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下来和曲瑞及甲队一起回程,林文远就把两个随员打发掉,叫他们带着大车先回浮山,自己的马匹也是叫他们一并骑回去,自己则是和甲队一起,全部步行。
现在浮山的马还是很少,在浮山所的时候,传令和通信有马,队官一级也有配给的马,不过马的数量不够,质量也差,多是一米五不到的矮马,体重也是在四百斤左右,稍微一掉膘,大个子点的人就驼不动,跑起来就吃力了。
偏远地界,又是近海的半岛,能找到这几匹马就算不错了。
林文远从京师回来,就是特意买了这三匹河套马,重六百斤左右,高在一米五以上,短途冲刺十分有力,四腿坚实,肌肉盘结。
就是跑长途不大行,这千多里路下来,三匹马已经严重掉膘,非得好好养一阵不可了。
人倒是很精神,在京师虽然呆了不短时间,但林文远每天打熬力气,绕圈跑步,一点也没耽搁锻炼身体,所以此时看过去仍然是虎背蜂腰,一副气宇轩昂的俊杰模样。
这会子甲队的官兵都返回过来,尸体会叫高密县派人来打扫,他们的衙役差人也不少,平时鱼肉乡里,正事不做,坏事做的不少,这一次也算是能小小帮一下手,县牌发下火票,动用里甲,这些尸首,很轻巧就打扫干净了。
“是林队官。”
“见过队官!”
“队官好!”
二百来人有百余人是林文远的旧部,适才追击逃敌没有注意,这会子回来了,眼一看到林文远,便是有不少人跑来见礼。
大家行的礼都是张守仁教的罗马式军礼,拳头握起来,在胸前重重一砸,然后弹开伸直。
开始时所有人都是觉得这礼节有点怪异,不过行的久了,倒是真觉得有男子汉和军人的感觉。这么一弄,男儿的气质就是全出来了。
在大明,军礼就是打拱作揖,或是下跪,要么就是打千。
哪一种,都无助于提升军人的自豪感和荣誉感。
“瞧人家浮山的兵,真是了得。”
“这军礼也好看!”
“人也精神!看着就是舒服!”
“杀响马杀的真狠,官兵要是全是象他们这样,我们行道的人还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有理,列位,众列位,听我王四一言……今日若非是浮山营兵救我们,遭遇响马,必定是九死一生,最不济也是要把全部身家交出去,才可免一死。如今既然得救,咱们可不能装傻充楞,我看我们凑点银子给军爷买点好酒,列位看如何?”
这个提议十分在理,大家是死里逃生,另外也是看这些官兵十分顺眼。
这些官兵的衣服都是一式的,虽然设计不是好看的形式,但胜在一致,而且不论新旧,都是浆洗的十分干净。
若是他们知道,这些天来浮山甲队的行程已经超过五百里,在外的时间也有好多天,并且从来不象普通明军那样宿在城市或是民宅而是全程野营……就算是有人这么说,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又有人要凑银子犒劳我们了……”现在情形有点乱哄哄的,曲瑞向林文远告罪一番,便是爬到一辆大车的顶上,向着众人道:“本官是浮山营千总队官,众位父老的犒劳,本官代表甲队官兵谢谢了,不过,东西我们不敢收受……”
曲瑞和林文远一样,都是灵山卫千户,世职百户,千总差遣,正经的府卫五品兼营兵千总,这个地位,搁伪清时算是和一县知县持平,地位还要稍高一些。
搁大明,虽然还是远不能和文官相比,但好歹也是正经的经制武官,非普通的世袭府卫官可比了。
“这是我等心意……”
“吾等也没有太多钱财,只是些许微物。”
听了曲瑞的话,又是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神态仪表都十分出众的大明武官,众人凑钱的心思就更热切了。
此时赶过来瞧热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这官道四周,围了怕不已经有过千人了。
行商旅客不少,四周赶来的百姓更多,还有总甲小甲什么的地方上的人物,都是眼巴巴的看着站在车顶上的曲瑞千总。
这其中,也是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瞧着曲瑞的眼神就是有点不对。青壮年的男子也是不少,原本就是十分羡慕,看到女人们的表现,就得又加上嫉妒恨了。
曲瑞的身材原本就不错,这大半年军旅生活下来,身形更是健美无比。
后世的人,常运动健身的人,身材就是比普通人要好看,军人更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非普通人可比。
浮山官兵,都是张守仁一手调教出来的,曲瑞练站姿的时候,没少被张守仁在脖间放上长针,稍稍一动,就等着针扎的疼痛吧!
这样练出来的身形,配上乌纱帽,绣着熊罴的五品官服,银带乌靴,腰佩的宝剑,加上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也够英俊,这样的人,要说不吸引女人的眼球,才是奇了怪了。
不仅是他,估计林文远上去的效果也是不差,林云娘生的美貌无比,她这哥哥当然相貌也不会差了,同样眉清目秀,十分漂亮。
“非是吾等矫情,此次到高密来,是我浮山营游击将军张大人所令,拉练练兵,除了自带军粮之外,不得擅取民间一草一木,违令者重罚。本官这里受了银子和酒肉,回去屁股就得开花,众父老想,这我还受得受不得?”
这么一说,众人都是轰然大笑,凑钱的人也就停了动作,四周庄子上担着牛酒来送的甲长耆老们也是面面相觑……看来这礼是送不出去了。
再想起浮山营这些天在高密,和各乡的响马打了好几仗,斩了百多首级,但自始自终没有进县城一步,没有骚扰过地方。
原本地方上一听说官兵要来,个个都是吓的魂飞魄散。
当今大明,最倒霉的不过就是遭遇兵灾,这其中还有学问,就是兵灾也是分好几种。
响马,海盗,流贼,官兵。
这其中最狠最厉害的,当属官兵。
前三种毕竟是贼,要可能面对优势官兵的进剿,所以抢掠强X杀人什么的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有点赶时间的感觉。
官兵来了,一旦祸害起来,那可是毫无担忧……因为不可能有人来剿了他们。在村子里,祸害起来那是十分仔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遗漏之处。
一处庄子,要是过了兵,钱财不要想留下,处女和贞洁妇人怕也是一个也找不着了。
浮山营来,不仅不入城,不扰民,不抢不烧,不四处找妇人女子,相反,宿是在路边或是林地里头,村庄都不进入,这么守规矩的官兵,不要说几十年,怕是大明开国以来,华夏有史以来,也没有几支罢?
冻死不拆屋的岳家军肯定也不差,不过岳家军已经是历史,只存在书本和说书先生的嘴巴里头,浮山营可是实打实的在身边呢。
“好官,好兵!”
“浮山营果然是俺们胶东的定海神针!”
原本百姓和商旅行人就十分感激承情,曲瑞的表现又是把这种情绪掀到了顶点,一时间赞扬声大起,不要说大姑娘小媳妇的眼里直冒红心,就算是那些刚刚还羡慕嫉妒恨的小伙子们,一个个也是在脸上露出敬服非常的神情。
“我要投军!”
突然就有人一声大吼,炸雷一般。
曲瑞向下一看,是一个身高五尺,宽也是五尺的车轴汉子,脸上胡须根根暴起,如爆炸过一般的模样,看起来还真的是十分后现代。
被这人一带,原本就十分心动的高密青壮们,不少人都是振臂挥拳,叫道:“俺也要投军!”
“好汉!”
曲瑞也是忍不住赞了一声。
那厮自是十分得意,洋洋得意的向曲瑞抱了一个拳,说道:“在下朱王礼,听说过浮山营招人的规矩……在下走十里地不喘不流汗,百十斤的石滚子单手就转着玩,想来是够资格入浮山营罢?”
“嗯,脚力和身体力气是够了,不过还不止如此。”
甲队这一次拉练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招兵。
既然今天效果极好,现场就有不少人当场表示要到浮山营吃兵粮,曲瑞也就不嫌麻烦,把浮山营对招兵的种种要求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高密县城,还有几个大的集镇,曲瑞等人都是派人贴了榜文,把招兵条件都写在上头。不过看眼前这些人的样子,十个里头怕是有九个半都大字不识一个,指望他们能看懂榜文,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的好。
“某都符合条件!”
听完曲瑞的话后,朱王礼仍然是大大咧咧的答道:“某身家清白,从无过恶,人缘亦好,递保绝无问题,而且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更谈不上独子什么的……不知道大人能容留否?”
这确实是个天生当兵吃粮的人,论胆色力气什么的都是一等一了,不过还是有最后一个条件要说:“好汉确实都够条件了。”
曲瑞看向四周,在这刚杀过响马的战场上,不少青年在跃跃欲试:“我甲队将士,餐风饮露,奔波近四百里至此,来回吃的干粮,不住民家,皆露营耳。这般苦楚也只是小事,还要上阵击贼,适才情形,众位都看到了。所以,要想成为我浮山营的一份子,请诸位也从高密这里步行到浮山吧……我们会给诸位开路引,能成功到达的人,才会受到我们的欢迎,成为我们的弟兄,否则,就只能等下一次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