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喜鹊在纸头跳跃着,不住地叫唤。
岳蕙心还穿着一身大红的雍容衣袍,朝门口张望着,不时还跟屋里的沐启华说着:“幽夜没有父母,那小七给公婆奉茶的环节是免了,应该轮到幽夜给我们敬茶了。”
“嗯,没错。”沐启华捋捋胡须,愉快地笑着。
大概全天下没有他这样悠闲的岳丈了,女儿嫁出去就在对门,想再回娘家不过多挪几步的事情,他们做父母的想再见女儿也不必费太多周折。
“老爷,夫人,七小姐和姑爷回门了。”果然门房喜气洋洋地来通报了。
“哦,快让他们进来。”沐启华和岳蕙心对视一眼,笑眯眯地走到前厅等着看女儿。
沐梓禾被幽夜扶着慢慢走来,岳蕙心这个当娘的不由得热泪盈眶。
“女儿大了,终于有自己的归宿了。”
“哎,夫人哭什么,这是好事啊。”沐启华看得很开。
小夫妻俩对着父母恭恭敬敬地敬茶过后,岳蕙心就抓着女儿的手不放了。
这时候二夫人三夫人带着沐梓言沐梓昔等姐妹到来,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吃味了。
沐梓千更是不甘地叫着,“爹爹娘偏心,偏向七姐!”
沐启华和岳蕙心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已经嫁人的沐梓禾不宜新婚第一天就呆在娘家太长时间,所以她和幽夜陪伴了会儿沐启华夫妇就回到自己的府邸。
“哥。”正好席慕蓉过来找幽夜有事。
沐梓禾腰腿都酸软着,被画竹扶着往房间走,看他们有事就摆摆手让幽夜去。
“可是娘子你还很不舒服。”幽夜有点担心。
沐梓禾失笑道,“我又不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疼一阵子还能少块肉吗。倒是你,慕蓉大清早来找你说不定有什么事呢,快去办吧,记得回来吃午膳就行。”
画竹也傻乎乎地笑道,“姑爷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幽夜无法,拗不过沐梓禾就跟席慕蓉走了。
等他们离沐梓禾主仆俩有好一段距离了,他脸色才凝重起来。
“昨夜兴奋过度,险些将毒人身上的血全吸干,没造成什么影响吧。”
席慕蓉脸色顿变,“我来找哥哥正是为了此事。哥,你可知道那些毒人在被你吸过血以后都死了?”
“嗯?怎么会都死了,我下手很有分寸。”幽夜皱起眉头。
密室里还有许多医术精湛的老大夫坐镇,怎么可能死人。
席慕蓉也一头雾水呢。
“哥,你跟我去看看再说。”说着,两人渐渐走远,消失在沐梓禾眼里。
“哎呦,腰可酸死了,画竹你扶我去湖中亭休息会儿吧。”
画竹直摇头,“现在正值深秋,小姐要是去湖中亭着凉怎么办,我没法跟姑爷交代了,你别任性了。”
“你啊。”沐梓禾纠结地蹙着眉头,“该聪明的时候你愚笨。你不告诉夜,我就坐会儿便回来,哪里还能受凉。”
说着,沐梓禾已经倔强地自己一步一步往湖中亭的方向走了。
画竹没办法,赶紧追上去继续扶着。“小姐啊小姐,那你可不要让奴婢为难,只坐一炷香啊。一炷香以后,你必须跟奴婢回屋里。”
“好,好。”沐梓禾连连点头,心想着真该快点把画竹这丫头嫁出去了,越来越像个老妈子。
也不知她这固执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在湖中亭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眼瞅着画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眉头都高高吊起来,沐梓禾没办法只好起身。
入秋之后,树上落叶纷纷掉落,有些没去收拾的积成厚厚一层,下面还带着露水沙土混合的淤泥,乍一看只是落叶,踩上去却会发滑。
沐梓禾起来的时候没注意脚底下有这么一片盖着淤泥的落叶,直接就被绊倒在地。
“哎哟。”沐梓禾叫了声,吓得画竹心中一跳。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没摔疼吧。”画竹急得六神无主,要去找大夫。
沐梓禾忙拦住她,“别大惊小怪的,不小心滑了一跤而已。咦?”
画竹愣愣地随着沐梓禾的目光看向湖中,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副呆样。“小姐?”
“画竹你看这湖。”沐梓禾诧异了。“哪有没鱼的湖?”
她还用手沾了点水尝尝,还没等又焦急的画竹组织就脸色一变呸呸吐到地上。
“我的小姐啊,这湖水可脏了你还敢尝,要是坏了肚子怎么办。”画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家都说嫁了人的女子会变得稳重,可自家小姐就从稳重变成幼稚了呢。
“这水是咸的,不可能是淡水湖。既然是咸水,为何没鱼?”沐梓禾好奇了。
她好奇起来就想知道究竟,实在拿她没办法的画竹只好请懂这方面知识的人来给她解惑。
“回禀夫人,这湖里之所以没鱼是因为没水草。”一直管着园子包括这片水湖的园丁慢吞吞地说道。
作为知情人之一,他亲眼看见工匠挖出沟渠费时很久引来海水灌溉慢湖,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沐梓禾更好奇了,“既然是湖,夜答应会满足我一切愿望的。他事先就跟我说这湖很适合观赏风景,那一点鱼也没有岂不是死气沉沉。”
园丁头上老大的汗滴落下来,湖底的玄机怎能让这小祖宗知道了。
一旦主子知道他泄密了,回来还不扒掉他一层皮。
“说啊,为什么没水草。”画竹可着急了,这园丁说话吞吞吐吐浪费时间,小姐吹冷风时间长了会着凉。
园丁干脆破罐子破摔装傻,“呃,恕我无知,并不知道内情。”
“这样啊。”沐梓禾若有所思,站起来自己回房间了,画竹终于松口气。
幽夜和席慕蓉解决事情回来就听府里管事说管理水湖的园丁求见,幽夜以为是什么小事,招来了这个园丁询问。“怎么了。”
“主子,夫人怀疑这个湖了。”
“嗯?好好的娘子怎会怀疑湖。”幽夜不相信,他已经做得很隐秘了,谁能知道偌大的湖水底会是一条密道,直接通往他们新房地底的试验场。
园丁哭丧着脸,“是真的啊。夫人今天想去湖中亭看风景,结果就问湖里为什么没有鱼,这个我可不能胡诌啊,所以我就直说湖里没水草。”
“既然如此你就去移栽些水草,再弄来鱼苗填充湖啊。”幽夜不以为然。
园丁眼睛瞪大。“主子不要胡来啊,那条密道的墙壁本来就很脆弱,时不时的还需要弟兄们去维修。如果湖里移栽水草,再弄些鱼苗,那密道迟早有一点会被鱼钻了空子,到时候坍塌事小,水淹府邸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事大啊。”
“如此。”幽夜沉吟了片刻,“那就不要管了。”
席慕蓉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就怕沐梓禾不罢休好奇心发作去深究。
“哥,不想个办法吗?”
“圈养毒人本来就是铤而走险的办法,密道试验场都很隐蔽,我相信娘子不会找到那里去。再说,我既然敢将密室机关装在娘子的梳妆台上,就是存了信任之心。我相信娘子不会背叛,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湖就还是那个样子,回头你们找些梅树和漂亮花朵装饰在岸边,一样能让娘子欣赏到景色。”
园丁叹口气,没办法也只好如此。
席慕蓉也点点头。
和沐梓禾相识以来沐梓禾倒是从来没让她和哥哥失望过,她也承认了这个嫂子,那就也对她报以信任。
席慕蓉坚信,嫂子一定不会背叛哥。
他们却不知道沐梓禾一直自己呆着没个消遣的话是很苦闷的,她在幽夜面前很快活,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憋闷的感觉。
好不容易找到个谜团,她很兴奋地想去抽丝剥茧解开。
“画竹,我想睡会儿,你也休息吧。”
“是,小姐。”画竹体贴地给沐梓禾掖好被角就出去了。
屋中一片静谧,沐梓禾就拄着脑瓜缓缓想着。
在沐梓禾还没能揭秘的时候,新年悄然来到。
沐梓禾是擎暮晔此生最喜欢的女人,过年宫里举办年宴,沐梓禾都有收到一张请柬。当然了今年和往年不同,她已经成亲,幽夜也理应跟着去。
“夜,这身衣裳如何?”
“嗯,够隆重也很雍容。”幽夜翻来覆去找出个形容词,但是眼里带着不满。“穿那么漂亮做什么,不过是个宫宴罢了。”
沐梓禾好笑地走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幽夜立刻得寸进尺指着他的薄唇,沐梓禾看了看周围,还好画竹在准备别的东西,于是她蜻蜓点水一吻,直接被幽夜抱住来了个深入亲吻。
“小姐啊,这些礼物跟往年差不多贵重,奴婢觉得可以了。”
画竹抬起头,见到自家小姐红彤彤的脸庞还很疑惑。“小姐,你很热吗?”
“不热,我开窗透透风就好了。”沐梓禾一边说着,一边在单纯的画竹看不到的角度对幽夜狠狠瞪眼。
幽夜怀着满足的笑意踱步出去了,沐梓禾走入房间里间按照幽夜的意思换了件枚红色花纹少许的大氅,穿在身上显得有点厚重,也挡住了身体的姣好线条。
她穿着衣服,手忽然顿下,眼中爆闪过一道光芒。
今天也许能趁机解开她一直想不到的谜团才是。
弯弯唇角,沐梓禾推开门和幽夜一起入宫。
宫宴上推杯换盏,看起来和往年花样没什么不同。然而这次沐梓禾有心,即使幽夜跟平时一样为她挡酒,她也故意喝了不少。
到半醺微醉的时候,她有意借口不胜酒力先回府,然后不出所料看到幽夜刚提出要走擎暮晔就挽留大喝特喝的情景,唇角笑意更深地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