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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县学
    钟荣赶赴胶州当然是有任务在身。

    送传单给张守仁是一步棋,莱州府和胶州的魏举人还有几步棋要下,这等大事,当然是要事先沟通好了。

    赶到城门时,明显感觉空气有点紧张,一切与往日有些不同。

    即墨营兵几乎全移到胶州来了,几百号人和城守营的人混在一处,光是守个东门就有大几十号人,都是穿着皮甲,戴着尖顶圆生铁盔,小头目则是熟铁瓣盔,每兵都各持兵器,城门上头还有一排弓箭手,钟荣眼光一扫,居然还看到几架钢臂弩架在城头上。

    当下也是哑然失笑,这一次各方大佬诸路神仙都是下血本了。

    不过,没用的。

    从浮山营里头出来之后,钟荣已经深刻体悟到这支强军的可怕。

    不论是装备还是训练,还是军纪执行,或是上官的水准,放眼整个胶东登莱,没有对手。整个山东,也是没有对手。

    现在张守仁要的就是时间,再过几个月,新军全部练成,这五千人和以前的亲丁一样的水平,到时候,山东境内除了几个大佬之外,他横着走。

    这种硬实力,是魏家这样的大世家,一直靠软实力吃饭的官绅们没有办法理解的。不过,事不关已,钟荣向来机警,不会多这种嘴的。

    ……

    ……

    “魏老爷在宅子里头么?”

    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了魏府门上,也不必递帖子,反正几个人的打扮就说明一切。

    “你们打莱州过来的吧?”

    魏府的宅门很大,刚刚进来的时候,光是牌坊就有三座,钟荣几人不得不隔的老远就下马步行。

    牌坊上都是魏家祖宗的过往官职,什么进士及第,工部员外,或是什么大夫之类的勋衔,都是一律刻在牌坊上。

    要是经过的人官比牌坊上的大,自是不必下马,要是不及或是差不多,就得下马步行了。

    魏家的威风就在这几座牌坊上头,尽显无疑。

    “是,劳驾纲纪回复一声,劳驾。”

    “不在府里头,出去了,到县学去了。”魏府管事的根本不把几个莱州吏员看在眼里,哪怕是钟荣这样有身份的典吏也是一样。

    当下只是这么一答,然后背着手就是回到魏府之中,这大门也就吱呀一声重新关上。

    这等宅邸,能开一下大门出来答句话,在魏府中人看来,也是给了这几个莱州府小吏们天大的面子了。

    “呵呵,谢过纲纪了。”

    尽管人家听不见,钟荣还是笑呵呵的揖了一下,然后才转身离开。

    身为吏员,在大明遭遇的白眼可是多了去了,对普通百姓,他们这种供职于府衙的吏员还有些脸面和权力,对这些真正的豪门来说,也就是和狗差不离。

    “县学……”钟荣沉吟着,心里也是浮现出不妙的感觉,他摇头叹道:“文武不和,地方多事,胶东这难得的太平,也保不住么?”

    这年头士人是统治阶层的基础,为了收取士心表达重视,对县学州学成绩的考核和建筑物的修筑都是地方官员治政成绩的一部份。

    衙门不修没有人管你,县学和州学府学要是烂了,你等着被人骂到臭头吧!

    县学生员,单个不可怕,但成群结势了足以操持舆论,影响当地官员的官声。而且秀才就是候补梯队的成员,将来没准哪一天就中了举人和进士,成为官员关系网中重要的一份子。

    所以不管是谁主政一方,县学州学府学中的士子都是要拉拢和重视的,绝不能轻乎小视。

    胶州的州学是庙学合一,最外头的就是文庙,管你是官居一品当朝还是普通的士子,到这里都得老老实实的步行,上香,礼敬至圣先师,然后才能进入学宫。

    钟荣虽然饱读诗书,不过碍于身份也没有办法应考,所以在路过大成殿的时候,他也就不必进去上香了。

    几个随员书办倒是用好奇的眼神四处打望着,不过一路见到不少秀才生员,都是神色傲然,各人知道这群大爷惹不得,于是都低下头去,老老实实的走路。

    所有人都是往一个地方汇集,没过多远,就是明伦堂学宫的月台,各种资格的生员有一百多人,齐集一堂,正中是几个举人模样的,正看着魏举人振臂高呼,大声嚷嚷着什么。

    “果然如此!”

    钟荣面色发白,顿足道:“坏了!”

    煽动生员闹事,这罪名也不轻了,搁厉害的地方官和承平岁月,主事者轻则剥夺功名,流放徒刑,重则杀头的可能都是有。

    不过胶州地界,谁能和魏家过不去?把这学宫里的秀才都鼓动起来,朝廷都不能不管不顾,一个小小的游击和一州的秀才生员,谁轻谁重,不是一目了然么?

    “兵痞横行不法,扰我地方,吾辈岂能坐视不理?”

    “但张守仁也做过一些好事……”

    “都是在他浮山所地界,不过修桥补路,收买人心。”

    “对,我胶州人可没有受过他的恩惠!”

    “再者说,道理为最大,不是看个人恩惠。”

    “嗯,既然这样,吾等公约,一起上说帖,如何?”

    “声势要大!”

    “此事也不必急,且看看,再看看。”

    “嗯,凡事稳妥为上。”

    秀才之中,也不是全没有见识的,而且秀才也不仅全是年轻人,还有一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见多识广,心中明白张守仁不好惹,虽然不曾惠及胶州,但好歹替胶州人打过海盗,并不是一无是处。

    在嗡嗡的议论声中,魏举人显然也是累了,但脸上神色还算满意。

    士子们不比愚民,不会任由他摆弄。不过从今天来的效果来看,被鼓动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张守仁毕竟在此前名声很好,老实说,要不是有两个举人被杀之事,恐怕还未必有秀才愿意跟在向来势大欺人的魏举人身后对抗他咧。

    “小子,和我斗,你还是嫩了些儿!”

    人群之中,魏举人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髯,心中自也是十分得意。

    见此情形,钟荣连忙赶上前去,他的差事就是如实汇报和沟通,胶州这地方乱成这样,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虽是小吏,也要有小吏的生存智慧……

    ……

    ……

    “轰!”

    一声巨响过后,火铳的铳口火光冒出,白色的硝烟从火铳后头袅袅升起。

    一个十分壮实的粗壮山匪被姜敏手中的火铳打在胸前,弹丸没能穿越山匪的身体,但十几步的距离对浮山铳来说实在是太近了,巨大的停止动能几乎使得这个匪徒上半身都被打烂了,胸前出现了一个碗大的伤处,几乎能看到上半身所有的骨骼和内脏,在最初的一声惨叫后,这个山匪几乎没来的及叫第二声就翻了翻白眼在地上滚了一滚,然后就迅即死去了。

    打翻这个山匪头目,姜敏挥了挥手,朱王礼和十几个长枪兵就以成排的战列冲了上去。

    “杀!”

    十几根长枪几乎是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戳刺向前,枪尖如同毒蛇一般,迅速咬住了人体中最脆弱的地方。

    惨叫声接连响起,对面的山匪们要么被刺中脸部面门,要么是眼睛和心中,要么就是胸膛等要害地方,没有一根长枪落空!

    长枪带出,鲜血几乎不是流出,而是喷溅而出!

    “嘿嘿,杀的好!”

    朱王礼抹了一下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咧嘴嬉笑道:“杀的可真痛快!”

    他和姜敏,都是在马队中训练,薪俸高,待遇极佳,队官都是张守仁兼任,所以浮山营中,都是十分羡慕。

    当然了,不是第一等的好汉,也到不得这个马队之中。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一年九月中,姜敏和朱王礼等人加入到浮山营已经也是好几个月,盛夏早过,连秋天也快到尾声,山上的草都枯黄了,田间的农作物都已经快到收割的时候,而浮山营马队和各队的练兵,也是早就开展的如火如荼,十分热闹了。

    张守仁是相信强兵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以他的练兵法,能练出一等一的好军人苗子来,对山东境内的明军,也能够战而胜之。

    但通过与老都指挥的一次谈话,张守仁也是知道,此时的大明,浮山营远没有到独步天下的地步。

    拥有大量火器的三顺王的汉军,后金军,身经百战的农民军精锐,明军中的几支佼佼者武装,都有实力对浮山营战而胜之。

    要想独步天下,兵就不能光靠在营里头练,而是要拉出来经常接受实战演练,多用手中的兵器收割人命,这样的军队,才够的上是强军的范儿。

    此前的打响马就打的不错,名头打响了,军队也得到了锻炼,不过响马多是骑兵,溃败逃走的时候多,被歼灭的时候少。

    这一次张守仁还另有目标,所以就拿平度州和高密、莱州、黄县一带零散的山匪土匪来当练兵的目标。

    “大人说了,杀光这些匪徒,十六岁以下的免死,带回去当囚徒效力赎罪,十六以上的全部杀了割头!抄光他们的库存,取了他们的粮米,这些物资可是大大有用,银子黄金当然也不能给这些家伙留下,咱们也是要全部带走。大人养兵千日,用在咱们这一时,都给我仔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