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华浓娇嗔的瞥了他一眼,万般风情悉堆眼角,秀眉一挑颇有几分妩媚:“大男人志在四方,逍遥快活那比得上心系天下?若是日后当真归隐山林,瞧见那世间百姓万般凄苦,可不是挖着你的心肝儿?”
容瑾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彼时身旁的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光,只是她的影子分外模糊,容瑾看了一眼,想,万千江山,怎得比得上怀中美人?
又一日,清晨。
已然是日上三竿,许华浓清醒过来的时候,却瞧见外头一阵暖意,显然是见了日头,暖得很,也入了春,可是半点冬日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元宝嘉年三十七年春。
许华浓今儿可是约了人的,是要去游湖。
只是才出了门,就说是老太太送了东西过来了,许华浓这么一看,才发现是一堆账房的东西,显然,这些东西是老太太让许华浓拿着管家的。
“一大清早的,大嫂嫂可是接了这些账本了?”
许华浓多存了一个心眼,问送来的丫鬟,又给了赏钱,那丫鬟倒是伶牙俐齿的回答:“没得,全都给三夫人送来了!老夫人可是等着三夫人管家呢!”
三夫人人好,若是管家的话,他们这帮丫鬟又可以轻松很多了吧?
许华浓脸色没变,只是点了点头,又道:“不可胡言乱语,当心了你的舌头。”
那丫鬟笑了笑,转身离去。
待到那丫鬟前脚走了,许华浓后脚就叫来了秋月,秋月是聪明的,也明白夫人是不想和大夫人争斗的,得了许华浓的命令,就将这些账本送回去。
说是送,自然是送到大夫人的院儿上。
秋月当时动作快得很,三下两下就没了影子,眼瞧见秋月走了,许华浓的眼眸变换了片刻,又沉寂下去。
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秋月一道儿赶到大夫人哪儿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见了汗水了,倒是有人来迎接她,只是也看着不是怎得恭敬,秋月也不恼,只是笑着将账本送了上去。
那接过账本的丫鬟惊讶了一下,托着账本,迟疑了一下,说到:“劳烦姐姐再次等一会儿了,妹妹可是要跟着姑娘说一说的。”
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小心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了一声:“大夫人才对。”
秋月只是弯着腰恭敬的笑着。
那丫鬟不敢怠慢,转身就将账本送了进去。
虽说是个丫鬟,但心思也不少,转瞬之间就琢磨出来了,这三夫人是个聪明的,是直接拿来讨好大夫人了。
“哦?”听了丫鬟叙述的苏凌珑眉眼不动,只是淡淡的笑着:“那老不死的,果真是都给了那许华浓,一点都没给我送来?”
那丫鬟可不敢顺着苏玲珑的话去骂老太太,只是低眉顺眼的说:“奴婢可是在门口瞧着呢。”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苏凌珑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随意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道:“你去叫张妈看一眼这些帐本吧,有什么问题好于我说说,总不能辜负了我三弟妹的一番美意。”
张妈是她从苏家带过来的老妈子,对于这些账本之类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那丫鬟应了一句,转身下去,却突然想起,转身冲着苏凌珑道:“大夫人,方才奴婢听说,三夫人宴请了许家大姑娘去游湖呢。”
许家大姑娘原本和大夫人极好,可是后来大夫人生了那样的事,迫不得已要出来躲避,才和许家大姑娘断了联系。
苏凌珑倒是个洒脱性子,一听到这话,就说要出去一道儿跟着去,倒是那丫鬟有些迟疑,小心的说到:“大夫人,那好歹是三夫人设的局,总要跟三夫人说上一下,才好去的。”
哪有不请自来的人呢?
苏凌珑拧了拧眉,转头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东西,随意让那丫鬟包上一些,一脸得意的抬脚就走:“便是去训了我这三弟妹,先是好生谢谢她吧,左右若不是因为她,说不准我现在还瞧不见华清呢。”
她当初就是不得不和原先的闺友断了关系的,现在又有机会见到,自然是高兴得紧。
这一路到了三夫人的院儿里,立刻就有丫鬟迎上去,许华浓对于苏凌珑的来到是觉得诧异的,毕竟按照苏凌珑那种眼眸都看到天上去的姿态,来主动寻她,可是不容易。
“弟妹有失远迎。”许华浓差丫鬟给苏凌珑上了茶,却也不在说些什么别的话,也不表示欢迎,也不失了礼节,一时之间倒是让苏凌珑有些尴尬。
其实若是苏凌珑肯放下身段好生与许华浓谈话,许华浓也断然不会就这么晾着她,只是苏凌珑到底是摆着架子,觉得许华浓低她一等,所以依旧不会主动张口说话。
许华浓倒是乐的沉默,左右她喜静,也不觉得烦闷,倒是苏凌珑显然没被人这么晾着过,冷着一张脸,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若是许华浓还是以前的许家庶女,那她自然不敢晾着苏家大小姐,可是现在,都已经入了容府,况且,真要算起来,许华浓才是真正的主母,因为容瑾才是嫡子。
“弟妹倒是好闲情逸致。”皮笑肉不笑的拧出来一句话,瞧见许华浓这般淡漠,苏凌珑只是心里暗骂:原本还以为许华浓送了账本来,是有些长进了,可在这么一看,和当初那一副鼻孔朝天的清冷样子可是一样的!哪里能瞧见什么变化来?
心里堆积了情绪,苏凌珑也便是不想和许华浓多说,可偏生还放不下许华清,边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听说三弟妹还邀了人游湖了?”
许华浓便冲她笑,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才道:“倒是有这回事,丫鬟正取请呢,估计还要一会儿,就要去了。”
却也不提邀请苏凌珑这茬儿。
苏凌珑气得牙痒痒,倒是面上扯着笑,瞧着可不容易,正要讽刺两句,却听见外头有丫鬟来报。
“三夫人,君姨娘在外头等着呢。”
君姨娘来的有点早,估计是怕耽误了时辰,许华浓吩咐丫鬟迎进来,才是片刻功夫,就瞧见君姨娘从外头进来。
今儿君姨娘也是下了功夫雕琢的,身上的衣料也好得很,昨儿许华浓特意差遣了人送去的,还有很多上好的首饰,秋月是聪明的,又跟那君姨娘说了不少贴己的话儿,估摸着哄得君姨娘也只以为是许华浓怯了她的名声。
这几日外头谣传的厉害,就说容家三公子娶了一个军中铁娘子回来,对其分外宠爱,说是都不曾管了正妻去。
倒是也有谣言,说是这君姑娘的身世不好说,来头也大之类的,倒是府里的人都对她有几分忌惮,更别提那些个丫鬟了,对君姨娘分外尊敬。
也有些丫鬟就想着讨好君姨娘,不少好东西都是直奔着君姨娘送过去的。
倒是平素里许华浓对这般丫鬟温和惯了,惯的这帮小浪蹄子有些蹬鼻子上脸,竟然主次不分起来,冬虫一直都怀恨在心,前儿个可是逮着罪名,叫冬虫好生罚了一顿,才消停些。
但是那到底都是丫鬟的事情,主子家却依旧是一副宽阔的样子,君姨娘待许华浓什么时候都不曾弱了礼数,有时候许华浓也真是瞧着她不顺,想要拿捏什么,都没有个本事。
“妾身见过夫人。”君姨娘一道儿上来,先是给许华浓见礼,瞧见许华浓点头,才是要给苏玲珑见礼。
这姿态是对的,毕竟她是三房的妾室,可看在苏凌珑眼里,却觉得她好似是比不过许华浓似得,冷着一张脸装作没瞧见君姨娘。
彼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辰,阳光透过花厩晒得人身上懒洋洋的,许华浓瞥了一眼额头上带着汗的君姨娘,心里不住的冷笑。
君姨娘方才进来,其实可以一道儿门口见了礼,不必分什么主次的,她却反倒是停下了脚步,先给许华浓见礼,又给苏凌珑见礼,若是苏凌珑心思宽厚也就罢了,可偏生,苏凌珑又是个分外小心眼的,方才在这儿就吃了许华浓的气,哪能顺着她一个小妾?
但是,苏凌珑到底是大房的人,她在哪儿给君姨娘受了气了,明面上却是也冷了许华浓的脸,君姨娘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想要叫许华浓和苏凌珑不顺当起来。
不过,君姨娘没料到的是,许华浓和苏凌珑早就是个不顺当得了,可用不着她挑拨。
更出乎意料的,是苏凌珑冷着君姨娘就罢了,许华浓竟然也冷着君姨娘。
君姨娘心里就有些发慌,她可是细细跟人打听,好容易才探听出来苏凌珑的心思,这一番手段,应当正中了下怀才是!
苏凌珑倒是没转过弯来,瞧见许华浓瞧着自己欺压三房的人都没有个动静,便是越发嚣张起来,一挑眉,瞥着君姨娘道:“听闻你是军中带来的人?我家父亲倒是和军中有几分熟悉,怎的是没听见过你?”
这话问的尖锐,直指出身,君姨娘本只是想挑拨两人的关系而已,哪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脸色一白,倒是垂着头道:“妾身不过就是暂住军营,倒是和军中之人毫无关系。”
君姨娘倒也不傻,怎么敢真的去提和军中有什么关系?况且,就算是提了,这苏凌珑也够呛能卖她这个面子,更何况,君姨娘的一些关系,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