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失踪了
本丸内的几振刀兵荒马乱地搜索了一番,发现失踪的不止花子,还有狐之助、五虎退和一只小老虎。
本丸召开了紧急会议。
一期一振的表情难看极了。
审神者、狐之助、弟弟这个组合简直是阴影重现。他能保持理智,坐在会议室中,倾听其余付丧神的分析,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
他的金眸凛冽,锐意撕破了温雅的气质,令他展现出属于刀剑的锋利感“他们是通过损坏的时空转换器,去了未知的坐标。没带小型罗盘、跟本丸失联,安全得不到保障”
三日月宗近点头“是的。”
“”
死一样的沉寂蔓延。
众人全是一副“末日降临”的姿态。就连稳重的、热衷于自称“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都没法再悠闲地喝茶了。
三日月“她才6岁。”
山姥切国广垂着脑袋,白布下的脸色苍白“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跑得也不快。”
小夜低声说“毫无复仇之心。”
“五虎退畏惧人类。”
粟田口一派比较自闭,只有一期一振了解小短刀的情况。他崩溃地扶额,胸腔处的悔恨宛若海啸“如果跳转到人多的地方,五虎退会死的。”
信浓藤四郎踌躇着安慰道“有大将在。一期哥,大将会保护五虎退的。”
“保护。”
一期一振不由得苦笑。
信浓的“大将”,本身就是五虎退畏惧的物种。而且,他不太理解信浓对花子怀抱着的盲目依赖“6岁的孩子,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去保护别人”
信浓藤四郎哑然。
会议室的氛围越发压抑。
一期一振呼了口气,意识到情绪的失控。他的目光转到弟弟身上,喑哑地说“抱歉,信浓。我刚才过于严厉了,吓到你了吧。”
“没关系,一期哥。”
本丸的刀剑们一夜无眠。
松田阵平同样没睡好。他挂念着废弃楼房里的两个孩子,翻来覆去的。打火机明明灭灭,却没点烟,只是消磨着时间。
天色渐亮。
松田阵平盯着镜子内的黑眼圈。
他无语片刻,索性翻出墨镜,坦荡地戴着墨镜去上班,掩盖了有些萎靡的精神状态。
“阵平。”帮他查监控的警察在门口拦截他,好奇地问,“昨天的两个孩子回家了吗他们是不是养了一只小老虎要去处理吗”
谢邀,根本没上过楼。
松田含糊道“没回家。不是老虎。”
“没回家”
热心同事皱起了眉“阵平。那栋楼只是暂时废弃。我昨晚顺手查了查,有新的开发商承包了重建工作,马上就要施工了。”
“他们不会还躲在里面吧”
松田阵平
墨镜下的瞳孔蓦地睁大。
“我现在赶过去”他想了想,再次拜托道,“麻烦你查一查人烟稀少,又可以休息的区域。”
“我们是警察,不是托儿所所长。”同事吐槽完,认命地回答,“知道了,我会尽快给你地址。这该死的责任感,真妨碍我摸鱼。”
松田阵平忍俊不禁。
他拍了拍同事的肩膀,便踏了出去。
电话没有响。
他考虑到衣服的换洗问题,中途改道,在商店买了几套新的玩偶服,才继续往废弃楼房走。
靠近之后,他望见了“小熊”挡在大人们的前方,被拽掉了头套,努力地蹦哒了好几下,试图把头套从大人手里拿回来。
硬了,拳头硬了。
他提着袋子,大步流星。
松田阵平隐约捕捉到双方的交谈声。花子一丝不苟地道了歉,镇定地请求大人先不要上楼,将头套还给她,她会带着哥哥离开。
但开发商的人故意举高了头套
松田阵平轻易地推测出了这群人的心路历程刚被拦下时,烦躁地拔掉了“小熊”的头套。看到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就自认为“和蔼”地逗弄了起来。
花子的睫毛微颤。
她按捺着恐惧,没有哭鼻子。只是琥珀色的眸子里晃荡着细碎的水光,像是夜幕内的雨。
她不再蹦哒,压着语气不露怯。
“还给花子好吗”
“够了”
松田阵平利落地抢回头套,轻轻地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隔离了开发商的人,憋着怒火“你去把哥哥带下来。我帮你们找了新的住所。”
有人护着,“小熊”的嗓音反而闷闷的。
“松田先生谢谢你。”
她乖乖地上了楼。
进房间前,花子悄悄摘掉头套,揉了揉脸,调整了糟糕的情绪。她的眼眶红红的,让狐之助不自觉地磨了磨爪子“下次别阻止我了。虽然我不擅长打架,但吓跑他们是可以的。”
“因为,本来就是我们在添麻烦。”
狐之助唉。
它注视着花子重新戴好“小熊”的套子,跟无事发生似地,啪嗒啪嗒地踩着地板,停在五虎退身旁。
“退退。”
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依旧是古怪的、自创的调子。
五虎退死死地掐住衣袖,埋在胳膊里的面容上写满了复杂难辨的思绪。他陷入了混乱凭刀剑付丧神的感知,他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明白有陌生的人群。
他的心脏仿佛停滞了。
脚动不了。
咽喉失去了作用。
他急促喘息着,抖得小老虎都炸毛了。直到一句又一句的“请先不要过去”,穿过钢筋水泥,一圈圈地潜入“深海”,钻入他的耳膜。
然后,是壮年男性的斥责声。
很可怕。
特别特别可怕。
但是那道单薄的屏障挡下了一切。
五虎退的指尖动了动。
就算掩饰过了,他仍是辨认出了审神者的残留的惊惧,如同不断抖落的雪。
透过缝隙,他瞥到伸出来的熊掌。
“退退。”
花子不确定这位饱经折磨的刀剑付丧神会不会信任自己。她的话语轻飘飘的,毫无攻击性“有危险的人要来了。小熊带你逃跑好不好”
“我们一起逃走。”
“”
发不出声音。
五虎退酸涩极了。他满腹的不解,想质问“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他是一振,除了遭受折磨之外,没有任何价值的刀。
张嘴的刹那,他才发觉。
他甚至不清楚她的名字。
成功握住了退退的手
花子松了口气。她的世界瞬间放晴,眼睛弯了弯,歪着小熊脑袋,兴高采烈地晃了晃。
两人抱着小老虎下楼。
狐之助在暗中跟着他们,免得与时之政府相关的事物,刺激到深陷阴霾的小短刀。
松田阵平敷衍地冲开发商的人说了句“感谢配合”,就领着两个小孩,向同事发来的地址前进。他熟悉路况,绕开了各条人潮拥挤的大街。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哥哥”。
敏锐到诡异啊。
像是触及火苗就会爆炸的气体。不管他再怎么谨慎,他的视线都会烫伤对方。重复几次后,松田阵平放弃了无意义的探寻。
他戴着墨镜,懒散地介绍道。
“我们要去的是一座神社。十几年前挺热闹的。随着城市的发展、人口的减少,慢慢无人问津了。附近居住着的,都是年迈的人。”
“年轻的都搬走了。”
“你们就待在神社里吧。”
小熊捧场地“噢”了几声,一副十分憧憬的模样,是隔着布料都藏不住的灿烂。
松田阵平默然我倒也不是那种需要强行捧场的人不过确实有提升他的心情。
他戳了戳小熊的头。
那位银发金眸的哥哥,全程都宛如一个幽灵,没什么存在感,毫无生机。
佝偻着,怯怯地贴着小熊。
他感到了头疼。
松田阵平不爱管别人的家务事。他的职责是拆解爆炸物,离普通人的日常很遥远。他又是率性而为的人,不擅长调节人际关系。
他的幼驯染倒是人缘颇佳。
他开始纠结。
这份纠结,在看着花子硬撑了一路,腿都发软了,也不肯脱下厚重的、麻烦的玩偶服时,化作叹息。
稍微管管好了。
几人抵达了神社。
常年废弃的神社堆积了灰。杂草丛生、屋顶上是一层层的蜘
蛛网。鸟居在日积月累的自然洗刷下掉了漆,丧失了昔日的美丽。
松田阵平顺势说“我们分开去找水。”
至少要打扫一遍,才能住人。
“好。”
小熊没有异议
她把五虎退放到了台阶上,嘱咐小老虎照顾他,便去神社的四周转悠,寻找水龙头或者井。
五虎退望着她的背影。
连体的衣服导致她的步伐笨笨的,左歪一下,右歪一下,令他的心跳漏了几拍。
似乎充满隐患
半晌后,男孩才反应过来松田阵平完全没动他的瞳孔微缩,戒备地捏住一根树枝。
松田阵平维持着距离。
“我不会过去。”
青年单手插兜,心不在焉地玩着打火机。明明灭灭的火光,在夕阳下形成闪烁的影子“我认识你们的时间不长,不了解你们的遭遇。”
他放下了提着的袋子。
玩偶服滚出来。
坚硬的钢圈、不符合季节的厚度、透气性极差的设计五虎退迟钝地怔住。
“她担心你拒绝她,一直不敢脱下玩偶服。即使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被钢圈撞出鼻血。她牵着你走到这里,应该闷得浑身都湿了。”
“我不准备评价什么。”
俊朗的警察收起打火机,盯着天空。
橙红的,像是泼墨。
他寻思着,某只小熊,就在这样绚烂的夕阳下,勤勤恳恳地调查这座神社,其实有些遗憾。
这是难得的美景。
“我只是在想。”
“那么珍惜你的一个人。”
“就算脱下玩偶服,也不会伤害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