂眸沉默了很久,他问云程“我放弃事业,你会生气吗”
是跟柳小田一样,时代原因,从小接受的教育观念都如此。他再怎么被当做男孩子培养,性子怎么要强,本身还是把自己当哥儿。
成亲以后会有害羞心事,与人聊起房事,说起夫夫关系会害羞。
看见身边人都有孩子,他会羡慕想要。
偶尔照照镜子,从铜镜不甚清晰的样貌投影里,他也会注意他孕痣的深浅。
这种选择,就跟极限二选一似的,他只能拥有一个。
云程不生气,“你又不是会窝在家里,一心相夫教子的人。”
庆阳笑了声,说他还是选事业。
“我才跟存银说的,只有自己立起来,以后才不被动。”
人心易变,他不去赌。
眼下感情好,他不对人猜疑防备。
但他要为自己做打算的,有孩子最好,没有他也不能迷失自我。
自己立住,才能抗住风险。
往好了想,真有孩子,也能养得更好。
“我爷爷说,人活着,不该只为了给另外一个人传宗接代。”
那是他小时候被人说丑哥儿时,听到的最有力的安慰。
到说亲的年纪后,他因样貌频繁受挫,成亲后,又因孩子的事情频繁受挫。
好在罗旭不是坏心肝的男人,庆阳一直以来独立,现在很清楚,他做什么选择最合适。
“孩子随缘,也不是我不忙不累,压力不大的时候,就一定会来。”
毕竟人闲着,也爱多想。
确定下来后,云程跟他说后续的练习方向。
这一步可以跟钱满盈配合着来,钱满盈的复刻能力极好,在速写临摹上表现出了很厉害的天赋。
场景构图,可以先从街道房屋开始。
先在街头随机取景,再换角度取景,还可以改变视角高低取景。
往里面加难度,可以把人物加进去,人数可以递增。
过程中需要有构图意识,在取景框范围内,做一定的调整,让画面更加漂亮好看。
跟钱满盈配合,就是他来复刻下街景,庆阳再改,改动的时候要带带钱满盈,告诉他为什么这样改,思路上多说说,以后即使钱满盈在创新能力跟不上,也有固定套路可以用,在当前的工作里,是足够的。
庆阳都记下来,跟云程说“存银前阵子要我去看威风,想给威风画副画。”
他从前在村里画过牛、驴、骡子,比起人,动物会更擅长一些。
许久没动笔,这里生疏了,画出来的马不够威风神气,像骡子像驴。
是要钱满盈对着威风画了几张图,庆阳再回家练习。
将特长发挥得很好,临摹结束,他就能转角度。
有试着将马匹的体块做微调,每匹马给人的感觉都不同。
给云程看过以后,就把稿纸给存银,“拿去临摹吧。”
以后能不能自己画,就看他有没有认真练习了。
存银心虚得很。
他是有目标的人,服装设计卡在了画画功底这里,云程再怎么跟他说画功需要时间练习,他心里都着急。
着急吧,又做了许多与本职无关的事。
云程没说他什么,孩子大了,不必拘着养。
存银比以前有目标感,做了旁的事,也没压缩练习时间,逃避学习,其他杂事就是他的兴趣爱好,保留就保留了。
下午他们一起去接考,人多,不带圆圆一起。
圆圆在考试旺季时,很少出门,小巷子都没出过几回,因为附近有外地考生租了房间住。
不止他家的,其他家里小孩也很少出来了。
考试期间的考生情绪敏感,不知道什么事就会戳人心窝,避着点总没错。
因着前阵子时常出去玩,现在拘久了,看家里人出去,圆圆就会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
她个子矮,爱抱人大腿,不注意就会被她绊到。
云程蹲下跟她讲了会儿道理,不能说去接叶存山,说了圆圆就更想去。
要说给她买某个好吃的,好玩的。
还得是奖励她今天做某事太乖,所以有额外奖励。
圆圆就会矜持起来,不抱人大腿,也不拦着路,小嘴抿着,假沉稳的点头,“那圆圆等爹爹回来。”
这可爱劲儿,云程抱抱她,让她回去找平枝姑姑。
接考人多,分批次来。
一般第一批出来的考生少,他们是赶着第一批去的。
外面的茶摊都坐满了人,有些都不是来接考的,是占位置卖的。
给数十铜板,可以得个好位置。
正选着呢,听见有人喊他们,再一看,是谢晏清的爹。
谢老板这边,还有杜知春家的小书童。
都是有经验的人,看这三个都是小哥儿、夫郎,劝他们别亲自去接,花点银子,请人去接。
“到时都一窝蜂的挤过去,你们挤不赢。”
挨挨蹭蹭的,还怕别人趁机占便宜。
他俩都已经给谢晏清和杜知春请好了接考的人,跟着多点银子,可以再接一个。
两个便宜一些,三个四个要再便宜一些。
云程看庆阳犹豫,跟他说“请吧,他想得开,不会觉得这接考的喜庆事儿是你讽刺他,而且别人都有他没有,到时还说你看他没出息,所以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庆阳就掏了银子。
存银捧着小茶杯,竖起耳朵听。
他可爱听大嫂说这些,感觉能学到好多东西。
而且他在村里看了很多人家,夫夫俩,夫妻俩,不吵架的太少了
大嫂跟大哥就没吵过架。
要学习一下。
云程都不知道存银脑袋瓜里装着什么。
他看一眼存银,存银笑得相当矜持。
人在外面,特别是这考场外面,平枝姑姑教他的仪态他又捡起来。
看他这样,就有了孩子恍然长大的感觉。
聊着天,外头炮响,考棚开门。
敲锣打鼓声跟鞭炮声齐鸣,一群接考的人蜂拥而上,满面笑意,说着吉祥话。
叶存山好认,那些人一下就找着了。
杜知春跟他一批出来的,样貌不好辨认。
接考的人都贼机灵,认不清,就直接喊大名,喊了大名再道贺,也算他们给人接考了。
杜知春听见有叶存山的名字,就知道他家里有人来接了。
他拍拍叶存山肩膀,“你这不得考个头名,让你家夫郎好好看看”
叶存山淡定得很,“已经考完了,迟了,只能看考官怎么评分了。”
又不是会影响到排名的考试,他这次主要是求稳,能入围,得到准考资格就不错。
临考前两天,叶存山邀杜知春一起去给小学生作保时,有给他讲过。
功利心太强的时候,可能会适得其反。
话不能说太满,叶存山点到即止,免得杜知春多想,以为他为了拿头名在打心理战。
杜知春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看状态,答卷应当很满意。
他没跟叶存山聊这敏感话题,主动把话岔开,说叶存山还像个小学生,“夫郎弟弟都要来接你,不知羞。”
叶存山“你小学生的时候也只有小书童来接。”
这话说得多没意思。
杜知春没一个字爱听的。
多加两个人,位置不够,茶摊桌位有限,就两两坐着挤挤。
云程夫夫俩一块儿,庆阳跟存银一块儿,谢老板跟杜知春能单独坐一条板凳。
他家的小书童有自带板凳,在不远处坐着。
等到罗旭跟谢晏清出来,就不用再安排位置,能直接回家。
他们出来时,带了食盒。
在茶摊点了一壶粗茶,就把饭菜摆上桌,要他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回家再吃顿好的。”
叶存山大胆得很,仗着两人挨着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蹭云程的腿。
云程瞪他,他还装无辜,“怎么了”
不要脸。
云程伸手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
这是在外面人多的场合里,云程少有的大胆动作。
叶存山挺诧异的,看他一眼,云程还要微抬下巴,眼底都有小得意。
大家都忙着,没人看这里
他从前不敢的最大原因就是总感觉有人看他,大家都看他。
知道没人看他,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叶存山没忍住笑。
他想起他们还没在蔚县安家那阵,他在蔚县读书,云程在静河村住。
来县里一趟,接他放学,午间一顿饭吃得想要靠近又不敢,最大胆的行为就是嘴上说话直接,往人心窝扑。
当时他也旁若无人的大胆过,最后发现身边有长辈,有同村的人,才一瞬间红透了整张脸。
现在也差不多,几乎是叶存山才想起来这个,云程就听见存银叫他,“大嫂,你吃葱油饼还是煎饼”
云程意识到他跟叶存山当众眉来眼去的事,脸色红扑扑的,抿着唇,想说他不吃饼。
叶存山比他先开口,“吃芝麻糖饼。”
咸口甜口的饼子都有人爱吃,芝麻糖饼也有卖的。
云程低头喝茶,没忍住瞧了叶存山一眼,他笑意坦荡,眼底糅了蜜。
云程受不了这个眼神。
他嫌弃叶小山腻歪,看得他心脏砰砰砰的。
“你吃饭,不许看我。”
跟座位一样,这顿饭不用等罗旭,也不用给他留,是给早出来的两人备的饭菜。
买饼子的事不要存银去,是杜知春家的小书童跑了一趟。
杜知春说他有些想柔娘了,“不然我今天也是有家人接的人。”
满场没几个女人来接夫君的,云程觉得柔娘就是在府城,也不会过来。
要是京都乡试、殿试,那还差不多。
他给杜知春画饼,“下次接你,就是乡试了,到时我去约柔娘一起。”
杜知春明知道是饼,也开开心心吃了。
他跟叶存山说“你家夫郎真会说话。”
叶存山要云程给他也说个开心的,云程说“你见了我就该开心。”
还真是。
两个考生吃饭,接考的人各吃各的饼子。
叶存山饭量大,后头加了个葱油饼。
舍得给他花钱买好吃的,这葱油饼里包了肉馅儿,一口下去,满嘴留香。
收拾食盒时,他问“你们都出来了,圆圆没闹”
云程说给圆圆画了饼,“回家要给她买点东西糊弄一下。”
他这一个时辰不到,连着画饼,说完把自己逗笑了,今天就是个画饼大师。
罗旭是第二批出来的,气色还不错,看起来没被氛围吓到,心态是稳的。
被人接考的时候,显然很懵,原地愣了会儿,双眸才晶晶亮亮。
云程推了下庆阳,“去接吧。”
庆阳别扭,这对夫夫成亲两三年,感情和睦,心上依然隔着距离,云程看见了,就总想助攻一下。
叶存山把存银的小脑袋挤开,“你耳朵都是竖着的。”
存银浅浅心虚过后,立刻挺直腰杆,“耳朵本来就是竖着的”
叶存山就知道了,存银果然是在听云程跟庆阳说的话。
自家弟弟,他太清楚了。
关注夫夫、夫妻之间那点事比较多的时候,都会对自己的未来夫婿充满幻想。
叶存山跟云程小声说“我看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这点,咱们不跟他明说。”
叶存山就当没看出来了,让存银当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小哥儿吧。
等他意识到,差不多就是云程说的开窍的年纪,叶存山能不管那么严。
还在外头,不多说。
叶存山跟谢老板搭话,“交卷方便,能有小吏带路,他考试没被赶出来,肯定是顺利开考了,现在没出来,只能是他还没交卷。”
考场不允许人闲逛,谢晏清交卷就会被带出来。
道理都懂,就是没看见孩子,无法安心。
他们不顺道,同场等待的情谊在罗旭出来后就要散了。
谢老板要再等儿子,这是存银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他临走前也宽慰了一句,“前阵子见面,他还说按照书院名次来,他会没问题的。”
科试就看排名的,谢晏清碍于年岁不大,初期成绩都是中游,跟上后,得甲的次数逐渐变多,到今年都很稳了。
就跟叶存山说的一样,位列前茅时,保持水平,问题不大。
谢老板应下,跟存银道谢。
相较而言,他还是更担心谢晏清的安危。
之前听人说,有小吏会故意带错路,再贼喊捉贼,显得考生故意满场游荡一样。
这后果非常严重,他不见到人,就不能完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qq写这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hhh
各位读者老爷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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