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夜没动弹,只是怔怔的看着神色比她还紧张的方铭。
“嘭”朱雀战船一抖,船头一头撞在了仙山的护山大阵上,只见一道透明的元气墙壁凭空在天地间浮现,宛如最纯净的琉璃。
“呼”当战船终于穿过那道透明的元气墙壁之时,方铭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没事儿了”,方铭收了血色披风,轻轻对谢紫夜说道。
“嗯”谢紫夜轻轻巧巧的点了点头。
“一起去见见我师傅罢,我也快两年没见到他了。”
不知怎的,方铭见了她脸上的淡然之色,忽然就希望她能高兴一点,哪怕不高兴,气呼呼的骂他两句王八蛋也是好的。
“好啊!”谢紫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方铭也笑了。
很快,战船便停靠在了陈坤洞府前的练武场上空。
“快看,那就是我师傅。”
方铭从甲板上探出头,一眼便望见了又搬了一把摇椅躺在练武场上晒太阳的林远重。
他兴奋的从战船之上跃出,重重的落在了演武场中心。
“师傅!”
正眯着眼打量天空上那艘战船的林远重猛的一低头,浑浊的双目一下子睁大老大,下一刻,他双目一下子就红了。
然后从天空中飘然落的谢紫夜就听到了一声怒骂,“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老子还没死呢?你竟然就敢一年多不回来?还敢躲?长本事了?”
她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干瘦的老者提着一柄长枪追得方铭抱头鼠窜。
“哈哈”谢紫夜终于笑出声来。
“师傅你别打了,徒儿知道错了!”下方传来方铭那一听就觉得很假的干嚎声。
“你给老子站住,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一听的方铭那虚假的干嚎声,老者的怒骂声越发的激烈了。
“师傅,别打了,有客人来了!”
方铭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嚎叫道。他的表情十分夸张,似乎林远重每一枪扫在他身上,都是在他身上捅了一刀……他当然不疼,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林远重哪能打得疼他,但看自家师傅那副气冲冲的模样,他总得应付两声儿不是。
林远重一抬头,便见宛如谪仙降世一般飘然落下的谢紫夜,顿时惊喜的一瞪眼,转头就朝方铭喝骂道:“有客人上门也不早点说,活该你个兔崽子挨揍。”
说着,随手将手中长枪扔到一旁,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呵呵的说道:“让姑娘见笑了。”
方铭翻了个白眼,心道:不早说,我有机会说么?
他大步走上前,介绍道:“师傅,这是徒儿的好友谢紫夜。”
谢紫夜道了个万福,温婉笑道:“紫夜拜见林伯伯。”
仔细一打量谢紫夜,林远重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谢姑娘莫要多礼,一路上累了吧,快快进洞歇息。”
言罢,他转过身高声朝洞内叫道:“紫衣,有客人上门,泡茶!”
却是直接就将方铭晾在一旁不搭理他了。
方铭撇了撇嘴,忿忿的和谢紫夜一起向洞内行去。
三人走进洞府中,紫衣领着一群侍女依依行礼道:“奴婢拜见二爷。”
方铭拜拜手,“紫衣不必多礼。”
一群侍女抬起头来,望见谢紫夜,均是露出惊艳之色。
谢紫夜的容颜,那可是男女老少通杀的。
一落座,林远重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谢姑娘芳龄几何?哪里人氏?在何处修行?”
方铭听了暗道一声遭,事先未曾给紫夜编个出身,如何骗师傅,正准备抢着替谢紫夜回答,便听她回道:“晚辈今年双十有三,家住天府平原望江城,自小在三川门修行。”
却是将她去过的地界编成了出身。林远重一听“天府平原”这四个字,顿时惊讶转头望向方铭道:“小兔崽子你回过家了?”
方铭一挥手,桌面上便出现了好几精致的碗碟,都是他离开方家时,方良祺他娘为他准备的临江城特色点心,“先前陈师兄派我驻守天府平原东仓灵脉,徒儿顺道回了一趟方府。”
林远重看了看方铭带储物戒的左手,又看了看桌子的点心,末了还瞥见谢紫夜左手上戴着的菩提子念珠,脸色不停的变幻,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半响,他才有些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捏起一块点心,放到口中小小的咀嚼了一口,顿时老泪纵横,“大少爷身子骨可还硬朗?”
少小离家老未归,这一口临江城的味道怕是在他心中萦绕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谢紫夜见状起身抚了抚他的背心,以示安慰。
方铭摇了摇头道:“徒儿去之时,伯父的身子不比您先前好得了多少。”
林远重点点头,方横行还要长他几岁,如今也差不多是黄土埋到脖子的年纪,接着又问道:“家中怎么样?”
方铭回道:“大体还好,在临江城还算兴盛……对了,伯父的孙子方良祺也随徒儿回山了,徒儿把他带到搬山院交给陈师伯了。”
林远重脸一板,训斥道:“家里来人了,为何不先带回来坐坐?”
方铭笑道:“那小子不着调的很,徒儿怕他气坏了您的身子,索性了直接把他扔在搬山院了,改日徒儿再带您瞧他去。”
顿了顿,他又道:“临走时伯父送了徒儿一百个奴仆,现在都在朱雀战船上,明日徒儿便去山河堂报备一声,就在这旁边辟一座洞府出来。”
他已晋升骨胎境,有资格在凤鸣仙山开辟属于自己的洞府。
林远重微微颔首,感叹道:“还是自家人好啊。”
师徒俩聊了半晌,谢紫夜一直未插言,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停的为他们端茶递水,这让林远重越看越喜欢,“臭小子可曾去拜见过紫夜的父母?可曾定下婚约?”
老人的心态都是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晚辈成家立业。
谢紫夜闻言,笑嘻嘻的望向方铭。方铭脸色有些窘迫,“师傅,徒儿还未行冠礼,不用这么着急罢?”
谢紫夜依旧笑嘻嘻的望着方铭,明眸中却闪过失望之色。
林远重脸一垮,吹胡子瞪眼的训斥道:“老子可没两年活头了,你是想老子到了地下,没脸去见你爹娘?”
自家师傅拿这个说事儿,方铭一下子就没招了,唯唯诺诺不敢应声。谢紫夜抚着林远重背心,笑道:“林伯伯不着急,紫夜就在这儿,那也不去,待方铭什么时候想娶紫夜了再说。”
方铭感激的望了谢紫夜一眼,心中还道紫夜今儿真仗义,没落井下石不说,还给自己解围。
谢紫夜没有看方铭。
就在这是,紫衣走进来,行礼道:“老太爷,宴席已备好。”
林远重站起身来,拉着谢紫夜的手笑道:“走、走、走,陪林伯伯吃饭去。”
谢紫夜应了一声,回头抛给方铭一个同情的眼神,随林远重朝偏厅去了。
没人招呼的方铭轻叹了一口气,慢腾腾站起来,跟在他们身后朝偏厅行去。
……
夜,观澜岩厢房内。
精巧的虎头鎏金铜炉内升腾着氤氲的檀香,一身宽大的白袍的方铭端坐于案几后,身前摆放着一纸、一笔、一砚。
沉思了片刻,他提笔饱蘸墨汁后在白纸上依次写下了功法、刀招、兵甲三个词,顿了顿,他又在这三个词后写下了刀法、身法、法宝、雷珠、灵宠五个词。
写完之后,他自己便摇了摇头,率先提笔勾去了灵宠,口中自言自语道:“灵宠难求、难养、难成器。”
然后再度提笔将功法、刀招、兵甲三个词语划去,“《五行混元功》若想提升,难如登天;五行大招至今尚未吃透,多习无益;万钧战刀与雁翎冲霄铠正合适现在的修为。”
现在就只剩下身法、刀法、法宝、雷珠三个词。
他的目光在这四个词语间来回徘徊良久,才再次提笔将法宝与雷珠勾去,“法身境之前,很难炼出好的辅助法宝来;我不习雷法,制出的雷珠可轰杀骨胎境,却杀不了法身境,无用!”
八项可以提升他实力的途径,就只剩下身法与刀法这两项了。
他凝视了这两个词,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随手将笔掷于洗笔池,一伸手,一个不停闪光的法螺出现在他掌心中。
他注入一道混元真气,法螺中立刻传来一道闷沉的声音,“方兄弟,有空么?”
是萧山。
方铭疑惑的一挑眉,心中暗自嘀咕萧山回道:“萧师兄,有事儿?”
萧山很快就再次传来,“听统领说,你率领你庚字旗的弟兄回山参加外院论战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很疲惫。
方铭心中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恐怕是又要离开了,“是啊,今日刚到,萧师兄,有话就直说吧,你我不用客气!”
萧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过了许久才期期艾艾的回道,“那俺就不拐弯子了。俺甲字旗奉命镇守阳常山坊市,与冥圣白骨山轮转殿交战,他们的高手太多,数战下来俺甲字旗伤亡过半,俺向统领求援,统领也给不出一个援兵,俺只能求到方兄弟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