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对自家太监这一脸的懵, 程铮也不解释,只是和庄简亲王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也就双双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其实这两个人哪里是在说炭火不过是心中都尤有一丝余怒未曾消散,因此这程铮是在再一次的告诉庄简亲王您老悠着点, 今日的您不同往日的您了,别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深受皇宠的幼子了。那庄简亲王也就用同一个事物来回敬程铮你倒是年轻,只这年轻便就能瞎折腾了你便是不怕自己有个好歹,却也不在乎你老婆和你老婆肚子里那个
如此, 可关刘保勋什么事儿
又关炭火什么事儿
却是叫刘保勋别跳了最好。
如此,连刘保勋都不敢多话之后, 这花厅里也就彻底的沉静了下来, 程铮且和庄简亲王又让了让,方才分主宾之位坐下。
又待人换过新的茶水,这暖暖的一小杯捧在手掌中, 叫人连心都暖了几分。
因此程铮便瞧着庄简亲王的面上很有些舒缓之意了,又等了一等, 这才笑道“却不知老亲王所来为何”
庄简亲王这时候也仿佛重新调整好了心态, 闻言也就笑着回答道“却是来问问殿下,昔日您在刑部旁听了那许多, 可有觉得不对之处”
程铮“”
他的手几乎下意识的一抖, 登时觉得那茶叶不暖心了却是烫得叫人几乎都要烧起来
但不能就这么跳将起来,于是他且拉出一抹笑“却不知老亲王这么说究竟是为您也别怪孤愚钝, 只这刑部哪里又会有不对之处呢”
这话儿
听起来很有几分玄妙的感觉, 只眼下再玄而又玄的东西也可分作两层来理解也就是了。
这其一自然是程铮自诩在问案一途上不过一届菜鸟, 哪里就能听出刑部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大人们的错漏来
可这其二嘛却是说这刑部旁的且不论,只说那理事尚书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帝呢因此这刑部从某方面来说也是皇帝的刑部,有这么一位真龙在背后镇着,它哪里就能有错呢
不能
必须不能啊
哪怕是错的也必须要说成对的啊
而不知是否听懂了程铮的言下之意,那庄简亲王面上也只是悠悠的一笑,这笑容很有几分他这年纪的人所特有的和蔼“这话听着虽也有几分的道理,只世人都说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方才才用这话儿来告诫老朽呢,怎么眼下自己竟然就不记得了今日御书房内那位可像是贴心的举动”
御书房
您说的是谁
要知道今日御书房里可很有些数的上来的人物在
但便是这些人每一个拿出去都能搅动一番风云,可程铮心思也未曾乱上一乱,甚至于只在庄简亲王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就从这些人中精准的抓出了两个主角来。
邱尚书。
皇帝。
邱尚书今日的举动对皇帝来说可算不上是贴心了。
只,这约莫是一句废话。
毕竟程铮就是策反的邱尚书的那个人,难道他还能不知道邱尚书这老头儿此时是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吗
还贴心贴心个鬼啊
但是
但是,程铮又精准的注意到了,但是庄简亲王话语中的重点也绝对不会是邱尚书
因为能值得庄简亲王这般开口的人只会是皇帝
程铮“”
一旦明白了这点,他的思绪也就再忍不住的开始狂奔了。
当然,是在正确的道路上
邱尚书是如何不愿再巴着皇帝大腿的且不提,只说按照惯例来推断,皇帝会如何对待那些不贴心的人
想想程铮,想想程钰,再想想那位曾经风光无限,可眼下却是现在死得不能再死的韦皇后。
这么一想,事情似乎也就明了了。
皇帝对于那些不贴心的人向来是弃若敝履的,还不是那种单纯的抛弃,而是一种带着怨气的废物利用的抛弃
韦皇后的事儿太过曲折且不说,只说曾经身为皇帝宠妃的安嫔眼下不也不但身死,更是为了洗脱皇后的罪名尤其是连带着洗脱皇帝的污名而连死也要被人造谣鞭尸吗
连枕边人都是这样的待遇,那邱尚书的待遇也就
旁的不说,只说这刑部的事儿怕是要推到他的头上了。
注意,这里说的是刑部的事儿,而不是刑部大牢的事儿,也就是说所有的、皇帝可能有嫌疑的、只要是刑部插手了或是过问过的事儿,怕是一件不落的都要落在邱尚书身上
而这些事儿有多少呢
细细数一数,从夏秉忠一案开始不,怕是要更早些,从潘承徽那事儿开始吧,然后太监宫女,皇后皇子,宠妃太医,竟是走马灯一般的在刑部轮番亮相了一回也或者少不得多少有些牵扯。
又有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那涉及的事儿又哪里会小了去不但够刑部在无过的时候也很要喝上一壶,这一但有过了
说真的,眼下已经不是邱尚书死不死的问题了,而是他家到底会被皇帝诛几族的问题了。
程铮“”
一旦弄明白了这个问题,那庄简亲王那不曾明白说出来的话也就很能够推测出来了皇帝怕是要弃车保帅了,这丢出来做炮灰的那个也怕就是邱尚书了
却不知庄简亲王打算用这点来做什么
程铮且探究看了庄简亲王一眼,但也只是片刻,他目光中就有六七分的困惑转化成了了然
庄简亲王之前做了什么程铮并不清楚,但眼下,这老头却显然是来探路的
只他又要在自己这里探出些什么来
于是程铮也就笑了一下,那笑容真真是几分的不解中再掺杂着几分的无奈“老亲王的这话儿听这话听着仿佛很是,只不说当初是否确有些什么,就说眼下都过去这许多日子了,还几乎每一天都有些惊心动魄的大事儿搅乱心神因此孤可着实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了,不若您提醒提醒”
只说是需要提醒,其实程铮哪里是要庄简亲王提醒当日的事儿了不过给庄简亲王装傻充愣。
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于是庄简亲王只和程铮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一会,程铮又招呼庄简亲王用茶,更是言道眼下的这份糕点不配茶水的雅致,只一叠声的叫人上些瓜果来。
庄简亲王“”
他又安坐了一会儿,只那份故作的安稳也到底在刘保勋低眉顺眼的带人上前换点心的时候崩溃了“殿下”
只可惜程铮虽心急,却是不至于就要听着他在这一时半会儿内将将实话交代了因为便此时庄简亲王的不安稳是真的,程铮也不认为这点子不安稳能叫庄简亲王真扛不住总是,他还需要继续将这个老亲王好好的磨上一磨,直至磨出真正的内在来
反正程铮上次那般出格的言行举止也不见这老亲王受不住,那眼下这点子磨砺就更能程铮磨得心安理得了。
就又吃茶吧。
今儿奉上来的这茶却是安吉白茶。
这白茶虽算不上什么特别名贵的上进之物,却难得其叶芽不但瞧着可人,冲泡后也口感清爽,且回味间更是有一股甘甜之感,甚是生津因此在这段多风雨多坎坷的时间段内可是很得程铮喜欢的。
却是叫庄简亲王喝出了一种喝苦汁子的痛苦纠结。
真真叫程铮看得不能再满意了。
但就在程铮几乎就要露出一种有些孩子气的恶意时,他却是忽然间就看到庄简亲王嘴角的那抹笑。
他难以形容这笑究竟是一抹什么样的笑,但他却是能明显的察觉到其实自己所有的小算计在这抹笑容中变得无所遁形
因为这是一种宽容的笑。
就在程铮再一次的采用一种磨砺的态度来看似嚣张实则消极的对付老人时,对方却表现出了这种宽容
程铮简直都要气炸了
是的,还是那句老话,你知道你都懂我知道我也懂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毕竟最尴尬的不是自己做戏,而是别人看戏。
程铮“”
他气急败坏,可又发作不得。
而就在他的哑口无言之中,庄简亲王却是彻底的收起了那种短暂的、故作的笑容他变得雍容而大气,沉稳而淡然只是依旧有一点无可奈何罢了“殿下又何必赶着在眼下对老朽如此敌视须知这邱尚书若真老朽自是不碍的,但殿下您却逃得了”
程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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