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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出城
    飘动的浮山营旗下,带着点悲壮,带着点愤怒,也是带着更多豪迈自傲的情绪,复杂难言,种种微妙的情绪涌入每一个浮山营将士的心头,在每一个官兵的心间盘旋回荡。

    而更多的济南民壮,看着眼前的情形,也是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不少人在眼中涌出泪花,心中急迫而感觉煎熬,在眼前的这些大明军人,再没有丝毫被人看不起瞧不上的理由,而在场所有的济南人都觉得,如果能加入进这个团体,将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这种情绪,对浮山军人无疑又是一种难得的肯定与不出声的赞扬,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所有人都是把头昂的更高,手中的兵器也是握的更紧,现在他们所渴求的,无非也就是张守仁的一声号令,然后由各级队官和哨官们带他们冲出城去,对着眼前那看似强大而不可力敌的敌人,去拼杀,去牺牲,去向敌人证明,汉人不可轻辱,华夏仍有力量!

    在大明,在山东,并不是这些野兽和强盗集团的游乐场,来了,就要留下代价!

    张守仁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手指城外,声音低沉而十分坚定,也是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听到:“城下不到三里地,就是东虏和北虏混合的营寨,他们还在伐木造梯,想来攻我济南。但这些混帐却万万想不到,我浮山军却是会出城,猝然一击,正好能打在这条毒蛇的七寸之上!现在我下令,全营全部出击,对敌进行邀击……李勇新,朱王礼听令!”

    在队列中的两个贴队一起迈步而出。

    在前些日子,李勇新的战场指挥得到了肯定,而朱王礼百里潜行,斩敌数十,其中有不少白甲的战功,比起白袍小将吴三桂来,更配得上“用兵华丽”这四个字。马队没有队官,这两人便是贴队行队官事,现在马队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但尚有三百三十余骑,而且已经是在济南城下经历了严峻的考验,在这种考验下存活下来的骑手,就如同一块淬火过的钢锭,浑身上下,再无破绽!

    可能在具甲上,在武艺上,这些骑兵与敌人还有差距,而在战斗意志与精神上,这些骑兵,绝不会在他们的对手之下。

    对张守仁来说,这些骑兵,就是他的骄傲!

    现在两个贴队都换上了副队官的军服,刚刚上身,戴着的各种标识都是新领的,在阳光上熠熠生辉,十分漂亮。只是两个副队官穿着还有些不习惯,迈出来的步伐都隐约有点不怎么自信的感觉。但他们的胸膛都是挺的高高的,身上的那种彪悍气息倒是比几个老队官还要强悍的多。

    浮山营在这段日子里头,并没有固步自封,也没有停下自己进步的脚步。所有的老队官中,孙良栋几个是引领在队伍前头,而其余的队官,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了压力。

    他们若不努力,迟早会被更优秀,更杰出的部下给抛下来!

    张守仁可绝不会停下等任何人,在他身边,靠的最近的,一定是在能力和思想上都与他最接近的部下,绝没有人情可言!

    李勇新是浮山所李家堡的人,朱王礼则是高密过来的外人,从两个新人和外人成为张守仁身边最得力的马队指挥,这两人报效张守仁的心思,只有比那些老队官来的更深切!

    “大人!”

    两人手握腰侧的军官战刀,目视张守仁,齐声问好。

    张守仁面色如铁,指着城外,问这两个部下:“敌营距我最近不足三里,而且精锐全部为骑兵,就算是下马步阵,亦是一人数骑,且甲胃精良,人数也远在你们之上,现在我要求马队先行出城,为我军开辟一块可以容身的战场,在敌骑冲过来之前,我要你们不计牺牲,缠斗住他们,最少,我需要叫炮队展开的地形和准备开火的时间……你们能不能办到?嗯,能不能?”

    他面色如铁,声音亦是隐隐有金石之交!

    在场的将领们,无不为之色变!

    这个任务,说出来是这么的平淡,但其中蕴藏的血腥味道,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敌军最少能动员千人以上突袭过来,几里地的缓冲时间是十分有限的,马队先出,炮队就算已经移驻城下,需要的时间最少是马队缠斗敌骑一刻钟以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还要有步队出城协同炮队,也就是说,马队在两刻时辰之内是不能后退半步的!

    这就要求马队付出生命和鲜血,用自己的牺牲,来替大队争取时间!

    众人目光及处,朱王礼却突然咧嘴一笑。

    接着,李勇新也是微笑。

    两个贴队,竟是心意相通的样子,两人齐齐一个军礼,然后便只都慨然道:“大人,这么艰巨的任务给俺们骑队,俺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无非就是效死二字而已!”

    听到这样的话,张守仁脸上的笑容也只是淡淡的……军心就是这般,身为军人,要是连这么一点自觉都没有,那养着他们又有保用?要听好听话,邻村的大婶都能说一嘴漂亮的喜话,要人跟着奉承,哪一家大户人家的家里头没养着十个八个能察颜观色的家生子奴才?他要的是军人,也是向来以军人的标准来训练和栽培他们,现在,就是要看成果的时候了!

    运筹展布,种种手段细节都运用到极至,而身后之敌,是否能如他所料的那样只是以少量战兵加大量旗丁和包衣奴才并掠来的汉民充实其中,现在也是已经无法再去深思计较,这一仗,张守仁决心已经下定,无非就是死战到底而已!

    ……

    ……

    城头的叫声,如潮水一般涌出城外,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清军的营地之内。

    扎营数日,每天都有几千人在方圆十几二十里内伐木造攻城器械,两天功夫下来,大致也是齐备了。

    但岳托在内的高层将帅心里都是明白,在这济南城西一带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掩人耳目,给城中军民施加压力罢了。

    清军主力,确实是如张守仁所料并不是在济南城下!

    清军右翼是正红和镶红两旗,两旗共五十一个牛录,每牛录连白甲带前锋加上骁骑并普通步甲是一百多些或少些的披甲,战兵人数近六千人。

    但济南城下,战兵,包括岳托的旗主亲军在内,也就是一千余人,加汉军,蒙古,披甲人数也只有三千余人。

    大半的战兵,特别是精锐的马甲和全部的镶红旗白甲在内,已经在德州至济南的途中,前去伏击赶到济南赴援的明军主力。

    这一手围点打援,原本就是清军的拿手好戏!

    还是远在天命汗时候,清军就是借着围攻沈阳的机会,连败来援助的明军,一仗消灭了明军主力近十万人,总兵官就战死三人,明军因此多年没有力量反击,这还算是被动为之,等大凌河之战的时候,清军就是有意放纵明军修保垒,然后突然袭至,将修堡明军并援兵一起消灭,打了个极其漂亮的大胜仗。

    至于围攻锦州之役,松山之役,皆是如此。

    杰出的将帅,可以调动自己一方的兵力,亦是能用势来调动和消灭敌军。

    岳托在知道济南不可强攻,精锐明军携火器入城之后,便是定下了造势围攻,而相机消灭敌军援兵的打算。

    历史已经改变,但不变的是对人心的猜度和判断。

    济南这样的省会府城,城中有一亲王,一郡王,按常理判断,明廷绝不会置之不理。

    历史上的济南是在过年前被突袭,年初二失陷,明廷判断失误,主力会集德州,救援不急,所以根本毫无办法。

    现在是有明军主力驻在城中,城头也动员了不少民壮,这样的情形下清军不能强攻,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明廷反应过来之后,援兵肯定就会向着济南源源不断的赶过来。

    而以岳托等在山东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有能力援助济南的只有刘泽清部和德州明军,刘部向来狡猾畏战,有便宜会上,没便宜缩的比谁都快,德州明军能最快接到朝廷旨意,而且有巡抚压制,丘磊也不象刘泽清那样跋扈到没有底线……所以需要打哪里的援兵,简直就是秃子头顶的虱子,这是明摆着的。

    两红旗这一次入关的战兵主力三千余人,加上一部份辅助的旗丁一共是六千余人,这一部份兵力全被杜度等带走,岳托这里,保留一部份战兵用来应付突发情况,比如刘泽清突然发疯北上……不过杜度和岳托等人都不觉得有哪一部份明军会有这样的胆色。

    左翼军是奉命大将军睿亲王统领,两白旗的实力更强,牛录数目是六十五个,还有努儿哈赤留下来的亲军,虽然如两红旗一样,并没有全数入关,但最少也有七成的力量深入明国境内,但既然岳托等人不认为会遇到强势明军,又不打算真的强攻济南,这个功劳就不必叫两白旗来分润了。

    皇太极对异已势力的打压,其心黑手辣处,可比对付明朝降人和汉军要狠厉的多了,从阿敏到莽古尔泰,皇太极可都是没有留一点情面,两白旗更为遭忌,只是多尔衮三兄弟加起来的实力还在现在的两黄旗,也就是皇太极和豪格这对父子之上,加上其余的八旗势力掣肘,这才使得皇太极没有对两白旗下手。

    但打击削弱是不可避免的,这里的功劳,向来支持自己八叔的岳托,可真不会让给睿亲王一星半点呢。

    但此时,听着山崩地裂般的杀声,汉语虽不流利,但绝对听的懂大半的岳托立刻是面色大变,济南城中,一定发生了一些意料不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