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老太爷气结,“造孽啊你爹怎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不孝女你是铁了心让他断子绝孙么”
魏二爷兄弟几个急忙冲上前扶住险些仰倒的老爹,俱是面带敌视看向魏云熙。
“云熙丫头,想让那野种入我魏家族谱,可没那么容易,你怎么能证明他真是你爹的亲骨肉”魏二爷算是此时难得能沉得住气的人。
魏云熙眼里浑然一片不在意,道“你们也没办法证明他不是,否则也不会派人紧盯着他们不放,不是吗”
厅上顿时陷入沉默。不得不说,魏云熙戳中了他们的软肋。魏余成与梁君秋本是青梅竹马,奈何魏余成的母亲看不上梁君秋的出身,蛮横地将两人拆开,后来魏家分家,魏余成被魏长海排挤,孤身离开崇都闯荡,两人便断了联系。多年后,魏余成带着魏云熙回到崇都,彼时梁君秋因为膝下无子被休,刚刚二嫁,说来也巧,新嫁的夫家也是姓魏。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再相遇的,等到魏家老宅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魏余成受封侯爵之后,梁君秋孤身带着儿子住在柳南胡同,据说夫家一家都病故了。
经过调查,柳南胡同的那处宅子是魏余成私下购买的,平日里对梁君秋母子也极为照顾,更是将梁君秋的儿子送到崇明书院交由山长亲自开蒙。种种迹象让有心之人不得不怀疑梁君秋母子与他的关系。
魏云熙此刻打量着厅内众人晦暗不明的脸色,眼底的讥讽愈发明显。人心是一面镜子,同一事物,会因为人心的底色不同而折射出不同的状态。譬如父亲和秋姨,稍微长脑子的人稍加调查,就会知道阿初根本就不可能是父亲的亲骨肉,但是老宅的人仍旧心怀猜疑,因为他们自己是不堪的,故而看不到这世上还有纯粹的感情存在。
“云熙表妹,你如今虽然与成王已有婚约,但你若继续一意孤行忤逆长辈,纵然二叔有救驾之功,太后和惠妃娘娘恐怕也不会再同意你与成王的婚事。一旦赐婚被收回,又有这个名声在,你往后的亲事恐怕也要被耽误。”宋泽楚施施然起身冲上座
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拱了拱手,面含歉意道“我虽不是魏家子孙,但见云熙表妹一时误入魔障,忍不住站出来提醒,还请两位叔公莫怪”
二老太爷脸色稍缓,挥手让围在身边的几人散开,勉强挤出个笑容冲宋泽楚点了点头表示无妨。这个孩子是魏云熙的亲姑姑魏云英的长子,今天出现在这里他本是不高兴的,此时见他出头,心里的不快顿时淡去不少。没错,魏余成已经死了,魏云熙的娘家只有老宅,为着以后着想,她也不敢和老宅彻底撕破脸。
魏云熙见他们被宋泽楚一番话点拨了似的,一个个似乎又抓到了希望,不仅觉得可笑,这点倚仗,在父亲重伤弥留之际他们不是已经用过了吗,不同的是,当时被他们胁迫的是父亲。
回想父亲将他们赶出府,字字泣血一般对自己最后的叮嘱,魏云熙直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随即轻笑出声,霍然站起身不屑地打量他们一圈,不耐烦道“得了,少在这里绕圈子了,你们自以为能拿捏威胁我的,无非就是所谓的名声。今天索性跟你们明说了,名声也好,赐婚也罢,我都不在乎,就算你们要把我从魏家族谱里划掉也请随意以我如今坐拥的家产,大可以招个上门女婿,自己开宗立祠,尊我父亲为先祖,同样世世代代享受香火供奉,不差你们那两炷香。”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魏长海怒极反笑,目眦欲裂瞪着魏云熙,“说到底,你就是想独霸你爹的家产罢了”
魏云熙反唇相讥“是又如何。我爹临终遗言,云阳侯府一切产业尽归我所有,我继承得名正言顺。倒是你们,三番两次威逼过继,为的是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问你们,可敢去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若有一丝一毫图谋我爹家产的心思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面对魏云熙烈焰灼灼的目光打量,厅上众人心口一堵,脸色愈发精彩,魏长海作势要再开口驳斥,却被魏云熙犀利得宛若薄刃的目光逼迫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抖着手指戳指着她。
魏云熙此时终于明白了罗闻夕常说的以恶制恶是什么感受了。
像魏家老宅这种你跟他讲亲情他跟你讲宗法
、你跟他讲人性他跟你耍无耻的人,只能彻彻底底撕破脸皮不讲一丝情面。
“反了真是反了”二老太爷攥紧手里的拐杖猛击地面,气得连连咳嗽,大有当场背过气去的架势,在座众人都惊得围了上去,关切声、谴责声顿时充斥整个厅堂。
魏大管家一个闪身站到魏云熙身侧,保护之意不言而喻。
魏云熙与他交换了个眼神,见他眼底有隐隐的担忧,微微一笑宽慰道“没事的,林伯,你看,都没一个人喊郎中过来。”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魏林,听到自家姑娘这番话也险些没绷住脸。
魏云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她这番话,羞愤得梗着脖子连头都不敢偏一点。
眼见着威逼变成一场闹剧,魏云熙耐心告罄,抬腿就往门口方向走,忽的被一道人影拦住,魏云熙停下脚步定睛一看,竟是宋泽楚。
“云熙表妹,二爷爷被你气成这样,你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
魏云熙凝眸盯着他,在他避开自己的视线后哂然一笑,“表哥对我们魏家的家务事倒是热心得很,既然如此,还是先给二爷爷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吧。”
宋泽楚之前就听到她的那番话了,此时尚算沉得住气,道“自然,也请表妹稍候,待郎中看过二叔公后再说。”
被他这么一拦,魏长海等人也回过神来,怎能任魏云熙轻易离开。
僵持之际,外间门外传来一阵战战兢兢的禀报声“王王爷驾到”
尾音打着颤儿飘进每个人耳边,厅内的嘈乱顿时戛然而止,画面仿佛被定格。少倾,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正衣冠准备迎接成王大驾时,江蕴青已经大步流星走进来了。
绕过屏风直接映入江蕴青眼帘的,就是一个身着青衿的小白脸拦在魏云熙面前。他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两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站在魏云熙身侧,仿佛没看到满屋子的人,只微微低头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缓声问道“没事吧”
关心之意怕是连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厅上众人面面相觑,心底浮上不可名状的失落和无力感。
看到他,魏云熙的诧异并不比厅上的其他人少。但她很快平复下来
,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江蕴青这才稍微缓和了神色,冲跪着行礼的众人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
二老太爷先前被魏云熙气得胸闷气短,现下又被成王的气场镇得腿软,由两个儿子搀扶着站起身,就要把上位让给王爷坐。
江蕴青没理会,询问魏云熙“你坐哪儿”
魏云熙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自己之前的座位,下一秒就见江蕴青毫不迟疑地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他一落座,原本坐在上位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也不敢继续坐回去了,让人把椅子抬到了两边。
“都坐啊。”江蕴青开口说道,又朝魏云熙招了招手,神色自若得仿佛是在自己的王府会客。
众人纷纷道谢入座,魏云熙无奈,只得重新坐了回来。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二老太爷毕竟是魏家众人中年纪最长、地位最高的,自然成为众人的代表。
江蕴青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厅里的情形听了个大概,若非小玹子一个劲儿扯着,他早就冲进来了。
“指教倒是没有,只是听说云熙今年来老宅过年,想到有点东西还没来得及拿给她,索性就过来走一趟,没想到瞧了一场好戏。”江蕴青面上虽然不显,但此刻厅上众人都感受得到他隐忍克制的怒气。
二老太爷大腿青筋一阵抽痛,颤颤巍巍站起身伏地请罪,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高呼“王爷息怒”。
魏云熙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模样顿时心生唏嘘,这就是权势地位的力量,是她在魏家人面前抛却再多脸皮和良知底线也达不到的震慑。
“过继之事本王听过不少,但像你们这样,强逼着人接受过继的倒是头一遭。”江蕴青这次没急着让人起来,目光从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前头的老头儿身上。
二老太爷顶着成王的视线压迫,宽广的额头顿时沁出一层冷汗,忙又伏了伏身,辩解道“王爷明鉴,老朽等也是一片赤诚关爱之心,绝无威逼强迫之意”
“哦是吗”江蕴青朝一旁伸了伸手,小玹子会意,立刻把一沓纸送到他手上。
“云阳侯一生坦荡磊落,仗义疏财,济困扶危,一定要过继子嗣的话,也应当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你们魏家子弟”江蕴青反手一甩,不算薄的一沓纸兜头砸向跪在原地的魏长海,凛声道“告诉本王,你们哪个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