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来了”陆科神色一凛,右手也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嘭”
一声破空的枪响。
带着神性的子弹击中了老人的肩膀。
感受到身体上的压力突然间有所减轻的姜元世不禁跪在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得救了
他侥幸的心想着。
果然,只要这些正神教会的信徒们注意到他,就不会置之不理。
那个茶色眼睛的男人说得对那东西不过是一个只敢从正神不曾注视到的角落中偷偷盗取信仰的悲哀人造物而已。
一旦被正神看到,就会瞬间原形毕露。
然而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很久。
与身体上减轻的压力不同,他松懈的精神世界对于一位能够轻易掌控相关权柄的神明来说,是毫不设防的。
于是庞杂的知识陡然间如同从天而降的潮水般倒灌过来,而他的大脑则如同瀑布之下的一只微不足道的瓦罐,只一瞬间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的头脑歪至一边,暗红色的血液自七窍中缓缓流淌下来。
但他依然还活着,正在痛苦的,语无伦次的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大喊着。
那种语言有着极强的精神污染性。
只听半句就会让人头晕目眩,几欲发狂。
“该死该死保护姜元世,不能让他死掉”茶色眼睛的男人低声咒骂着,“它要在我们的面前杀了他在所有正神的注视之下这是对正神们的挑衅”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敢说明,那就是一旦亵渎之物的挑衅成功,则必然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信仰崩塌。
而这不是他这种虔诚的教徒想要看到的结果。
只是他的话才刚出口,一阵无名的危机感便从黑暗处向着他侵袭而来。
等不及他做出什么反应,那看不见的危险东西便被向前一步的的瞿长渊“铮”的一声弹开。
茶色眼眸的男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这个硬生生接下了古怪一击的同伴,脸上的骇然良久都未能收起
他眼前这个青年不知何时已将斗篷的帽兜拉下,露出了隐匿在阴影之下的狭长双眼。
他的眼睛是白金色的,浅色的虹膜在转动间,似乎隐隐可以看到有咒文在上面流动着。
陆科从未在信徒中看到过这样的人,这让他渐渐有了一些“不妙”的猜想。
“哈”
就在此时,静谧的空气陡然被一声轻笑所打破,那声音顽皮而清越,甚至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天真与疑惑,“你们给我的罪名是什么来着”
“是叫非法神降对吗”
陆科下意识的抬头,而后陡然间在房间中光明与黑暗交织的间隙里看到了祂
祂居然有着人类的外形,身体半掩盖在如同轻纱般昏黄的灯光之中
“啊”突如其来的刺痛迫使陆科抽搐着,扭曲着重新低下了头颅。
他的身体在疯狂的颤抖,精神在本能畏惧,全身都在用尽全力的一边抗拒一边臣服。
这样的情形,不禁让他想到了在所有的教义中,被视为重中之重的第一条戒律
不可直视神。
这个被审判院更名为“亵渎之物”的存在,是真的神明
然而,这位被凡人直视了的少年神明并未对他的不敬行为有什么过激举动,祂依旧望着那个刚刚接下了祂的攻击的白金色虹膜的男人,并饶有兴趣的问道,“我从审判院的老东西们那里听到过,正神是不会神降的对吗那你这又是什么呢”
跪伏在地的陆科身体一震,拼命忍住了想要继续抬头窥探的欲望。
果然,这个在实施抓捕前夕突然被塞进队伍的新成员是一位降临的正神。
他早该知道的
凡人对上神就连正视都无法做到,又谈何抓捕与对抗
“是空窍,”男人回望向祂,“是行走于人间的容器。”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散漫,并没有因为这是一个无聊的常识而拒绝回答。
“哦”少年邪神的眼眸亮了一分,他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神情中有发现了新玩具般喜悦,
“有趣,这样就能不受束缚的做一个人类了吗”
“当然不,”自称“瞿长渊”的正神思考了一瞬,“但凡神性生物,想要行走于人间,不可能不受到束缚。”
少年邪神闻言笑了起来,“但你没有否认可以做一个人类这一点。”
“这也就是说,只要有空窍,也还是有办法在规则的准许下做一个普通人类的吧”
祂的攻击毫无预兆就在这短短的对话的过程之中,一缕虚无到难以表述的事物便自光暗交界的时空缝隙中倾泻,只瞬间就将瞿长渊包围。
可就在包围马上要完全合拢之前,两者间原本不足半米的距离陡然间被无限拉长
就仿佛存在在这里的空间规则于这一刻中被不着痕迹的篡改,以至于跪伏在地的人类们没都完全没能感知到任何异常。
这是人类无法认知到的,神明间的战斗。
“原来你想要这个。”
随着这声话语,被称作为“空窍”的容器也渐渐出现了裂痕。
“他”缓缓走上前来,赤金色的岩浆如同血液般在脉络之中流淌着,并在“空窍”上形成了一个令人着迷的诡秘纹路。
“瞿长渊”依旧站在原地,“他”抬头望着刚刚少年所在的方向尽管祂已经完全隐匿在了光影之中。
而此时,少年邪神原本兴味的目光也早被警惕所掩盖
祂认得祂。
在审判院,以及掌管审判院的秩序教廷,那些刻板严肃的人类都信奉着祂。
祂的权柄在诞生之初是恐惧,是惩戒;后来又演变为了审判,规则,与秩序祂是在所有现存正神之中唯一可以独自杀掉其他神明的存在
果然,那群道貌岸然的正神根本容不得自己。
人造的“神明”,在祂们看来,其存在本身就是亵渎
“你知道我。”“瞿长渊”满是金色咒文的眼睛捕终于捉到了少年的身影。
“当然,”少年邪神笑不达眼底,“我是全知全能的。”
祂们在对话时,也是并非完全静止的,而是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两者的身影在光怪陆离的灵性世界不停的穿梭,“瞿长渊”不断修改着各种规则拉近与少年神明的距离,而权柄混乱的少年邪神则交替盗取“时间”与“空间”的力量,在不同时空的间隙中疯狂跳跃。
同时祂似乎还在利用着“预知”的权柄,因此尽管时空存在的规则被“瞿长渊”所改变,但祂依旧无法追上少年的步伐。
所有的事情在人类的感知中都发生在一念之间,于是好像只是一个眨眼,两位神明便都在地下室中失去了踪迹。
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的陆科扑上前拉着姜元世的领子,想要从这个几乎已经疯了的神研会会长身上再获得点什么
“告诉我”
他急切掏出一枚护符,希望借此能让他有所清醒,“告诉我祂是怎么获取权柄的”
因为直视了那位少年邪神,他的一只茶色眼睛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但他却全然不做理会。
“尊名”老人含糊不清的说着,“只要让祂知道那位神明的尊名”
难怪难怪
陆科直起身来,阴晴不定的脸上有着说不清的恐惧在姜元世的神研会里,有着几乎所有正邪教派的叛教者
而这些教会所供奉神明的尊名祂全部都知道
祂是全能的
“现在立即通知教会上层联系秩序教廷”陆科对着身后的两位审讯员大吼道,“让他们赶快将这件事告知于那位正神,快”
而就在正神教会的神职人员们纷纷动起来的时刻,两位在短短瞬间交锋了不下数千回合的神明却停下来对峙着。
这里是一处名为“失序世界”的裂隙入口,也是被审判院判作为“亵渎之物”的少年此行的目的地。
祂原本是打算在处理掉那些贪婪的眷者后再逃亡这里的,可“瞿长渊”等正神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使祂没能完成最终的那一步。
只是就算很不甘心,祂也必须要离开了
毕竟就算是在全盛时期,祂也未免能做这位古神的对手,又更何况在来之前祂已经经历过了一整晚的战斗,信仰缺失的情况使祂早已到达了极限。
他望着脚下的裂口而这后面便是“失序世界”,也是唯一一处连神明都无法干涉的混乱的未知土地,唯有逃向这里,祂才能彻底摆脱正神们的追击。
“和我回去。”“瞿长渊”说道虽然长年的行走人间让“他”拥有了情绪,但与其它神明一样,“他”情绪总是平淡的,让人终究无法窥伺祂得真实意图与喜怒。
“我不”少年邪神闻言站在失序世界的裂口上对着前来追捕的家伙龇牙咧嘴的大喊。
比起“神”来,祂更像一个人类,不仅仅会喜欢,会悲伤,会愤怒,甚至有委屈这种更细微的感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判为邪神,你的审判根本就不公平”
最不可思议的是,祂还会为自己找借口
“我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你错了你不止在袒护坏人,还在逼死无辜的我”
祂是个比神明,比人类,都更加奇特有趣的存在。
“瞿长渊”绘有暗金色咒文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堪称不悦的表情,“下来。”
祂已经扭曲了规则,但失序世界的裂口处就已经混乱到没有什么规则可言了,因此少年的身影并没有如同祂预料那般距离入口变得更远一些。
“就不,”感受到对方无能为力的少年扯开一个恶劣而得意的笑容,“永别吧你”
他大喊着,朝着失序世界入口那帷幕般的迷雾中背跃而去。
似乎这一刻输到仓皇而逃的并不是他。
而被挑衅了的男人身形短暂的一滞,随即面色惶恐的追逐而去
同一时间,秩序教廷。
一个浅灰发色的男人踉踉跄跄的冲进教堂之中。
“教宗不好了”他的身体颤抖着,似乎整个世界都已崩塌,“深渊之主追着那亵渎之物进入了失序世界”
“什么”
很快。
偌大的教堂之中响起了层层叠叠的祷告声
“与这世界一同诞生的原初恐惧”
“您是无尽的深渊”
“是万物的绝望”
“是绝对理智的杀戮”
“是世界上最严厉的审判”
“是秩序与规则的掌权者”
听着信徒们不断的祷告声,教宗不安的向着身侧的人询问道,“怎么样了”
而灰发的男人闻言后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才脸色苍白的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深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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