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阮梨和蒋仲良请了半天假,和霍砚舟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九点。担心早高峰堵车,阮梨八点十分就出门。
甫一走出单元门,就看到了停在树下的库里南。
是霍砚舟的车。
阮梨没想到霍砚舟会来,快步走过来。
车窗降下,霍砚舟坐在驾驶位,穿一件挺括的白衬衫。
她身上也是一件白衬衫。
他们没有约好,阮梨想,这应该是一种通识。
她坐进副驾驶,霍砚舟从后排拿过一个纸袋,阮梨认得纸袋上的o,一个高定珠宝品牌。程雅芝很喜欢这个牌子,只是设计师太过抢手,她定了一条手链,排单在四年后。
阮梨日常不怎么化妆,全靠底子撑,今天出于礼貌化了淡妆,整个人便有种夺目的姝色,让人移不开眼。
霍砚舟凝神看了片刻,将纸袋递到她面前。
阮梨小心接住,“送我的”
“嗯。”
阮梨微讶,没想到霍砚舟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显得她越发不走心。
打开袋子,里面一个米色的小盒,阮梨揭开盒盖,柔软的丝绒里嵌着一对莹润精巧的珍珠耳钉。
是阮梨特别喜欢的款式。
看着又有点眼熟。
阮梨小心捏起其中一枚耳钉转过,果然在铂金的耳针上看到极小的四个数字1969,是设计师aurora标志性的字体。
这对耳钉是aurora的第一件作品,见证了她和先生的爱情,两人五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aurora捐出了这对耳钉,也就是三年前。
当时阮梨也在苏黎世的拍卖会,耳钉的起拍价超出了阮梨的预期,她安静地看它的价格一次又一次被推高,最后以两百六十万被一位神秘卖家拍下。
那次拍卖会,阮梨也收到了霍明朗的礼物,一条朋克风的手链。阮梨没戴过,小心地收在柜子里。
阮梨定睛再看,发现耳针上还刻了字母r
她名字的首字母。
这显然不是这两天才刻上去的,阮梨有些意外这对耳钉的渊源。
霍砚舟已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倒车一边开口道“当时恰巧在苏黎世,觉得这对耳钉很适合你就拍了下来。本来想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不巧aurora当时手指受伤,耽误了些时间,错过了你的毕业典礼。”
再后来,就再也找不到送的理由了。
阮梨讶异。
这份礼物有点贵重了。
无论是价格还是心意。
见她迟迟没戴,霍砚舟偏过头,“不喜欢”
“喜欢。但太贵重了。”
“它原本就专属于你,你愿意戴,它才有价值,才贵重。”
阮梨有点接不上霍砚舟的话。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样和女孩说话,很容易被误读。
但阮梨不会去误读。
不过这对耳钉确实合她的心意,她小心地捏起,细细的耳针穿过耳洞,莹润的一颗珍珠点缀在白皙小巧的耳垂上,完美契合阮梨的审美。
还意外地和她今天的装扮相配。
阮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笑,却没有察觉,霍砚舟也在看她。
车子抵达民政局的时候人还很少,已经提前预约过,只要按流程办理即可。
拍证件照的时候阮梨有点僵硬,她没习惯和异性靠得太近。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摄影师调试相机,“对,小姐姐的头往你老公这边靠一点,再靠一点。”
阮梨把握不准距离,又被“老公”这样的字眼弄得有点脸红,肩头倏然被扣住,霍砚舟轻轻将她往身边带了半寸。
“对,非常好”摄影师赞道。
咔嚓
画面定格。
等到阮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红本本已经到手。照片上的她眉眼弯弯,身边的男人眼底也含着笑,难得霍砚舟这么配合,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她结婚了。
阮梨这一刻才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她和一个不太熟的男人闪婚了。
一个月前她还满心期待地等着和一个男人订婚,一个月后她竟然就这样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从前她对婚姻的期待是因为爱情,现在婚姻在她眼中变成了一场合作。
生活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戏剧。
霍砚舟在一旁接电话,纽约的项目临时有变,他下午就要离开京北,侧眸的瞬间,阮梨的茫然清晰地落进他的眼底。
“上午还要回去吗”
阮梨轻啊一声摇头,“我请了半天假,打算等下在这儿附近逛逛。”
顺便给霍砚舟挑一个礼物。
协议婚姻,更应该有来有往,这样才不会失衡。
“那带你去个地方。”
“”
阮梨没想到霍砚舟带她来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背后的老板是许家的小公子许荡。阮梨对许荡有印象,霍砚舟的发小。
俱乐部的四楼是实弹射击区,两人甫一从电梯出来,就有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
“霍总。”
“两位这边请。”
霍砚舟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有专人引导,阮梨被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女生带去换衣服。
黑色的长裤和短袖t恤,t恤是修身款,露一小截凝白柔韧的腰肢,胸口的弧形格外饱满。
女生咧着笑,“阮小姐,你身材可真好。”
阮梨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弯了弯唇。
从更衣室出来,个男人勾肩搭背经过,即便只有一个背影,阮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霍明朗。
分手和退婚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还是从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该玩玩。
这样挺好。
阮梨想起冯莺那天在家里说的话。
就因为她从前对霍明朗一股脑的迷恋,才让阮兴国和程雅芝也跟着遭受白眼。
恋爱脑果然害人不浅。
阮梨心不在焉地走过来,看到霍砚舟已经等在那里,同样的一身黑,只t恤是oo款。
这样的穿着将他的肤色衬出一种冷感的白,他没戴眼镜,濯黑的一双眸子,视线里的压迫感更甚。
“以前玩过吗”
阮梨看着摆在面前一排仿真枪,摇头。
霍砚舟从中拿起一把外形精巧的掂了掂,“试试。”
阮梨有点紧张,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实弹射击,金属的冰凉感贴触的一瞬,手里变得沉甸甸。
霍砚舟虚虚托着她的手腕,“拿稳,视线瞄准正前方的靶心。”
他靠得很近,整个人笼在阮梨身侧,因为持枪的姿势,两个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将皮肤的热度清晰传递。
霍砚舟的声音擦在阮梨的耳畔,他的声线本就偏沉,耐心讲解的时候微微压低,有种难言的性感,温润里带了点折玉的清。
阮梨觉得耳朵有点痒,鼻息间也尽是独属于霍砚舟的清冷洁净的气息,扰人心神。
“专心一点。”
“”
霍砚舟的话让阮梨微微有些羞赧,好像上课走神的学生被老师抓到,她不得不收敛起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前方的靶心上。
却不知身后的男人垂眼,视线落在了她微红的耳尖。
“自己先试两发。”
霍砚舟最后一句话撂下,阮梨的耳朵上被扣了降噪耳机,她看见霍砚舟冲她昂昂下巴。
阮梨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视线落在前方正中的红点。
砰
子弹射出的撞击感带来强大的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再一看前方的枪靶,别说靶心,连边都没擦到。
阮梨皱眉。
她看到霍砚舟薄薄的唇动了动,却听不清他说什么,“什么”
话落的一瞬,她整个后背贴上一片温热的胸膛。
霍砚舟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握住她持枪的手,“别紧张,瞄准。”
气息也热。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霍砚舟的下巴擦过她的发顶。
这身衣服本就偏薄,阮梨觉得自己周身的毛孔像是被唤醒,隔着薄薄的布料,贪婪地感受着身后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递。
“嘭”
靶心的正中心绽开一个红点,虎口依然发麻,大脑空白,只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
“嘭嘭嘭”
一连三枪,环环命中靶心。
那种感觉很特别,是短暂而又激促的快感,来得直白猛烈,仿佛整个人在瞬间挣脱了某种束缚,被轻松送上云巅。
阮梨只觉心口鼓胀,她听见自己怦然的脉动,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男人宽大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背,掌心干燥,尾指相抵。
鼻息间还有别样的花香,是她身上甜橙和雨后玫瑰的香气,沾染了霍砚舟身上的冷凉,交缠在一起,勾出亲昵旖旎。
身侧,霍砚舟微微低颈,轻拉开她一边的耳机。
男人清沉的声线带了热意烫在她耳后细嫩的皮肤上。
“不急,慢慢找感觉。”
低缓的一句话,像过了电。
霍砚舟抽身,阮梨也终于沉下心,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视线尽头的靶心上。
她第一次拿枪,努力持稳。
嘭
七环。
嘭
八环
嘭嘭
两个九环。
霍砚舟利落地为她更换弹夹。
视线里只有一个目标,高度的专注,思绪变得简单,那些杂乱和纷扰的念头悉数退潮。
关于婚姻的初衷,关于结婚的那个人。
嘭嘭嘭碰
十发子弹,命中89环。
阮梨几近脱力,手腕酸麻,却又像是在这样巨大的冲击力里被点燃。
她觉得自己好像挣脱了某种束缚,一些长期的禁锢,连日来的疲惫和彷徨被一扫而空。
她获得了一次新生,一次灵魂上的快慰,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烧起来。
阮梨有点明白霍砚舟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了。
摘下耳机,她直勾勾地看向身边的男人,四目相接,听见自己依然怦怦直跳的心。
“霍砚舟,谢谢你。”
这是阮梨第一次叫霍砚舟的名字。
很轻的一句话,但却是此时此刻阮梨最想对霍砚舟说的。
这段时间她压抑了太多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哪怕只是片刻的放松,也能让她紧绷的神经得以喘息。
“不用。毕竟”霍砚舟微顿,“我也不希望我的新婚太太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
霍砚舟凝在她身上的视线太过直白,后知后觉,阮梨想到了霍明朗。
“我没有。”阮梨摇头。
这样的解释似乎有点苍白。
阮梨沉默一瞬,又开口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既然决定和你结婚,那从今往后,我”
“你什么”
这话问得有点欺负人,像是逼她做出什么承诺。
阮梨垂眼,“我不会三心二意。”
好半晌,霍砚舟都没接话,阮梨以为是自己的话还不够诚恳,刚要再开口,便听霍砚舟道“撒谎的小朋友要长长鼻子。”
阮梨微怔,有些茫然地联想到匹诺曹的童话故事至于小朋友霍砚舟是说她是小朋友
这个认知让阮梨羞赧,她脸颊微红,却依然很认真地坚持解释“我真的没有”
“信你。”
很轻的两个字,像是随口带过,更像是说话的人其实心中早有断定,才这般淡然自若。
“今晚出差去纽约,下周末回来。君庭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嗯”
“霍太太。”
缱绻在男人唇间的三个字,亲昵得过分。
阮梨听见霍砚舟一贯沉凉的声线带了温度,问“你是打算结婚就分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