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载江南到村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江南下了车,自己走回家, 赵瑞则在原地抽了根烟, 等江南进村后, 才骑行一段,拐上另一条道儿去还车。
江南到家时, 还不到下工时间, 家里只两个孩子, 并平日里见到她就一溜烟儿跑远的赵川泽, 三人正凑在一处看小人书, 建设、爱红见她回来,高兴地围过来, 连声喊她“姑姑”。
江南“铛铛铛”将散了形状的瑞士卷展示出来,虽然模样不好看, 但味道是一样的,她招呼三个孩子先去洗手, 再过来一块儿吃。
虽然赵瑞说他儿子也会长成叉烧, 长大后要踢出家门, 但眼下毕竟还小,赵瑞今天又是等又载了她,请他儿子吃块蛋糕也是应该的。
赵川泽顺从地跟建设兄妹一起去洗了手, 并没有如往常见到江南那样害怕避开, 而是悄悄打量她。
他今天才知道这个可怕的女儿有儿子,而且建设告诉他只要他姑在家,每个月都会去看他表哥,带他表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每次回来也会给建设爱红带好吃好玩的。
建设的小人书、玩具都是这么来的。
他当时不喜欢建设那么夸江南,就刺他道,“既然是好吃好玩的,怎么不带你和爱红一起去”
建设却摇头说,“姑姑说,这一天是专门去看表哥的,如果带了我们,表哥会不高兴,那样不好。她可以换另外的时间带我和爱红去,但这样我奶奶又不许,说让我爸妈有空再带我们去。”
赵川泽听了,联想到自己的妈妈,有些失落和沮丧,原来别人家离婚后的妈妈会专门去看孩子,只带他一个人开心快乐地玩耍吗
妈妈回村里后,爸爸不禁止他去看妈妈,妈妈却从没主动来找过他,而且
妈妈又要走了。
虽然她没明说,但赵川泽发现他妈妈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每天都开心地期待着,这两天尤为明显。
妈妈离开后,会像这个坏女人一样,每个月回来看他吗
赵川泽一边吃着美味的蛋糕,一边期待着,不觉又偷看江南。
“我好看吗”
赵川泽冷不丁听那个坏女人这样问他,吓得埋头苦吃,用蛋糕堵住自己的嘴,他才不要夸她好看,他的妈妈最好看
江南见状笑了,这小屁孩一直躲着她,原先江南还以为是他讨厌她,不想看见她,后来,她才发现他是怕的,只要她在家,这小孩儿根本不敢进门来找建设玩儿。
没想到,今天被她“堵”在家里,只不过没立即离开,也不敢多待,吃完蛋糕洗了手,就带着建设借他的小人书回家了。
赵川泽才跑回家里,进了堂屋,就看见桌上熟悉的包装和一模一样不成形的蛋糕,委屈地直冒眼泪。
骗子,都是骗子
建设是骗子,骗他今天坏女人是去看儿子;爸爸也是骗子,骗他今天进城有事,他俩明明是去的同一个地方,买的同样的东西。
赵母见到大孙子,还没来得及招呼他吃好吃的,人就哭了,着急道,“这是怎么了”
一听奶奶问,赵川泽更委屈了,大哭道,“爸爸是不是要和建设姑姑结婚了”
赵母一面哄人,一面不解,“没这事啊,这是怎么说的”
只见赵川泽指着桌上的蛋糕,道,“建设姑姑买了一样的,爸爸跟她一起出门玩了”
赵母惊讶,看了眼蛋糕,又看向进屋来瞧情况的赵瑞,“真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喜悦。
赵瑞揉揉太阳穴,“您听他瞎说。”
而后把和人谈正事时遇上江南母子的事儿说了,蛋糕倒是照着人家买的。
赵母复失望,拍了拍孙子的后背,“听见你爸说了吧”白高兴一场
赵川泽这才抽抽噎噎止了眼泪,赵母见状叹息,“臭小子,好赖不分,建设他姑姑好着呢,你爸要真能娶上人家才是交大运了”
“妈”赵瑞制止道,怎么又来
赵母没好气地起身,“你以为你比小泽好多少,更好赖不分”
赵瑞无奈,他分得清。
江南回来没几天,村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一则自卫反击战开始了,大队广播天天播送报纸上的最新消息,村民们群情激愤,日日唾骂白眼狼;二来知青大规模返城开始了。
年前回家探亲的知青们直接没回来,委托留在村里的知青帮忙办理手续,即便城里没有工作单位接收,回家可能会饿肚子,知青们依旧情绪高涨,谁也不能让他们错过这唯一的无条件返城机会。
村里看了好一阵热闹,待大队送走了所有知青,才平静下来。
岑静秋也走了,走前她来跟赵川泽告别,当赵川泽问她能不能每月来看他时,岑静秋沉默了,她没有回答,只跟赵川泽道,“你好好吃饭,快快长大,长大后就能和妈妈一起生活了。”
然后就走了,赵川泽又哭成了泪人。
二月下旬,江南即将开学,也踏上返程。
只她没想到,在火车站候车时,意外突发。
两个男人突然靠近她,亮出刀尖,比划着她的肾脏位置,低声威胁她,“别说话,跟我们走”
江南绷紧身子,惊吓又茫然。
找错人了还是她在什么时候跟这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的人结了仇怨
至于跟人走
那是不可能走的。
一旦离开了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台,她再想求救就难了。
于是,她只看着两人,一动不动。
二人担心引人注意,一人抢过她的手里的行李包,一人一手擒住她的肩膀,一手用刀抵着她,要挟道,“我们已经拿住了李三儿,不想他出事儿,就乖乖跟我们走”
江南一听李旭可能也被抓了,担忧又惊心,这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她直接开口问道,“同志,你们为什么找我我思来想去,没得罪过你们这样的人物。”
两人不答,只一径抓着江南往车站外走,江南却挣扎道,“你们不说,我可喊了”
“你不想要李三儿命了”拿刀男人又威胁道。
“我跟你们走,我们就能没事”江南讽刺反问。
只见拎包男人左右看了一圈周围的动静,不想江南真闹起来,简要道,“只要赵老二拿钱赎人,又给我们黑爷磕头认错,你们就能走了。”
赵老二谁,赵瑞吗江南思索。
只是赵瑞的事儿为什么找上她
所以她道,“谁是赵老二,我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却听拎包男人哼笑,“别狡辩了,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发现你的”
赵老二一直“龟缩”在生产大队轻易不出门,他们不敢靠近他的大本营,只能派人在外头盯着,好容易才发现他在公交车站等了一个女人很长时间,又盯了许久,才等到赵老二的小弟李三儿送这女人到火车站,这势单力薄的,能让人跑了才怪
江南没想到这场无妄之灾竟是因当日赵瑞等她而起。
她深吸了口气,被二人逼着走的同时,暗暗观察两人,从他们的眼神交流、肢体动作上看,人群中有接应的人。
江南思绪急转,在考虑要不要就地闹大,也许抓不住所有人,但只要能按住一两个,扭送公安局,撬开他们的嘴,就能救李旭,但这样李旭可能会因她受牵累,受伤吃苦,也不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若跟他们走了,那就是坐以待毙,谁知这些人说话算不算数,万一赵瑞给了钱,不放他们平安离开呢
眼看就离进站口越来越近,江南觉不能再犹豫了,于是当机立断,挣扎叫嚷道,“抓人贩子,这里有人贩子,有人要拐卖我”
“人贩子人贩子在哪儿”
站台上的人左顾右盼,寻找着江南的声音。
离得近的人,有人慌忙退开,生怕受到波及,有人当即放下手里的行李,将江南三人围住。
两个男人大惊,没想到江南被刀威胁下还敢大闹。
擒住江南的男人眼神慌乱,手上不觉用力,刀尖隔着衣服已陷进了江南的皮肉里,只要一用力,就能捅进去。
提包的男人慌忙对看过来的人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兄弟、弟媳妇吵架,闹着玩儿呢”
他说着,拿刀男人抬起擒住江南肩膀的手,准备去捂江南还在叫嚷的嘴,一面动作,一面解释道,“对对对,这娘们儿闹着回娘家呢。”
江南扭着脸不配合,趁机肘击男人的肋骨,趁男人吃疼弯腰,脱离了男人的控制,快速退后远离两人,又冲周围人道,“大家小心,他们有刀,还有同伙”
男人的刀没有江南的遮挡,露了出来,围观之人惊骇,两人这才不装了。
脸色一变就准备跑,尤其手持刀子的男人,挥舞起来,无人敢靠近,人群里接应的人见事情败露,车站实在人多,也不敢久留,准备悄悄溜走。
江南早早看好了一个身形瘦弱的,指给帮忙的热心群众,那人三两下就被按住了。
又配合着人,去抓拎包的男人,火车站的公安同志来得不慢,但还是让持刀那人用刀开路跑了。
江南这才在众人安抚下,跟着公安到车站派出所说明情况。
“公安同志,我弟弟也被他们抓走了”江南着急道,“能不能先问我弟弟的下落,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伤害我弟弟”
“你先别急,”一位女公安给江南倒了水,安慰她道,“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里头还在审,一问出地址,我们就出警,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再需要再确认一些细节,你真的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他们口中这个叫赵老二的人吗”
江南面不改色地点头。
在她看来,眼下“赵老二”是谁并不是关键,只要知道这伙人是谁、据点在哪儿就行。
她虽然不知道赵瑞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些人,但他和李旭的生意一定见不得光,为了李旭,她也得咬死了不认识这“赵老二”。
只不过派出所的进度实在太慢了,已经一个小时过去,她的火车也走了,还是一点儿进展没有。
江南频频看手表,忍不住起来踱步,眼睛不停往审讯室门口看。
又过了十多分钟,才见那位女公安一脸喜色出来,江南以为出结果了,不想是告诉她,她的案件和另一起投机倒把的案件并案了,让她跟着一起到公安局做口供。
“你弟弟已经被解救出来了。”女公安道。
江南听得这消息,才彻底放下心,跟着押送的人一起到了公安局。
只到了公安局不见李旭,迎接她的还是位“熟人”,蒋绍。
两人没有寒暄,互点了下头,蒋绍便坐在一旁,听另一位公安给江南录口供。
江南照着在派出所说的复述了一遍,见人记录完,她正想问李旭情况怎么样,却听蒋绍问她,“你知道今年一月十三号到十六号,赵老二和你弟弟去沪市做什么吗”
江南心头一凛,佯作不解,“赵老二是谁”
后又接道,“一月中旬,我弟弟确实和一位姓赵的同志到沪市看我,小住了几天。但那位赵姓同志是家中独子,并不行二。”
“你的意思是他们到沪市,是为了看你”蒋绍又问。
江南点头,“那当然,他们在沪市就只认识我一个人。”
蒋绍闻言笑了,“你弟弟看你勉强说得通,这位赵同志呢”
“不许他去观光旅游吗”江南也笑道。
“江同志,你在沪市上学,不会不知道往返一趟沪市和在沪市居住几日的花销有多大,你觉得旅游这种理由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同志来说,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有谁规定农民同志不能到大城市观光旅游涨见识”
“请你端正态度”
蒋绍且未说话,另一位同志听不下去,呵斥江南道。
于是,江南笑道,“好吧,他是我对象,这下他到沪市看我是否名正言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