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茶餐厅。
孙媛约了阮梨一起吃午饭,有些事电话里根本说不清,孙媛打算面对面亲自拷问。
阮梨昨晚睡得晚,今天上午又一直在忙,这会儿终于闲下来,离家出走的困倦也渐渐开始归为。
她打了个哈欠,泪眼蒙蒙地看着对面一脸兴奋的孙媛。
“啧啧,要不是知道你俩还保持着纯洁的男女关系,我都要以为你们昨晚这是大战了三百回合呢,你居然困成这样。”
“”阮梨脑子清醒了一点,捏着温热的柠檬茶抿了口,眼神有些闪躲。
孙媛多了解她啊,当即就凑近,眯起一双狐狸眼,“说说,你那离谱的感觉。”
阮梨“”
感觉这种东西,其实只能意会,难以言传。非要说出个所以然的话,只会描绘得生硬又四不像。
孙媛懂阮梨忽然的沉默,打算化抽象为具体,“那你说说,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阮梨眼睫垂得更低,小声回道“接吻。”
“就亲嘴儿”孙媛的声线不自觉地高了一度,她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纯洁进度,还以为该做的都做了,只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过道旁另一桌的人看过来,孙媛压下一点声音,语气里仍然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不是,你俩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合法夫妻,你美他帅,就只接吻啊。”
“”阮梨点点头。
“霍砚舟是不是有问题”
“”
“生理问题,比如不行。”
“”阮梨红着脸摇头,“应该没有。”
“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
孙媛眼中一瞬亮起光彩,“他向你敬礼了”
阮梨偏过头,错看孙媛亮晶晶的眼睛,又深吸一口气,听见孙媛压着声音兴奋地感叹道“好家伙,这才对嘛。”
阮梨“”
孙媛又将身体后撤了一点,挺着脊背坐直,眼中兴奋又八卦的神采掩都掩不住。
“可以继续问吗”
阮梨没说不可以。
“那外形可观吗”
“”阮梨囫囵脑补了下,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没真的见过,怎么形容,至于比较的对象在阮梨极为有限的经验里,还要得益于少女时代和孙媛一起偷偷看过的小电影,但她真的没有将两相比较的能力。
孙媛看出阮梨的为难,也没继续追问,但她着实想不通,霍砚舟都这样了,那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保持纯洁关系的。
阮小梨是性格使然,那霍砚舟呢
如果不是生理有问题,那就是心理有问题
孙媛瞬间就警醒了,思想跟着下高速,又回到了正题上。
“梨子,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感觉到的”
阮梨红着一张脸,愈发吞吞吐吐,“隔
隔着裤子,感觉到的。”
“”孙媛眨眨眼,“”
淡定孙媛告诫自己,“我是问,你昨晚跟我说的你觉得霍砚舟有点喜欢你这件事,你是怎么感觉到的是不是霍砚舟有什么变态行为,被你发现了”
阮梨“”
孙媛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霍砚舟大了阮梨八岁,阮梨之前和霍明朗有过婚约,而霍砚舟是霍明朗的叔叔就有那种男人,表面看着端方持重,内心却迷恋病态的关系。
阮梨倒是没觉得霍砚舟有什么变态行为,她只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有那么一点感觉,以及霍砚舟似乎每次提到霍明朗,就会有些失控。
阮梨抿抿唇,总结道“我只是发现,每次提到霍明朗,他好像就有点不太一样。”
是不是
孙媛淡定不了了,“一提到霍明朗,就不太一样”
果然啊,有钱有颜有势还能单身到三十二且从来没有花边新闻的男人她就说怎么可能有这种稀有物种,果然有问题
阮梨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好闺蜜已经脑补出一篇偏执变态男主横刀夺爱虐恋情深一朝得到每夜酱酱酿酿的颜色小作文。
关于霍砚舟似乎很介意霍明朗这件事,她昨晚也思考过,最终将其归结为“占有欲”。
于是,在孙媛“你继续说我给你分析分析的”的视线里,阮梨温吞开口“可能是一种占有欲吧。”
占有欲
没跑了
霍砚舟肯定心理有问题
“宝贝。”孙媛很认真地提问“你仔细回忆一下,霍砚舟他有没有特别执着于某种称呼”
孙媛知道,某些心理病态的人会对专属称呼有痴迷。
阮梨想到了“阮笙笙”。
霍砚舟似乎总喜欢这么叫她,声音压得很低,将叠字的笙笙喊出缱绻。
孙媛捏着杯子的手指收紧,她的宝贝梨梨一脸娇羞的模样说明了什么说明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私密且难以启齿的称呼
比如叔叔。
“所以从你俩领证到现在,你有没有叫过霍砚舟叔叔”孙媛问得委婉,她得先搞清楚,霍砚舟的这种病态心理是属于轻微,还是严重,才好提醒阮梨。
否则按照阮梨单纯的性格,如果要是让她知道霍砚舟心理有问题,还不得把她吓得连夜逃跑
阮梨却想到了昨晚在霍家老宅,当着明婉珍的面,起初她是叫霍砚舟六叔。
阮梨点点头。
果不其然啊。
“那除了叔叔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孙媛微顿,试探道“觉得羞耻的称呼”
“”阮梨想到了昨晚的那句“小阮医生”。
“是什么”
“小阮医生。”
“”
好家伙,这还没怎
么样呢,就开始角色扮演了吗
“他在什么情况下,这么称呼你”
“让我帮他上药的时候。”
孙媛再度深呼吸,竟然连场景和道具都有了吗
阮梨终于察觉到了孙媛的异样,“你怎么了”
孙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那你呢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不喜欢,或者排斥”
阮梨拧眉,这有什么好排斥的呢,当时霍家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叫他六叔不是很正常么。至于小阮医生,那就是句玩笑话,她没当真。
阮梨摇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都挺正常的。”
孙媛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着阮梨,难不成阮小梨还是个抖体质
孙媛对这些事看得很开,只要不威胁到阮梨的人身安全,那就是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
她虽然不了解霍砚舟,但她了解孙缓,能和孙缓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的人,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宝贝,这样,接下来我就是你的小孙机器人,二十四小时在线。你和霍砚舟在一起的时候,但凡他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对劲的举动,你马上ca我”
阮梨“”
孙圈圈今天奇奇怪怪的。
阮梨觉得和孙媛讨论感情的事不太靠谱,大小姐嘴上说得花里胡哨,真实的经历却极为有限。下午休息的间隙,阮梨想再请教一下张子英。
她这位学姐曾被人说成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书呆子,但其实张子英一直有个暧昧的竹马。对方也是高智商学霸,博士毕业之后为爱北漂,现在两人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儿。
“学姐,你之前说你和程工是相互暗恋,后来是你套路着程工主动和你表白,那你是不是在他表白之前就已经知道他喜欢你了,是不是”
张子英的老公姓程,是一名航天系统的工程师。
张子英端着水杯点点头,“那肯定,等着他那个书呆子主动,我女儿现在哪能打酱油。”
阮梨莞尔,“那你是怎么发现程工喜欢你的”
张子英看向阮梨,“你不对劲儿。”
和霍砚舟的事,阮梨没和院里的任何人提过,徐浩也是因为误打误撞才知道的。
“学姐,坦白跟你说,我和我先生不是自由恋爱。”
“家族联姻”
“算是吧。”
其实联姻的说法都不准确,他们应该是协议婚姻。
张子英弯起笑,“有钱人,真时髦。说说,遇到什么难题了,需要我这个过来人给你解惑”
阮梨犹豫片刻,小声开口“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喜欢你有问题吗”张子英性格直爽,说话也不爱兜圈子,“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性格也可爱,可惜我是个女的,不然哪还有你老公什么事儿。”
阮梨“”
看出阮梨的难为情和迷茫,张子英没再逗她,“你是察觉了什么”
阮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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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先生,对他也不了解,不好妄下论断。”张子英微顿,“但是梨子,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阮梨微讶,细细品咂着张子英的这句话。
张子英又继续为她解惑。
“如果他喜欢你,他看向你的眼神,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为你做的所有事,只要你愿意留心,其实都有迹可循。”
“那如果他是一个情绪很内敛,做事又滴水不漏的人呢”
“那又怎样你看我老公闷不闷可只要他看着我,我就知道,这个人眼里只有我,他是爱我的。”
“至于你为什么还没有发现,或者说难以肯定,大约是因为你们之间的相处还太少,又或者,你的目光一直投向别的地方。”
阮梨不语,安静地思考张子英的话。
张子英想到了自己的感情经历,又忍不住笑笑,“其实这个发现的过程也很有趣,就像我们日常的修复工作,一点点地去拼凑完整,复原物品本身的样貌。这个过程也会有很多意外之喜,这种欣喜的后劲很大。”
是这样的吗
阮梨傍晚回到君庭的时候,霍砚舟还没有回来,他提前给她发了消息,今晚有应酬,要十点钟才能到家。
晚饭是陈叔送来的,特别合她胃口的四菜一汤,阮梨问陈叔是哪家店,陈叔告诉她是先生自己的厨师。
陈叔这样说,就说明厨师不是霍家老宅那边的,阮梨早就开始疑惑,霍砚舟怎么会这么清楚她的口味喜好。
“这位厨师很擅长江浙菜吗”
“是。”
陈叔对霍砚舟极为忠心,话又少,阮梨不觉得她能从陈叔这里套出什么话。送走老人家,她走到客厅,看到依然散在地上的拼图。
这几天事情多,零零星星拼了些,不足十分之一。阮梨捏起一块小小的木质拼图,想起张子英的话。
一点点地去拼凑完整,去复原事物本身的样貌,这个过程会有意外之喜。
观察良久,她终于给手中的拼图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心中的那块拼图也落定。
就像师姐说的,她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她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现在,她想要留心,去寻找那些“痕迹”。
专心做事的时候时间就过得格外快,门口传来响动的时候,阮梨抬头看时间,九点五十分。距离霍砚舟说给她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在她这里,从来都守时。
霍砚舟一身妥帖的三件套西装,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比男模更甚,阮梨蓦然想到昨晚看到的风光,倏地低下眼。
“还不休息”霍砚舟走近,屈膝俯下身。
阮梨却惦记着他背上的伤,“一整天穿成这样不要紧吗伤口会不会发炎你不能请个假在家休息几天吗”
“医生一直在公司,放心
。”
“哦”阮梨低头错开霍砚舟的视线,她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好太快了,太心急了。
“担心我”
“那你受伤多少也是跟我有关系。”阮梨小声道。
眼前的拼图又大了一圈,可她心里的那块还七零八落着,毫无头绪。
“那等下继续帮我换药”
昨晚的画面蓦地跃入脑中,阮梨眼神闪躲,却还是点点头,“好。”
“那我先去洗澡。”
见霍砚舟已经起身,阮梨忙道“不是说不可以碰水吗”
“嗯,我会注意。”
“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偌大的客厅一刹陷入沉寂,只莹莹的灯光落进两人眼底,映着阮梨的无措和霍砚舟的好整以暇。
“那,要来帮忙吗”霍砚舟笑问。
阮梨“”
阮梨低头,继续假装专心拼拼图。
霍砚舟依然在客房洗澡,阮梨回到主卧看书,那本欧洲艺术史成了她这两天的闲暇读物,没事的时候总要翻几页。
淡黄纸页上的“火焰”两个字不经意落入眼底,阮梨微微歪头,看得有些出神。
半晌,她拿过手机,在某书上搜索如何试探对方是不是喜欢你
回答五花八门,有人提议打直球你是不是喜欢老子
阮梨拧眉,没看懂这和试探有什么关系,即便都喜欢老子,那也只能说明志趣相投呀。
然后她看到了博主的聊天记录
a你是不是喜欢老子
b不喜欢啊
a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孔子
阮梨“”
翻了好半天,阮梨终于找到一个看着靠谱的建议。
想法还没完全成形,主卧的门就被从外推开,霍砚舟穿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光裸着上半身,发梢的水珠滴在胸前,细细的水痕滑过紧实的腰腹线。
阮梨没出息地偏过头,咽了咽嗓子。
明明是她昨晚应允的,眼下又觉得视觉的冲击力太甚,想让霍砚舟穿件衣服。
可想到他背上的伤,又作罢。
霍砚舟走到她面前,将黑色的纸袋放在床头,阮梨看到了他背上的血痕。
不得不说霍砚舟的这位私人医生真的很厉害,昨晚看着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经好了许多,渐渐开始结痂,阮梨收敛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袋子里取出纱布和药水。
有了昨晚的经验,她手下的动作稳了许多,微凉的药水落在皮肤上的一瞬,却听见霍砚舟轻嘶了声。
“弄疼你了”
“一点点。”
阮梨捏着棉签的指尖又开始踌躇不前。
“没关系。”霍砚舟开口安抚,很温淡的声线。
阮梨却有点自责,不敢再下手。
“要不还
是请医生过来吧”
或者,你帮我吹一吹”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句话,阮梨轻啊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昨晚那样”霍砚舟微顿,平沉的声线,“吹一下,会好很多。”
“哦”阮梨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羞赧。昨晚是完全下意识的动作,现在让她刻意去做,才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暧昧。
她的唇靠近,好像要吻在他的脊背上。
可霍砚舟的语气听起来很正经,而且他说“会好很多”。
阮梨努力压下心尖的异样,不让羞耻心作祟,轻轻地、尽可能温柔地吹着上过药的地方。
温热气息落下的瞬间,霍砚舟就无比清楚地知道这对他是一个漫长的考验和煎熬。
肩背的肌理随着女孩子轻软的呼吸绷起,他垂眼,睡裤已经足够宽松,但那抹丘形之下的藏伏根本无法忽略。
直到最后一小片结痂的伤痕被温柔气息妥帖照顾,阮梨才直起身,“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没有那么疼了”
霍砚舟轻嗯一声,隐忍得有些艰难。
从前也受过伤,有医生照顾着,他不会太多关注和理会,通常都是任由伤口自己愈合。
可这一次他却贪心地想要一味灵丹妙药,想这些伤口快一点好,再快一点。
药已经换好,似乎再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霍砚舟随口问道“今天怎么样,院里忙吗”
“还好,常规的工作,在着手准备修复一件青溪瓷瓶。过段时间总台有一档文物修复类的纪实节目,到时候可能会忙。”
阮梨想到刚才网上的那些提议,在心中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最近好像快要到草莓成熟的季节了哦。”
“嗯”
“这周末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去摘草莓”
这是阮梨刚才翻到的那些方法中看起来最靠谱的一个找一件你喜欢做的事,观察对方的意愿配合度。
博主甚至贴心地出了一个评分表,从20分到100分,依次划分为讨厌、无感、有好感、喜欢你和很爱你五个等级。
霍砚舟点头,“可以,我让康明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
阮梨在心里默默给霍砚舟打分5分。
“这么喜欢吃草莓”霍砚舟又问。
“嗯,很喜欢,酸酸甜甜。”阮梨歪头,认真道“也不一定要很大很漂亮的那种,只要有草莓的香气,我都喜欢。”
“想不想种草莓”
阮梨微怔,呆呆地看向霍砚舟。
不怪她思想瞬间上了高速,他这样赤裸着上半身,深更半夜共处一室问她这种话题。
霍砚舟蓦然失笑,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种植的种。”
“哦”阮梨闭眼,好想撞墙。
霍砚舟一定觉得她是个很涩涩的女孩子。
“不然,你以为呢”
“”
霍砚舟声线里的笑意太明显,阮梨尴尬得脚趾抠地,“不许再说了”
“这里的条件有限,你如果想种草莓的话,以后每周末我们可以住在梨洲汀那边,花园里有一大片空地,拿来给你种草莓好不好”
明明好正经的一段话,可就是歧义连篇。
每一次霍砚舟说到“种草莓”三个字,阮梨的羞耻心就被勾起一次,暧昧的联想也被勾起一次。
可霍砚舟的这些话又太温存,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陷落进这份温柔里,被丝丝入扣地包裹着。
“可是,我不会种。”
“我教你。”
“你会种草莓”
视线相接,两人的眸底都映着对方微微尴尬又无比认真的表情。
蓦地,两个人又都笑了。
视线却还黏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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