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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莫德雷德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她的母亲, 把她召唤出来,又把她丢到这个世界来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莫德雷德,你这是什么表情。可以去见他了, 难道你还不高兴么”

    “这是可以等同于奇迹的重遇,你大可表现得开心一点。”

    “”

    什么莫名其妙的。这是莫德雷德在那时的第一反应。

    说实话,虽说不知为何, 异常坚定地相信着那个女人一定还活在不列颠的某个角落, 但她完全没想过,她们还会见面。

    在亚瑟王的不列颠早已化作历史的尘埃,复仇的对象和复仇的工具全都消亡在剑丘之上的现在。

    大抵就是在那剑丘上的濒死之际, 莫德雷德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复仇工具”这一事实。

    太可笑了。从五岁起, 到那时不过的十多年的时间, 她就是被身为母亲的女人无时无刻地催促着,提醒着,要为失去的亲人报仇。

    莫德雷德其实一直是迷茫着的。

    她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一夜之间, 最疼爱她的舅舅就不在了,有几个从没见过据说是哥哥姐姐的人回来了, 又走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五岁前几乎没见过的母亲。

    那个明明没有流泪、心碎到身形支离破碎的女人,将仿若用血色涂抹的恨意带给了她。

    她对莫德雷德说, 尤瑟, 亚瑟, 都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杀了他虚伪的亚瑟啊是她, 欺骗了他

    歇斯底里,怨恨和悲痛似乎要随心脏一同崩裂。

    可她随后又换了另一张平静的面孔,将浑身僵硬发冷的金发女孩儿拉过来,双手落在她消瘦的肩上。

    女人的指甲深深地掐住了肩胛,丝丝疼痛便钻入了皮肉骨骼,像针扎一般,传遍了全身。

    莫德雷德,我亲爱的孩子啊。

    你的体内有一半亚瑟的血脉,你是亚瑟之子王位是你的,只有你才有资格继承去争抢吧,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这喊声,这一幕,反复无常,给尚且年幼的莫德雷德留下的阴影有多深,可想而知。

    她或许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再下意识地想要向心中认定的唯一能安慰她的人求助但是,没有了。

    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莫德雷德听从了母亲的指示,也接受母亲其实完全不正常的逻辑,将亚瑟王视作仇人。

    她的复仇在十年后的确成功了。

    撇开付出的巨大代价不表,莫德雷德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她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浑浑噩噩,就像是在懵懂之时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不知道该做什么,便把他人强塞过来的一个“目的”当做自己唯一能去做的事情了。

    “为什么呢。”

    在死亡的疲惫如水般将她淹没之前,浴血的骑士便是如此迷茫地说着。

    “明明完成了母亲的心愿,我还是”

    没有满足。

    更没有实质感。

    她的心中应当有更多的疑问。

    诸如,虽然认定亚瑟王是仇人,她为何还会对这个王产生想要追随的憧憬。

    又或是,终被沉重的潮水淹没的那一刻,反叛的骑士想起了远在多年前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情不自禁地想,是那样吗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让亚瑟,她,还有全部的不列颠一同消亡的这个结局,如果

    如果西里尔舅舅看到,他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出现得太不应该,而且,答案早就在心中,只是她不敢去深想。

    莫德雷德在那一刹那忽然对自己的母亲,那个疯狂的女人产生了不止是怨恨还是怜悯的情绪。

    她分不清这两种孰重孰轻。

    但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漫长历史的洪流将已然过去的那一段记录冲刷过去之后,最后留下的,应该就是“同情”吧。

    当然了,如果这点微不足道的怜悯被当事人本人知晓,指不定会发出如何冷漠的嗤笑。

    虽然,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弟弟,筹划了数十年,除了“复仇”这一个仿佛用单薄字体写下的词,最终什么都没能得到,反而让人感觉,她全然是得不偿失,输得彻彻底底。

    但是。

    毫无疑问,摩根是那种根本不需要他人来同情的女人。

    就算论起结果,她真的输了,但她输给的不是尤瑟,不是亚瑟,更不是梅林

    她只输给了自己扭曲的、面对真正不愿放手的珍贵之物,总是胆怯想要回避的心。

    纵使最后除了自己,她已一无所有

    厌恶吧,憎恨也很好。这个女人,绝不会接受来自他人的怜悯目光。她只会将悔恨和悲痛隐藏在心中,任由自己来慢慢回味。

    可悲又可恨,疯狂又矛盾,这就是被后世之人恐惧及憎恶的魔女摩根。

    话说回来,莫德雷德在冷不防见到摩根的时候,真的对摩根把她找来的目的心存怀疑,总觉得她又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结果,出乎意料。

    面色平静,过了千年还是当年那副样貌的女人告诉了她,西里尔舅舅还活着的事实。

    不是变成英灵的那种“活着”,还是人类这怎么可能

    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是肯定的,莫德雷德都被一下子砸懵了。

    “不可能吧,舅舅在那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葬礼我参加了,他的墓碑我也去看过,怎么会等等,等一下。”

    “摩母亲,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不能怪莫德雷德一下子想到这个。

    因为实在是太有可能了,摩根沉寂了一千年,打死她都不相信,魔女就真的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地把这一千年沉睡过去。

    莫德雷德相信,在巨大的悲伤与思念的驱使下,摩根做出什么匪夷所思威胁世界的事情都不奇

    “哎哟”

    大概是心理活动全都摆在了脸上,实在是太明显,莫德雷德就被无形之力摁到了地上,很不幸地脸朝下和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接触。

    好吧,等她悻悻地顶着一脸灰爬起来之后,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惊人事实带来的冲击感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摩根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给她讲清楚了。

    除了西里尔还活着的主要内容,还有,要怎么过去找到他,需要注意什么等等。

    虽然这事儿来得突然,但莫德雷德听得很认真,基本上全记住了。

    哦,有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仔细聆听的时候,还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近前的女人的脸。

    感觉到,有些许异样。

    刚见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摩根跟千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但那时并没有怎么细看,此时目光扫过,莫德雷德的眼中便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没有变化的是相貌,而莫德雷德凭直觉察觉到的变化,是环绕在女人身边的气质。

    好似变了个人不对,是收敛了吗

    至少这个时候,没有那印象深刻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狂的感觉了。

    金发女人坐在只有半幕阳光照射进来的角落,纤细的身影被朦胧的光影笼罩。不算黯淡的面庞上,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过来,竟显得平和无比。

    “你咳,咳咳。”

    莫德雷德强行把那句“你没事吧”咽了回来,以至于表情出现了几秒钟的扭曲。

    心平气和的摩根,简直像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可她居然真成了让莫德雷德震惊又不禁怀疑的样子。

    难道真是悲伤过度,导致她变成了这个

    心里这么猜测,有了前车之鉴,莫德雷德极为难得地闭上嘴,控制好了表情。

    她还觉得,摩根不仅变得平静了,好像还有种疲惫的感觉

    从不跟她多说废话,非常简略地交代完事情,就要把她赶走这一点,大致能够看出来。

    莫德雷德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摩根就是不给她多待的机会,该说的都说了,那便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莫德雷德还没收回目光,就见与记忆不符的女人抬手,作势要把她扔出去。

    莫德雷德“”

    “哎等等,母亲”

    许是因为情况紧急,促进了思绪的转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就隐藏在四周的疑点迅速扩大,汇聚到了一起。

    莫德雷德的视线猛地环视四周,她所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昏暗的大厅,没有开灯,就只有摩根所坐的角落旁,那面墙壁上开着窗,天然的光线倾漏进来,洒满了有所局限的那一块地毯。

    厅内的摆设很少,好像都收敛到了墙边,而墙壁也笼罩在黑影之中,看不清晰。

    正因如此,莫德雷德一直忽略了摩根所在的角落之外的背景。

    直到快要消失的这时,她的视线突破了黑暗的屏障,方才意识到

    “这个地方这些东西”

    双目睁大,收缩的碧色瞳孔中,仿若落入了与这阴影一样晦暗不清的痕迹。

    “它们,不是应该早就”

    “你该走了。”

    女人依旧那般平静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惊讶之语。

    没能说出剩下的话,莫德雷德就消失在了原地,显然去往了异世界。

    “”

    安静了。

    这个本就应当被静谧所充盈,被“过去”所填充的遗失场所,就如落入石子后荡起几层涟漪的湖面,终于恢复了此前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宁静祥和。

    宁静祥和吗

    或许吧。

    把聒噪的孩子赶走之后,女人依旧坐在室内唯一还能沾到些许温暖的地方。

    或许莫德雷德在发出惊愕之声时就发现了,她所坐的这张躺椅,包裹着扶手的皮层早已因年久脱落,变得斑驳不已,椅腿上的漆也几乎全部掉落,只剩下最里呈现出腐朽之态的木头。

    椅子都已经成了这样了,按理来说,早就该丢弃。

    可实际上,单是可见的这些岁月痕迹,还无法完全呈现出它到底度过了多长的岁月。

    因为,摩根将它,以及她能保留下来的一切,都用魔术极力凝固了下来。

    莫德雷德惊愕的理由,也就此找到了吧。

    从踏入这间大厅的那一刻开始,她所能见到的任何事物,都仿佛停留在了千年之前。

    摩根所坐的椅子,就是包含了大厅在内的这座古堡的上一个主人,在花园边小憩时常坐的那张躺椅。

    靠墙堆放的那些同样染灰陈腐的物件,有原本有条有序摆放在厅内的桌椅家具,有高文小时候当做武器挥舞的玩具剑,有莫德雷德最喜欢的那张毯子,还有阿格规文留下的还有不少空白页的记账本

    还有很多陈旧的,或许早就被原主人遗忘了的东西。

    最初将它们收捡的不是摩根,而是城堡的上一个主人。

    他在还有精力去管这些琐事的时候,便把这些大多被遗忘了、但却留有诸多回忆的东西收起,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知是遗忘了,还是刻意隐瞒,留下的遗嘱中并没有提到过有这么一个箱子。

    一直到许久之后,不让别人进入逝者的房间、自己也迟迟不敢走进的女人做足了心理准备,重新踏入此地,才在慢慢清理弟弟留下的东西时,发现了这些东西。

    摩根当时的心情,绝没有半点“怀念”,她尤其烦躁。

    莫德雷德可以排除在外,但高文、阿格规文等人,在摩根看来,都是背叛了她和弟弟投向了亚瑟的“叛徒”。

    但烦躁不已的女人并没有在发现这些旧物的第一时间,把它们无比干脆地丢弃出去,而是出乎意料地把东西留了下来。

    虽然只是颇为敷衍地丢到墙边,从不去看,更不会去清除灰尘,但她到底是把它们留下了,还为了不让其腐朽,在表面加上了结界。

    然后,它们就是和这座本该早早坍塌化作尘埃的城堡一起,孤独地沉睡了。

    如此漫长的岁月,摩根亦是留在了这里。

    之中有绝大部分的时间,她也在沉睡。

    作为不列颠之神秘的继承者,只要“神秘”还存在,摩根就不会与亚瑟王的不列颠一同消亡。只是,因为力量的流逝,她只能沉睡。

    另外,还有一个摩根醒来发现之后,自己都不曾理解的原因。

    她的身上,缺了被视作“魔女”便理所应当要背负的诅咒。

    诅咒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也就碍不着她,减少了相当大的麻烦,这似乎是好事。

    可摩根并不这样觉得,没有任何轻松感,反而像是有一块巨石时时压在心口,让她心脏疼痛之余,还无法喘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那时还不知道真相的她都难以心安。

    这个疑问的答案

    直到现在。

    直到拖延了如此之久,才算是终于明悟。

    “”

    说到这里,如果莫德雷德没有那么快被丢开,她肯定还会发出又一个疑问

    为什么女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多费功夫把她叫来,而不是自己去

    按照常理来想,如果西里尔舅舅真的或者,摩根应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一个,根本不可能耐心地等到现在,把机会推给她,还表现得这般平静

    所以,是为什么

    暂且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

    “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只听到这个像是舒出了长长疲倦的嗓音。

    无尽的静谧弥漫,金发女人收回了没有聚焦的视线,重新合上了眼睑。

    她置身于古堡之中,宛如一尊封存在过去的沉默雕像。

    等到那点从窗外浸透而来的光线最终褪去,厅堂内,便彻底归于浓墨般的深黑。

    “唔唔。”

    “想不通啊,真是莫名其妙的。”

    回归正题,这里是被舅舅“丢弃”后正在自己生闷气的莫德雷德。

    她是在自个儿生闷气的同时,顺带想起了来之前见到母亲摩根的情景。

    摩根让她到这儿来,找到舅舅西里尔。找到之后,好像也没说要她具体做什么,只道,跟在他身边,保护好她。

    莫德雷德暂时没发现西里尔舅舅身边有什么危险。

    是的,她“暂时”还没发现异常有一个被小时候的她视作对手并且一次都没打败过的白花花魔术师总是在舅舅身边晃悠,这个算么

    虽然很讨厌,但是应该不算吧

    她下意识地认为危险是会危及到生命的那种危险,因为白花花魔术师再怎么惹人嫌,也不会对舅舅不利,她便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

    哦对了,“那方面”是哪方面,莫德雷德其实也还是不知道啊

    好的,在未来的叛逆骑士猛然醒悟,恨不得掐死当初那个又傻又天真的自己之前,先略过这个话题。

    现在还是大清早,但跟一早就出门的大人对比,莫德雷德还是起得太晚了。

    英灵其实是不需要睡觉的,只需要魔力就够了。

    为了能在人间如常地行动,昨晚,被教育完,她就和舅舅签订了契约。

    然后,莫德雷德就被舅舅像押送小孩子一样压到了床上,呆愣愣地看着舅舅仔仔细细地给她掩被子。

    由于一时之间受到的冲击太大,仿佛一泼大浪把早已经不是小孩子自认了的莫德雷德从头到脚冲了个晕头转向。

    叛逆骑士张开嘴没说得出话,只能在舅舅意味深长但又透着宠溺的目光中,默默地、乖乖地脑袋埋在了被子底下,掀被子跳起来或者高声宣布自己不想睡觉,嗯,想都别想。

    就是这样,莫德雷德没能叛逆得起来。

    她重温了只有五岁之前才能享受到的温柔待遇,被床被挡住的脸一开始还有些凶巴巴,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一不小心真的啦是一不小心

    直接忽略掉英灵根本不用睡觉这一点,莫德雷德抓着被角在格外暖和的床上睡着了。

    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在呼呼大睡的期间,就在隔壁的舅舅的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她全然不知,更别说敏锐察觉有一只梦魇溜进去了。

    而等到心满意足地醒来,莫德雷德得来的就是前面所提的舅舅出门了的“噩耗”。

    虽说这次走不了多远,当天早上去,晚上就能回来啦。

    莫德雷德还是很不爽。

    本来以她的性格,当即就是要咋呼呼地追过去的,做保镖就要尽职尽责,寸步不离。

    可是,是什么让她驻足,临时改变了主意呢

    是留守在诊所的另外两个人。

    “哟好巧,又是你们啊。”

    莫德雷德把踏出去的那一步收了回来,跟一早就开始忙碌的那俩小鬼打了声招呼。

    红头发小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叫什么巧啊,昨天还一起吃的晚饭,我们本来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莫德雷德“哦是吗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哎。”

    不是没注意,应该说是直接把威胁完又利用完的小鬼们遗忘了吧。红头发的这个还好,主要还是金色头发的这个。

    “早上好啊,莫德雷德大姐头。”

    “”

    “老师他们要晚上才回来哦。对了,你要吃点早饭吗”

    “哎,小鬼。”

    莫德雷德转了方向,大步走来。

    如同疾风一般,在乔托做出反应之前,他耳边传来巨响,大姐头的巴掌已然拍在了距离他耳朵不到十厘米的地方,鞋底也扣上了墙面。

    用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就是大姐头的莫德雷德“前天我就想说了,大姐头是什么鬼称呼啊,就是这个,才害得我被舅舅教训了一整天吧”

    乔托“”

    乔托“很抱歉”

    少年临危不乱,除了自己相当有定力之外,还有,这个凶巴巴的金发少女实际身高和他差不多,好像还比他矮一点。

    乔托刚满十三岁没多久,托锻炼的福,这一年身高飞窜,已经冲过一米六了。

    而气势惊人的不良少咳,骑士少女,净身高一米五五。

    啊,真是太悲伤不,并没有。

    在西里尔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外甥女和学生正在针锋相对。

    莫德雷德的神色紧绷,碧色眼瞳不知何时收缩,这个眼神,就像某种动物捕食猎物前的眼神。

    当然了,她肯定没有把乔托当做猎物的想法,这只能算是

    挑衅,威慑。

    金发少年却不卑不亢,与她对视时,也未显露出任何畏惧。

    在颇久的沉寂之后。

    仿佛确定了什么,莫德雷德轻哼一声,放下了脚,但还没有放下手。

    “还不错啊,小子。”

    “我只问你一件事儿,问完就就行了。”

    “要问什么”乔托说。

    莫德雷德又哼,这次明显带上了几分恼意。

    “那个白花花的家伙。没错,就是黏在舅舅身边的那一只。”

    “他是怎么回事。”她问“你知道什么,能全部告诉我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