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二姑娘倒是笑意盎然的瞧了一眼那琉璃,顿了顿,又说道:“我们一会儿子都是要入了宴会的,不若便是许家妹妹跟着我那表妹一道儿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许华浓便是心下一跳。
安二姑娘是在为她引荐。
十殿下久处高处,又是深处皇宫,自然是明白安家二姑娘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将这位瞧起来并不是多耀眼的姑娘推荐给她。
这姑娘自然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确实头一次瞧见安家二姑娘这样给旁的姑娘铺路,以往瞧惯了安二姑娘鼻孔朝天的模样,现在这般竟是有些不适应。
“倒是一道儿去吧,左右也是个伴儿。”
十殿下便是这般应允了,许华浓心中有几分感激,却也没有在众人跟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冲着安二姑娘点了点头。
安二姑娘仿佛自己甚么都没做似的,便是带着众人走了,倒是剩下的众人跟着安二姑娘走,却都是跟着许华浓点头示意。
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她搭上了安二姑娘这条线,便是本事。
不过,那十殿下虽说同意带了她,但是却又只顾着和那琉璃姑娘走着一起,却是一路上都没有怎么搭理许华浓。
幸而许华浓还算是个安静的,不谄媚不讨好,一路上又是小心翼翼,倒也没有惹得十殿下有什么不喜来,却又叫十殿下有些古怪来,怎的是这么个安静的人儿,也能得了安二姑娘的青眼来?
却也并没有什么心思跟着她说什么话儿,反而是一路在前头带着道儿走,琉璃却是一直磨磨蹭蹭的,最后被十殿下用话激得面色通红,两个人竟是越走越快,争执着要去瞧瞧什么来。
许华浓在后头跟的费力,倒也是能跟上。
一道儿上倒是越走越偏僻,说是偏僻也不像,只能说是人迹罕至,路上偶尔会有一些宫女打扮的丫鬟或者是太监经过,也能瞧见侍卫,大抵都是看守这里的,瞧见了十殿下,便是没有拦着。
许华浓一路跟过去,倒是瞧见了不少新奇的东西,到底是皇家手笔,里头各种各样的东西叫人开了眼了,许华浓恪守礼节,只是一个劲儿低着头走路,却是前头原本吵吵闹闹的两人竟然是突然安静下来。
突如其来的安静叫人有些不适应,许华浓抬眼看了一眼,就瞧见前头过来一队人,看不清模样,阵仗可是足够大,身后足足跟了好几个丫鬟和太监,一副躬身伺候的模样。
正中央的是一华服女子,显然不是普通身份,许华浓却又敏锐的感觉到,十殿下的心情并不好。
十殿下原本瞧见了这琉璃的时候,还是小孩子心性的模样,但是那一队人要过来的时候,十殿下的眼眸都是冷的。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许华浓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却突然被琉璃扯了一下袖子,顺着琉璃的动作便是附身下去。
琉璃是瞧见了许华浓方才那一阵子慌乱的礼数的,便是没等到那些人到面前再做礼,反而是在老远儿便是见了礼数,也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又是躬身等待着,倒是显现出来尊敬来。
可是前头的十殿下却是没有见礼,反而是一直挺着脊梁。
琉璃和许华浓这般身份,不见礼才是找死,倒是十殿下,到底是身份在那儿,估摸着就算是不见礼,那人也不敢如何。
“小十是带了闺友过来呢。”
安静的低头见礼了一会儿,便是听见一阵柔软的笑声,温和而又柔美,听起来叫人舒心的很,而且,又有些耳熟。
耳熟?
怎么回耳熟?
许华浓心下古怪,却又不敢抬起头去看,只是待到那人缓步走来的时候,低着头向前瞟了一眼。
只是一眼,如遭雷击。
纤细娇小的脚踝,套着一双金履鞋。
金履鞋?
许华浓的后背便是渗透出一层薄汗,她方才就是在哪地方撞破了事情,也不知是否被那些人发现。
一想到那人那双平静的眼眸,许华浓便是止不住的害怕起来,却又有些侥幸,想着那女人兴许不知自己是谁。
却又是禁不住的胡思乱想,难不成,真的是她?
“叫娘娘担忧了。”
十殿下盯着那人来,虽说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见礼:“小十见过媚妃娘娘。”
媚妃?
可不是方才琉璃说的那个媚妃?
竟是都能叫皇上在皇后娘娘的园林里给她割出来一个花园儿来,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
“哪有那么多礼的,你这孩子,便是跟我面生。”
媚妃却是好似瞧不见十殿下的不情愿似的,依旧笑得花枝乱颤,却又好似才瞧见已经做了半天规矩的许华浓和琉璃似的:“你们也是起来吧。”
顿了顿,又说道:“小十性子活泼,你们便是随着她玩儿,却也叫她有些分寸,莫要闯了祸去。”
这话说的好似是多亲热,但是有仿佛是在讽刺十殿下不懂规矩似的。
十殿下的面皮都有些发涨,但是碍于这媚妃娘娘的身份,便是生生的没有张口,而是一转头,对着身后的琉璃说到:“走吧。”
琉璃和许华浓便是都匆匆的朝着那媚妃见礼,琉璃还好,却是许华浓刚刚微微抬起头来,那媚妃便是一眼瞧见了就盯着不放了:“站住!”
这一声轻喝,并无几分力道,却又夹杂着上位者的威严,许华浓的脚步顿在原地,却是条件反射的垂手低头:“娘娘。”
媚妃一双丹凤眼盯着许华浓瞧了片刻,突然笑了几分:“你这孩子倒是有些眼熟,本宫似乎在哪里瞧见过。”
一般的姑娘若是听见这话,怕是早就是顺杆子往上爬了,若是能跟着媚妃搭上点关系可不是妙哉?却是瞧见这许华浓头也不抬,反而姿态更拘谨:“小女深处闺阁,媚妃娘娘兴许是瞧见过小女的姐姐,觉着有几分相似吧。”
顿了顿,又说道:“吾姐许家长女。”
许家长女?
话儿说到这里,就算是真的有些熟悉,也应当是罢了,但是那媚妃不依不饶,却是略微抬了抬下巴,瞧着许华浓道:“抬起头来,叫本宫好生瞧瞧。”
十殿下隔着不远,便是觉着古怪,这媚妃虽说瞧着是个温和的,但是骨子里却是对这种身份出身并不是如何高贵的人有一种鄙夷以及厌恶感,表现得不明显,却也能叫人感觉到。
怎得还抓了这许家的姑娘不放?
电光火石之间,十殿下却是想起了安家二姑娘拜托自己的事情,不由得有几分笑意来。
她倒是要瞧瞧,这许家的姑娘有个甚么本事,能将这些人的眼珠都吸到她身上来。
却是瞧见那许家姑娘目光温和,抬起头来,一张笑脸也没瞧见带了什么色彩来,可是偏生那媚妃便是挪不开眼的瞧。
“许家姑娘瞧着倒是眼熟。”
那媚妃不知是甚么心思,又说了一嘴,许华浓心底有些发麻,却还是笑道:“小女子久居深闺。”
这意思是并非是她了。
媚妃却是笑着,一双媚眼看不出来喜怒,却又紧盯着许华浓,许华浓心里发虚,竟是被她盯得手心都有些发麻,无数次都想要低下头去躲避开她锋利的眼眸,却又咬着牙抬起头来正视她。
这个时候,表现得越心虚,越容易被她怀疑上,若是她真的存了心思去找自己的麻烦,那就是倒了霉了。
一个杨冰玉都叫她喘息不过来了,再加上一个媚妃,才是要了她的命。
而且,被她撞破那样的事儿——
唯独死人才不会张口吧?
“嗯?你这丫头,怎的是这般不小心,瞧瞧你这裙摆上,都是拖了浮土。”
那媚妃脸上都凝这一股慈祥的笑容,却是目光落到许华浓的裙摆上,又温和的笑着。
就仿佛是家中长辈一般。
许华浓却是警铃大作,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不紧不慢的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她的裙摆上干净的好似什么都没有一般,她又抬头去看媚妃。
媚妃却没有说什么,微微皱眉,便是懒得理睬许华浓了。
许华浓倒是有几分机灵,立刻躲到了一边儿去,那媚妃哼了一声,便是提着裙摆走了。
倒是有些阴晴不定。
许华浓却是懂因为什么,这媚妃还是怀疑自己,说自己裙摆上有浮土,不过就是试探她罢了,如果她表现的惊慌失措,那媚妃估摸着就能猜到,自己就是那个趴在草丛里,看着他们的人。
但是,也不知这媚妃是不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如若她还是一直抓着自己不放,那就麻烦了。
“许家妹妹是在想什么呢?”
十殿下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许华浓,却又不多问,只是拉着琉璃走。
“只是一瞧见这些院儿里的东西,都收不住心神了。”
许华浓便是笑了笑,也没有多解释。
三人之间似乎多了些许诡异的气氛,倒是这媚妃也不是多问的主儿,一行人一路也没走多远,便是走进了一条小路。
曲径通幽处。
许华浓头一次瞧见这般遮天蔽日的感觉,倒是颇感惊讶,又是觉着新奇,前头两个人却是脚步不停,许华浓也不太慢,一路上跟了过去,便是走了几步,却是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入目之处,竟然是一大片的花海。
这般花看着有些熟悉,但是有时叫不出名字来,仿佛就到了嘴边儿了,又堵着说不出话,许华浓盯着瞧了半响,才是惊讶的吐出来个名字来:“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