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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傍晚,夕阳下的鹿关城看着干净了些,却依旧残破。

    天空上缓缓下落的太阳像是咸鸭蛋一般透着温暖的橘黄色,在它的照耀下天空和大地都被暖色覆盖,橘红得像血,金黄得如焰。

    鹿关城内的官员府邸今天被收拾干净了,大堂内摆上桌椅,点上蜡烛灯盏,再摆上美酒佳肴,开了佳宴。

    恍惚间在人们的笑谈与大嚼大咽间,这座府邸里的时光像是倒转回了城破时的旧景。

    有权有势的人在厅堂内佳肴美景尤嫌不足,厅堂外布衣百姓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虽是戏码,但在宴会主人的眼中,看了也觉得心内唏嘘。

    桌上摆着打猎得来的猎物做成的炙鹿肉、烤全猪,配上城里仅有的最后一点大米饭,配上从空屋子里翻出的几坛子浊酒,成了今日做局的宴席。

    大堂内的光线很亮,因为用上了现在鹿关城内能找到的一半灯油蜡烛照明。

    阿萍冷眼瞧着,现下黄昏时分,屋子里的光线竟然比外面还要亮。

    在极亮的光的照耀下,阿萍环顾四周,视线在那个名叫都吉的骑兵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下。

    他们这些蛮族中,并非族内所有人都生得是白皙肌肤、高鼻深目的骨相与五颜六色的眼珠子。他们其中还有一部分族人生得黄皮黑眸,五官平整,除了身体壮实些以外,看着和汉人的区别不大。

    这位名字是都吉的骑兵就是后者的长相,他脸上除了生有一个明显带鹰钩的大鼻头之外,看着外表很像是汉人。

    他也不知是心里装着事情,还是单纯看不上宴席上的吃食,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只做囫囵状咽下去,酒也不太沾嘴。只在阿萍和慕容氏兄弟招呼众人举杯时,他才沉默着咽下一小口。

    阿萍看他,如果不是先前和慕容兄弟两个通了气,这个都吉的长相还真容易让人在初次就把他当做好人。

    他的真相是很容易获得陌生人好感的长相,不俊不美却透出一股质朴的踏实感,给人一种他像是生活中遇到困难后会上来搭把手的人。

    她没盯着都吉看太久,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和慕容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吃得差不多了,也笑闹了一会儿,是时候该说些散场前的场面话了。

    这个话,交由阿萍和慕容伏罗来讲才好。

    阿萍站起身对着慕容伏罗举杯“这段时日多亏了慕容大哥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慕容伏罗接受了阿萍的敬酒,又看向她,目光诚恳,带着些老大哥对同族小辈的照顾之意“阿萍姑娘,你要不还是跟我们走吧,鹿关已经废了。”

    “多谢大哥好意,我想留在此地居住,孩子们年幼需要个落脚地。”阿萍垂下眼回避着慕容伏罗的眼神。

    她这话说出口,其他人也不好劝他了。

    慕容涂见现场气氛沉默下来,便举起自己的茶杯,在座位上以茶代酒遥敬了阿萍“那我就祝姑娘你今后平安遂顺了

    。鹿关仅剩的钱财被我们兄弟带走后,想来马匪对一座废城也不会有什么兴趣,你留在此处安身立命不成问题。”

    阿萍对慕容涂笑了笑“多谢慕容小弟好意了,我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上首的三个领头人在道别,下首的骑兵们边听话边举杯去凑老大们的热闹。

    骑兵们一边可惜难得遇到的同族花骨朵不和他们同行,一边嘴上嘟囔着要赶紧吃喝。心道不然等到了路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吃到一顿像样的饭了。

    都吉混在几个同组之间,他吃东西的速度不紧不慢,咽得像是吞药一样。

    他心想吃吧吃吧,这是送你们上路的一餐了。

    与其跟着这可怜巴巴几个人的队伍,还不如加入三十人的马匪当中去,去了除了能大口吃肉喝酒,还能随意玩女人,可不必在慕容氏里学汉人来得畅快

    都吉以着一种他自以为掩藏得极好的怜悯的目光环视大堂内除他之外的所有人。

    他在心里不觉得自己为过好日子出卖兄弟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只想着大家都是兄弟一场,他事后会为兄弟们收敛全尸。

    而兄弟们的马匹和现下鹿关城内仅剩的钱财,将被都吉当做入伙马匪递去的开路资源。

    屋子里的宴席将要结束,屋外天空上的残阳红得也愈发刺眼。终于阿萍在等的、慕容兄弟俩在等的、都吉在等的信号传到了宴上

    “马匪又来了”

    “救命啊和第一次打进来一样,他们都来了看着像是有三十多个呢”

    终于是来了

    阿萍率先开口“看来要在你们离开前,最后再麻烦你们一次了。”

    慕容伏罗混不在意地喝完杯子中最后一点酒水,把酒杯往地上一丢“这有什么我还想让队伍里多几匹马呢”

    和阿萍说完话,慕容伏罗也起身快步从席上离开,他边招呼手下边回头和弟弟慕容涂嘱咐“你赶紧回家叫上你嫂子,让她别收拾东西了。”

    慕容涂点头,说道“眼下我先和嫂子去地窖里避一避。”

    和兄长说完话,他看向阿萍“要麻烦姑娘几天了,多谢。”

    阿萍“没事,地窖里准备了清水和干粮,不缺你和嫂子那一口。这会儿别客气闲聊了,我们快出去找人吧”

    慕容涂“嗯。”

    等他们一人出了大堂走到外面时,慕容伏罗早带着手下们上了马,预备着要领着马匪在城中周旋了。

    此刻,也不需要再演戏了,阿萍、慕容伏罗、慕容涂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道了两字小心。

    至于要小心什么,众人也各自清楚。

    骑兵当中属于慕容伏罗心腹的那一个人,这会儿也默默策马站到了慕容伏罗的身后跟随。他的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地盘旋在都吉身上,时刻防备着他对头领下黑手。

    道完了小心,慕容伏罗带着骑兵从阿萍与慕容伏罗身边疾驰而过。

    等骑兵队走

    了,阿萍和慕容涂也各自分开。一人回家去找此刻还在家里装模作样收拾行李的嫂子,一人去找此刻在城中收拢百姓的领队。

    城里的居民被各自分成了三小队。一队由慕容涂和淑娘带队,一队由曾伯、王叔他们两个带队,剩下一队阿萍把它交给了枭奴。

    阿萍赶到与众人约定好的地点时,简短地站前鼓舞了众人几句话,就让他们按照计划各自散了从不同入口进入地道。

    她只在枭奴这队人马动身时,她从诚郎怀中接过了熟睡的女婴,把孩子的襁褓用布包了挂在自己前胸。

    阿萍分别摸了摸诚郎和枭奴的脑袋,对他们说“妹妹交给我,你们安心带队杀敌。”

    诚郎还是有些担心“妹妹这么小,要不还是我们带着吧,萍姨。”

    阿萍解释“懵懂的婴儿控制不住自己,她什么时候啼哭、哼唧谁也不知道。”

    她知道诚郎这孩子老实,她语气郑重地和他约定“相信萍姨好吗萍姨不会让妹妹受伤的,她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我会用生命保护她。”

    萍姨的话在孩子们耳中很有分量,毕竟她每次开口都说到做到了。

    于是诚郎不舍地望了阿萍胸前挂着的襁褓,跟在枭奴身后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阿萍站在原地把目光投向每支队伍的末尾最后一。,见他们都在谨慎小心地收拾队伍前进时留下的痕迹,遂她也飞快离开了原地,朝着城墙方向赶去。

    她要从小路绕去城墙,等着马匪入城后,她好关闭城门死守,另外也能以城墙的高度俯瞰全城,方便她寻找漏网之鱼暗中解决

    阿萍到了城墙下足尖点地,中途在墙壁上借力一处后,悄声护着怀中女婴躲在了角落。

    等藏好后,阿萍看向怀中的女婴,心想你是我救下来的孩子,什么事就都麻烦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乖孩子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阿萍低声对怀中睡得香甜的女婴说。

    说完这句话后,她掌心一番,手中双剑不周被她握在了手中。

    渴望饮血的宝剑在黑暗的角落流转着冷冷的寒光。

    阿萍这边一切准备就绪时,同一时刻赶到家里的慕容涂,他也和嫂子淑娘一道钻进了家中位于桌子下方木板盖着的地道中猫腰前行。

    淑娘身上带着一个简易的百宝箱,里面装着些辣椒粉、操控纸人的丝线、火折子、猛火油等走江湖杂耍人必备的防身物件。

    对于自家嫂子身上带着的、吃饭的诸多家伙什,慕容涂没有提出帮忙,因为他帮嫂子背了这些玩意,才是耽误嫂子办事的速度。

    两人进了地道,慕容涂在前面举着灯笼照路,等他们两人走到第一个埋伏地点时,慕容涂才问了淑娘一个他刚才就注意到的事情

    “嫂子,你手上一直紧攥着这大袋面粉干什么”

    或者说,鹿关城内还能找到这么一大袋面粉,令他感到意外。

    淑娘边从自己身上卸下的百宝箱内找齐等会

    儿要用的物件,边和慕容涂说话“这是等会儿要用的陷阱,主公说它能迎来看不见的雷火击杀匪徒。”

    有趣,他怎么不知道面粉能凭空变成雷火呢

    慕容涂不说话了,他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嫂子淑娘从百宝箱里拿出的物件。

    两个木漏斗、两根拼接起来后足有男子手臂长的中空竹竿、几根蜡烛、一支火折子。

    这些东西加上面粉能有什么用,慕容涂既疑惑又迷茫,感觉自己认下的这位女主公身上充满着谜团。

    说是修道者,她却朴实无华,也无什么平山移海之能,心中却有无数神机。

    慕容涂抱着怀里被嫂子交代要远离火折子,捏紧口子的面粉袋,坐在角落。

    他看着嫂子在第一个作为陷阱的空间里的地上四周点上了蜡烛。

    慕容涂望着这蜡烛的火苗心想,主公这女人她脑子里的想法,当得上一句神鬼莫测了。

    他倒是要瞧瞧,这面粉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慕容涂看着前方不远处可供三四人进入的空地上,嫂子淑娘固定蜡烛的动作,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主公在蛊、收服人心上也挺有一套。

    像着这闻所未闻的、比江湖骗术还要像江湖骗术的面粉引雷火术,他家嫂子这个行里的老手,都信了这鬼话。

    慕容涂脑中轻飘飘地决定,要是他们叔嫂两个人被阿萍骗了,等他们出去后就把她砍了好了。

    虽是主公,但慕容涂觉得嫂子的命比他比主公都还要贵重些。

    慕容涂心内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淑娘不懂,她只相信着阿萍不会做无用功。

    她和她在城里寻找了那么些面粉,后又在晚上照着月光,把面粉细细磨了个四五道,那它就一定是有作用的

    淑娘布置好蜡烛后,又回到了往里去的地道,慕容涂躲避的那处。

    她回忆了下阿萍先前对她的嘱咐,于是又把地上的火折子放进百宝箱内。

    淑娘放置好火折子后,她抬手把百宝箱外的竹片拆下了一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摆弄捏合的。眨眼的时间内,一面厚竹片组成的轻巧盾牌出现在她手中。

    以上一切准备做完后,淑娘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热汗。

    好在他们身处的这边地道,为了让蜡烛顺利燃烧,在第一个陷阱点,多留了一个通风口,不然淑娘觉着自己这一通忙活下来得晕倒在地道中。

    “现在就等着上面下来人了。”淑娘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拿着两根和漏斗拼接在一处的中空竹竿,蹲坐在了慕容涂的身边。

    “嗯,等吧。”慕容涂想应该有人很快就能找到上方简陋的地道入口,找到他们。

    他手伸进身旁的灯笼里,用手指捏灭了灯笼里的蜡烛,和淑娘一起带着些紧张的感情,把视线投入前方昏暗的陷阱中。

    于他们这处相同,其余两处地道中的人马也做好了等地面上马匪下来的准备。

    在地下埋伏的人们、他们的心脏在等待的不安

    中狂跳时,此刻的地上的鹿关城正因为马匪入城,空气中杀声一片。

    在双方人马于城中初遇时,慕容伏罗就仗着自己力气大,抬手将一根一头尖锐的木棍,朝着马匪群投出,一下就炸中了一个马匪的大腿。

    受伤的马匪落地后没来得及惨叫,很快就被身后涌上的同伙的马蹄踏碎了人形。

    而与他一样下场的则是在慕容伏罗投掷木棍时,被他心腹挥刀斩下马的都吉,他也毙命于马蹄之下。

    马匪头子是个黄发褐眸的中年人,他看见都吉的惨死,当即就反应过来对面的慕容小儿怕是早知道了都吉的背叛。

    可那又怎么样

    马匪对于都吉的惨死发出了毫不在意的大笑。这笑声活像是一只狮子的喘气之音,嘶哑中带着一丝力量的浑厚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才杀已经晚了慕容早在你有两个柔弱的家人时,你就像被捆住了腿脚的狼,注定是赢不了我的”

    马匪头子笑完盯着慕容氏骑兵胯下骑着的骏马,垂涎了那么几息,他对身边的两个副手吩咐道

    “塔力啰,你带着十个人去慕容伏罗的家里,把他病猫一样的弟弟和小鸟一样的女人抓来”

    “黑痣,你带五个人去把城里的汉人们赶过来”

    “我要在慕容伏罗面前,把他守护的人们全部踏成烂泥”

    塔力啰“是。”

    黑痣“这就去”

    得了吩咐,两个马匪各带着人马按照死去的都吉之前传给他们的消息,熟练地纵马赶去目的地。

    都吉死了没错,但他透露的消息在城中可以一一对照着房屋建筑。

    很快这两队人就各自到了目的地。

    分别在城中不同位置的马匪众人下了马,两队各留下一人在原地看着贵重的马匹,其余人等都拔出腰上的刀,朝着房屋或是地窖的方向步步逼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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