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九月,南城入了秋。
说好的家庭日,接下来三礼拜鄢知雀一次都没有兑现。
湖滨店的入住率并无显著浮动,两次活动下来都不太理想。与之相对应的,是城西店时不时举办的各类会展。
有了万森做靠山,城西店背靠大树好乘凉,别说节假日了,连淡季的工作日都天天客满,更遑论酒宴盈利的可观性。
与“请给我十分钟”达成长期合作的u主打蛋夏,建议鄢知雀考虑营销。
“把酒店打造成网红打卡点,就不怕入住率不够看了。而且我听你的意思,前期投入不算在新一年度支出额里是吧那就更应该花重金为接下来作铺垫了。”
比拼的是四个季度,从第四季度也就是十月份正式开始。
鄢知雀于是看了几个影视剧与综艺节目的赞助项目,可惜没能找到能够尽快推广酒店的。毕竟剧或者节目拍摄制作完成到播出,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更别说还有审批的流程。
唐慕瑶非常理性地给她做分析,言之凿凿“我觉得你还是去我哥比较靠谱。”
鄢知雀“”
有完没完了
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五次要我去那个狗东西了
鄢知雀端庄地坐直,高贵冷艳道“唐小瑶,你说,我和你哥你究竟更爱谁”
唐慕瑶真诚地握住她的手“我更爱跟你一块儿说我哥坏话,或者看你被我哥狂虐。”
“”
唐慕瑶倏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开口“对了,我姑姑这礼拜回国,你知道吗”
唐慕瑶口中的姑姑自然就是闻西珩的母亲,闻母常居冰岛,平日里甚少与他们联系。
“嗯我前婆婆要回国了”鄢知雀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们家的祭祖日要到了是吧”
自有记忆以来,鄢知雀见过闻母不超过二十次。
嫁给闻西珩后她才知道,如无大事,闻母一般只在祭祖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国一趟。
因为她在冰岛有固定的伴侣,据说是她的初恋。
“是呀,今年你出席吗”
“我都跟姓闻的离婚了,出席个鬼用你爸爸的名头吗虽然我是你爸爸,但我是精神上的父子关系”
唐慕瑶眼睛一亮“那我姑姑岂不就是你妹婆媳变兄妹,啊啊啊,我得告诉姑姑。”
“”
唐慕瑶聊起闻母后过了不到两天,酒店前台打内线进她办公室,告诉她闻母来了。
鄢知雀亲自下去迎接。
做人晚辈的,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哪怕她这阵子恨透了闻西珩那狗东西。
闻母与她记忆里几无相差,依旧是一位保养得当的优雅女人。
“知雀,冒然前来,打扰到你了。”闻母微微笑着。
鄢知雀从容笑道“伯母您哪里的话,我们上去说吧。”
进了办公室,白助理端上两杯美式咖啡,然后站在一边。
鄢知雀笑眯眯地问“白助理有事”
白助理讪讪笑了笑,“那我先告退了。”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
闻母抿了口清咖,欣慰地看着鄢知雀“知雀,你长大了。”
鄢知雀也正喝着咖啡,差点呛到。
这话
没法接啊。
于是,她便朝闻母笑了下。
所以她以前在婆婆面前留下的印象就是个不懂事的小毛孩子
怎么会
她最擅长在长辈前面装乖坑狗东西了
闻母仿佛一眼就洞悉了她的所思所想,笑道“在我面前就不用端着了,虽然你和西珩分开了,但我永远是你的母亲。只要你愿意。”
鄢知雀蓦地想起六年前她与闻西珩的那场南城世纪婚礼。
奢华与浪漫转瞬即逝,但父母辈的热泪仿佛直到今天都依旧留有余温。
那时鄢父颇为动情,在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雀雀妈妈走得早,西珩爸爸走得早,以后啊,你们俩孩子终于既有爸爸又有妈妈了。”
然后当众吹出一个大鼻涕泡泡。
想到这些,鄢知雀唇角微弯,与此同时鼻子酸酸的。
她低下头,轻声道“但我现在不想再把我的爸爸分给闻西珩了。”
他不配
闻母听罢,缓缓道“刚听说你们离婚的消息那会儿,我本来想尽快回来一趟。但我后来想了想,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处理比较好。知雀,西珩的事我插不上手,你明白的。不过从今以后,只要有我能帮你的地方,你就不用跟我客气。”
鄢知雀断没有请她帮忙的道理,但礼节上还是弯唇道了谢。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闻母接着便说“唐家的商务活动,我跟我父亲聊过了,会尽快安排到你们酒店。除此之外,我有些朋友,日常的商务交际也会尽可能与你们酒店进行对接。”
闻母只在南城待了两天,她离开后没多久,鄢知雀这里就有不少生意合作找上门来。
闻西珩的外祖父最终并没有与湖滨店达成合作,鄢知雀觉得百分百是闻西珩在背后搞了什么花样。闻母的朋友们倒是抛来不少橄榄枝,但她一一谢绝了。
毕竟说白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拼一口气么
唐慕瑶给鄢知雀打来电话“薛井年说他有条漫展的渠道可以推给你,你们店不是主打年轻顾客吗我建议你去接触一下,说不定能成呢。”
“他让你找我的”
唐慕瑶点头如捣蒜,两秒后才想起她们这是打电话,鄢知雀并看不到她点头。她挠了挠头,说“对,他说你把他拉黑了。”
鄢知雀回想片刻,记了起来“哦,我前几天有天心情不好,刷朋友圈恰好刷到他发了新动态。”
“啊”
“然后就顺手把他拉黑了。”
“可以。”唐慕瑶没兴趣打听为什么鄢知雀直到前几天才拉黑薛井年那煞笔,尽管她一直以为鄢知雀早在跟闻西珩结婚前就把他给拉黑了。
明白鄢知雀愿意接触薛井年的渠道后,唐慕瑶屁颠屁颠在鄢知雀与薛井年之间传了几回话,很快将双方约定见面详谈的时间确定下来。
碰面地点定在绯城恋曲酒吧。
鄢知雀不放心她身边那个助理,于是就没有额外带人。
毕竟她虽然素来瞧不上薛井年的人品,但对于底线问题,她信得过他。
酒保领着鄢知雀往里走,到了卡座。
薛井年起身走过来,低头问她“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来接你。”
他靠得近,鄢知雀微微蹙了下眉,侧开脑袋。
薛井年见状,站直身体后退了半步,将二人间的距离把握在合适的维度。
这时,座位中央一个脊背笔直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站起来“这位就是雀小姐”
鄢知雀笑着走上前,主动朝他伸出手“渡边桑,您好。”
鄢知雀来的路上薛井年才匆匆告诉她,今天除了漫展筹备方外,赞助商也来了几个。
其中最大的赞助商便是眼前这位姓渡边的日本人。
渡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无框眼镜下一双三白眼露出温和斯文的眼神“雀小姐,快请坐。”
他无名指指腹妆似无意般挠了下鄢知雀的手掌心。
鄢知雀浅浅笑着,松开了手。
她又与在场的其他男女握了手,然后才在渡边的热情招呼下坐在靠近中央的位置。
左侧是渡边,另一侧则是薛井年。
“雀小姐喝什么酒”渡边不动声色地将一杯已经倒好的洋酒搁到她面前,笑容愈加和煦“不如陪我喝点轩尼诗干邑”
轩尼诗xo,烈性白兰地,酒吧镇场的xo酒三巨头之一。
鄢知雀自成年起就混迹于各声色犬马场所,虽不能称为酒场老手,但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不可能不清楚。
不是自己眼皮子底下开出的酒,喝不得。
薛井年显然也知道这档子腌臜事,于是几乎是渡边的话音一落,他就笑着去拿桌上那杯酒“雀总家里还有孩子,这杯酒我替她喝。”
渡边按住他的手,镜片后面的眼神冷了七分,“雀小姐连一杯酒都不愿意喝我第一次在生意场上见到不能喝酒的女士,莫非此乃南城特色”
在职场与商场上,总有人在女性受到不公正对待时控诉男女平等问题。而真正的男女平等,除了获得该获得的职位与资源外,更应该付出该付出的努力。不会因为男性与女性的区别,而有所不同。
换言之,男人谈生意喝酒,到了女人这边,就没有什么不能喝的道理。
别人让着你,不用你多喝,是情分。
把该喝的酒喝了,是本分。
而把该喝的酒机灵地喝了或者机灵地不喝,这才叫做本事。
鄢知雀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她粲然而笑“我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喝酒了,没什么不能喝的。南城的叫得上名号的酒吧啊,就没有我鄢知雀没有去过的。说来好笑,我结婚前还有南城夜店小公主之称呢。”
把唐慕瑶的名号借来用一用再说。
总归不可能去验证真假性。
渡边重新露出笑意,转过目光饶有兴味地瞧着她“雀小姐那么厉害”
鄢知雀乌眸弯成月牙形状,上翘的眼尾带了媚,风情尽显。
娇憨又不失妩媚。
鄢知雀不急不缓道“我喝酒啊,喜欢玩点儿花样,不知能否邀请在座的几位与我一起”
十米开外的另一个豪华卡座。
男人清隽冷漠的脸颊隐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
许璟义愤填膺“闻哥,你看那个姓薛的,都带知雀姐认识什么三教九流之辈啊要我说,你就该好好警告警告那姓薛的。这样吧,要不我找人教训他一顿出出气”
闻西珩淡淡看了他一眼。
许璟挠了挠头,“这是要还是不要”
闻西珩轻启薄唇,嗓音清冽微寒“违法。”
许璟“”
您还挺遵纪守法哈。
哦,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学生时代可是抓风纪的好手,令人闻风丧胆的学生会会长,堪比教导主任s版。
许璟顿时有点同情鄢知雀了。
这么看来,鄢知雀嫁给他闻哥那六年,过得肯定规规矩矩啊。
指不定被怎么收拾呢。
哎,不对啊。
真规矩,怎么可能传出她和前男友荆桓城旧情复燃的绯闻来
远远的,许璟瞧见鄢知雀让酒保开了瓶酒,接着她似乎与身侧的薛井年说了什么悄悄话。
隔得远,他瞧不太清楚,但隐约看得出来姿势颇为亲密。
许璟赶紧将目光从鄢知雀那个卡座收回来,偷偷看了看闻西珩。
男人流畅的下颚线条泛着冷,周身强大气场中带上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感。
许璟嗓子发干,尬笑“那啥,闻哥,你别吃醋啊,知雀姐说不定只是”
男人微微侧过头,深渊般的黑眸攫住他的目光“前妻罢了,我有必要吃醋”
许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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