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闻西珩有一个酒会,到场的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鄢父也在。
等打发走身边一群人后,闻西珩举着酒杯走到鄢父身前“鄢总。”
“啊,西珩啊。”鄢父笑眯眯地应了声,同身侧几个老伙计笑说“失陪会儿,我跟年轻人讲讲话。”
大家都知道他与闻西珩曾是翁婿关系,而关于鄢知雀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消息最近也传得沸沸扬扬。因此,众人忙笑着给他俩腾地方“你们聊你们聊。”
等人都走了,鄢父才微微叹道“雀雀这两天还好吗”
“昨天来我这闹了通脾气,我还没去哄。”
“嗯,她打小就被我惯坏了,你多担待。”鄢父顿了顿,方问道“薛井年是怎么回事”
酒店工作人员昨天就向他汇报了看见鄢知雀与薛井年举止亲密的事情,再结合闻西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切断了明朗乳业的进口货源,他就知道里边恐怕不简单。只不过后面明朗的货源又疏通了,看来,闻西珩成功达成了想要达成的目的。
对于这点,鄢父是欣赏的。
年轻一辈中有魄力的人不少,但兼具魄力、手段与才干与一体的却不多。
闻西珩诚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闻西珩没有多说,只道“我已经处理好了。”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家的宝贝女儿被圈子里有名的纨绔少爷缠上。
而且这纨绔少爷身上的婚约都还不清不楚,没彻底退掉。
果然,鄢父略一沉吟,就说“你懂分寸,这点我放心。雀雀还是不肯接我电话,你也不用太劝她,免得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就帮我好好看顾着她吧,能凶点就凶点,不能教她太胡闹了。”
说完,他又抓紧补充上一句“但不能太凶,女孩儿还是得哄着,捧着。”
闻西珩浅笑“您放心,我明白。”
鄢知雀不见了。
派去她公寓照顾她的佣人小心翼翼地汇报“前天我中午去了一次,晚上去了一次。收拾屋子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的,但就是都没见着鄢小姐的人。昨天屋子里什么都没动过,衣篓子里没有换下的衣服,浴巾也没动过我以为,我
以为鄢小姐只是在外边玩今,今天”
闻西珩闭了闭眼,“我前天和昨天怎么问你的”
“先生,我错了,我以为您会怪鄢小姐夜不归宿,我怕你们吵架。”佣人是闻家的老人了,在南山公馆伺候了十几年,一万个心里盼着闻西珩与鄢知雀能复婚,盼着这一对冤家能好好的。
所以,她才在闻西珩问她的时候,撒了谎。她说,鄢小姐晚上八点就到家了,沐浴完就睡下了。她说,鄢小姐今天气色不错,在客厅里练瑜伽
但事实上,除了在世贸碧景湾公寓里的那次以外,她压根就再也没有与鄢知雀碰过面。
闻西珩命人查进出记录,很快就查到鄢知雀前天晚上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公寓。
至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闻西珩第一反应就是找凌卉卉。
凌卉卉诧异十足“什么雀雀失踪了闻西珩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还是不是个东西了”
闻西珩冷冷道“司夫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个儿罢。”
撂了电话,他抬起头对助理说“把唐慕瑶给我叫来,另外,尽快联系鄢知雀在墨尔本的同学。”
他有一股强烈的预感,鄢知雀这回八成逃出去了。
查询公民出入境记录需要公安边检部门或出入境管理部门配合,需持本人有效出入境证件或居民身份证。
所以,他只能通过交织的人脉网来搜寻她的去处。
唐慕瑶站到闻西珩面前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抖。
面前的男人沉着脸,刚毅的侧脸线条泛着冷。
周身气场强大,充满压迫感。
唐慕瑶差点想给他跪下。
他抬眸审视她,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哥,我真的不知情的,我发誓啊”
“再多一句废话,后果自负。”
“我,我昨天晚上十二点才收到的邮件,本来想今天找个机会跟你说的,呜呜呜呜”
鄢知雀留下的电子邮件只有两句话
让他们不用找我,虽然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人真的想找到我。帮我多照看鱼宝,转告他,妈妈对不起他。
闻西珩看后直接将笔记本砸了。
唐慕瑶惊呼一声,盯着他
拳头上破碎的血肉。
男人浑然不觉,拳头握得嘎吱蹦响,“够狠,连儿子都不要了。”
他的模样很是吓人。
那样一张英隽深邃的脸庞,配上毁天灭地般的戾气。
别说作为娇小姐的唐慕瑶了,连薛印见了都免不得内心发憷了。
薛印朝唐慕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免得受到殃及。
唐慕瑶差点顺着薛印的意思落荒而逃,但她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恐惧。
用尽她毕生的力气,走近了两步。
“哥”
一出声,她的声音都在抖。
“让雀雀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吧,她本来就该自由自在的。”
闻西珩勾了勾唇角,黑眸刺拉拉地凝着唐慕瑶。
唐慕瑶倒吸一口凉气。
他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你是说,我束缚了她”
冰岛,雷克雅未克。
穿着白色毛衣的鄢知雀,咬了口sh
ead。
闻母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就这么喜欢吃酵母面包”
“这边的好吃。”自从来了冰岛,鄢知雀就将所有的饮食习惯抛下了。
戒糖,少碳水,节食。
统统不存在。
但她向来不大爱吃高糖高油的面包,这种s很对她的胃口。
“伯母,我想找份工作。”鄢知雀一边嚼着面包,一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但我好像没什么能做的。”
闻母弯唇笑道“那就去我朋友的画廊帮忙吧,很随性的爱尔兰人。”
鄢知雀到了画廊工作后,才知道闻母的这位朋友真的不是一般得随性。
虽然爱尔兰人的佛系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但画廊老板简直是爱尔兰人中的爱尔兰人。今天天气不好,关门,喝酒唱歌。
明天天气真好,关门,喝酒唱歌。
“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都不足以用来形容。
连鄢知雀这个天生娇惯爱享受、习惯大小姐做派的人都惊呆了。
她直言不讳“你看起来很有钱。”
老板一边对着落地镜自己与自己尬舞,一边用夸张且热情地语气说“哇喔,这都被你发现了”
“”
南城这边,鄢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已经十天过去了,只能查到鄢知雀曾出现在伦敦,接下去就完全断了踪迹。
鄢闻两边几乎
接触了她所有的朋友、同学,但却依旧一无所获。
薛印眼看着闻西珩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咖啡跟水似的往下灌。
闻奶奶也从美国回来了。
她当然是因为担心闻西珩,而不是那个她向来就看不惯的鄢知雀。
还带来了个纾解焦虑方面非常专业的心理医生。
闻西珩拒绝了。
闻奶奶心疼地看着孙子眼睛下方的乌黑,拍了下桌子“鄢知雀这么大个人了,她能出什么事你派人帮着鄢家找是情分,难不成还想把自己搭进去”
闻西珩又灌了口黑咖,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
他阖上眼眸,嗓音有些疲惫“奶奶,我待会儿还有两场会。”
显然没有多余精力分出来与长辈进行无谓的争辩。
“你都累成什么样儿了还开会”闻奶奶矍铄的眼珠一瞪,“给我回家睡觉去,这礼拜不用来公司了”
闻西珩蓦地睁开眼,黑眸端凝。
闻奶奶正注视着他,瞬间瞳孔一缩。
不可否认,她这个孙子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强大。
闻西珩移开目光,云淡风轻地开口“那您得问问董事会答不答应了。”
“你,我这是要罢免你吗我还能跟你夺权不成”闻奶奶被气到了,胸口剧烈起伏“怎么,闻西珩,我还没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去呢我还管不得集团事务了是吧”
闻西珩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抚摸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闻奶奶手肘往后挣了下,皱纹交错的脸上怒意微消“干脆气死我得了”
闻西珩蹲下来,笑道“那您还想不想看到闻明屿结婚生孩子了”
安抚完闻奶奶,闻西珩靠在沙发椅里小憩。
到了开会的时间,薛印进来请他。
薛印“刚才董事长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您和董事长吵架了”
“老太太要我回家休息,这周不必来公司了。”闻西珩揉了揉眉骨,“我拒绝了。”
薛印轻轻笑“难怪莫经理他们都候在电梯口等着。”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莫家是莫家,董事长是董事长。总裁,董事长是真心心疼您的。”
闻西珩淡淡道“老太太确实心疼我,但也存了份别的心思。”
一个月前
,他就开始逐渐架空集团中那些个莫家外戚的权力。老太太这个时候回来,恐怕也存了两分打着关心他的名义而借此助扶娘家势力的主意。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豪门世家尤盛。
他又想起了鄢知雀。
她从来没有主动问他要过什么东西。
但凡是他给的,她就收下,哪怕只是搁在柜子里落灰。
很多次,他都想问一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但他一次都没敢真的问出口。
他怕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比如他知道她爱自由,所以就给了她,他所能给的最大纵容。
可是如果她说她想要追求她的爱情
闻西珩觉得自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令自己都感到害怕的事情来。
嫉妒的种子一旦在心田落下,就会茂密地生长起来,盘踞而上,缠得整颗心脏难以呼吸。
他爱了她很多年,从不宣之于口。
闻西珩脑袋微微后仰,靠着椅背,“薛印,离婚前,她问过我爱不爱她。”
薛印“那您的回答”
“我们这样的人,谈什么爱情”
“”
你老婆跑了真的是一点不亏。
我要是你老婆,我也得跑。
薛印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您不爱她,您搁这儿难受个什么劲儿呢”
闻西珩语气淡漠“谁说我不爱她。”
但曾经最好挽回的那段时间,自尊与骄傲,容不得他低下身,坦言去做她的裙下臣。
薛印“我曾经向雀总转告过,您很爱她。”
闻西珩脑海中蹿出闻明屿的那一声“荆爸爸”,略带嘲讽地勾起唇角“我也告诉过她,我很爱她,我不能没有她。但没有用,结果从来都是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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