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郑家堡,郑子萱依然觉得胸口有股气堵着,不上不下就是咽不下去。
“气死我了,那个贱女人,我一定要她好看。呼,桑公子是我的,我们是老天安排的姻缘,挡在我们之前的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郑子萱一边狂摔东西,一边骂道。
她的丫鬟们战战兢兢守在外头,不敢让人进来看到小姐发飙的样子。
老爷夫人可是一直以为小姐是个温婉的性子,唯有她们这些最亲近小姐的才知道,她们的小姐一直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泼妇性子。
“进来收拾吧。”摔东西摔了有半个时辰,郑子萱也疲累了,有气无力叫人进来收拾。她最得力的心腹小芹看着屋里的狼藉,就不住皱眉。
见那些姐妹们低下头即使手划破了也得好好收拾,她更是拧紧了眉头。
发现郑子萱看过来,小芹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小姐,你何必生那么大气啊,不管什么女人跟您一比都成歪瓜裂枣了,她们不自惭形秽就不错了。”
郑子萱喜欢小芹在身边服侍,就因为她嘴甜。闻言心情好了些,她的眼神依旧阴鹜,对小芹说:“那是一般女人,赵大娘的女儿可不是一般女人。哼,我听她张口闭口叫桑公子哥,我就恶心得要呕出来了。”
“小姐想让那个女人离桑公子远远的,奴婢有办法啊。”
“什么办法。”郑子萱眯起眼睛,等着小芹出妙计。
小芹笑着说,“女人一旦嫁了人,还能肖想别人的夫君吗?小姐只要帮赵大娘一个忙,确定了李蝶的终身大事,她不就折腾不起来了吗。”
郑子萱眼睛顿时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我可听说了,桑公子对李蝶只有兄妹之情,即便李蝶嫁出去了,桑公子也只会祝福不会心疼,她也只能黯然失色。”
郑子萱在斟酌语气要去和自家娘说,帮赵大娘物色一下李蝶的夫君人选,这一斟酌就花了两三天时间。她努力想着措辞,就不希望赵大娘通过自己娘发现破绽。
经过上次纠缠桑公子的事情,赵大娘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可不能弄巧成拙。
结果等她去了郑夫人房里,正好听屋里几个姨娘说起应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赵大娘公然为自己女儿李蝶征召上门女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不知有多少男人等着入赘白享赵大娘一手打拼的财富,而且还能抱得美娇娘,何乐而不为。
郑子萱一听乐开了,这不是老天助她吗,刚想李蝶这个尽早嫁人,赵大娘还真就张罗起来李蝶的婚事了。
这一听,郑子萱心花怒放,连她娘随口说高晟起到的作用都没仔细听。
回屋之后,郑子萱就在心中盘算着,待到李蝶出嫁了,自己再出现在桑公子眼前,这样桑公子也无法拒绝自己了。
不少人对李蝶嫁人,乐见其成,不少人对此事报以反对心态。
要不是赵大娘征召女婿时说只要倒插门,整个应城的未婚人士都会疯狂。饶是如此,还有不少人心存侥幸,自认为身份不错能入赵大娘的眼。
赵大娘很认真翻阅着手上的花名册,不时问问身边的桑榆的意见。“诶,这个年少俊俏还考取了功名,郎才女貌不错。”
“这个瞧瞧,上无老下无小,没有牵挂一身轻松,蝶儿不会受欺负。”
“唉当娘的就到这时候最轻松。挑了这么多,我还是觉得委屈了蝶儿。”
桑榆在一边附和笑着脸都快僵硬了,等整整一摞花名册都被赵大娘看完了,桑榆才插口道:“赵大娘,我觉得突然给蝶儿张罗亲事未免太仓促了。”
“不仓促。”赵大娘正色道,“年少时一时情迷是难免的,可我作为当娘的更得擦亮眼睛。像高晟那样的,家徒四壁,自己的月钱还得交给嫂子保管,偌大男儿高不成低不就,只是在我这儿做苦力,有何前途?与其把蝶儿给他,让猪拱了白菜,我还不如招赘一个听话的,这样蝶儿以后舒心了,便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赵大娘说的头头是道,桑榆始终劝解不了,只能作罢。
回头到自己院里,见高晟还躺在床上,人却眼巴巴盯着自己,桑榆摇头。“说不通,赵大娘对你很有意见,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你这样的。”
高晟叹了口气,绝望了。“那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蝶儿嫁给旁人?我不许。”
桑榆想,易地而处,换做自己父母被生生拆散他们肯定闹不停了。
好歹是因为自己才叫赵大娘发现了两人发展没多久的感情,做好人还得帮到底。
桑榆挠挠头,坐在一边。“你先别那么悲观,蝶儿是很有原则的姑娘,她说了只嫁你是不可能食言的。”
“我不是蝶儿食言,我是怕我们从此没可能。桑榆小哥,你再帮帮我。”
桑榆有点为难,“我尽力。”
即便桑榆尽自己最大努力劝过赵大娘了,在自己女儿婚姻大事上,赵大娘还是不松口,问太频繁了就似笑非笑看着桑榆,说那么不想蝶儿出嫁是不是想自己独享。
桑榆是个薄脸皮的,被这么一说哪能坏了李蝶的清誉,只能摇头闪闪不语。
时间一长,这事耽搁个没头,赵大娘都一一见过她筛选出的女婿了。她看过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四天,最后才选中那个家世清白考取功名的。
自己是从商,士农工商中商是末流贱业,她不想自己女儿一辈子赚钱。
她宁愿找个有潜力的。这么小年纪就能考取功名,待到来日功成名就,自己女儿就好过了。但凡有点良心的,高中之后不可能亏待自己女儿,纳小就可以和离。
赵大娘把一切想得美美的,和对方交换了婚书,纳了聘礼,就约定好了吉日。赵大娘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所以等还被关禁闭的李蝶知道,事情已无回天余地。
“我不想嫁给那什么秦秀才书秀才的,我就想嫁给高晟。”
大概是因为婚期将近,女儿也比较听话的缘故,赵大娘大手一挥解了禁闭。
一见到桑榆,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求他。“桑榆哥,我现在只能靠你了,你要帮我,帮我啊。”
桑榆嘴里发苦能怎么说?上次那个田英派的打手将高晟打得不轻,伤筋动骨就是一百天,现在才过去几天?至今高晟都没能下床。
“蝶儿你相信我,相信高晟,我们不会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的。”
桑榆说着就跟高晟通了气,高晟极其不愿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更是努力养好身体,赶在李蝶成亲前夕下了床,慢慢走着,一直到行走无障碍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因为是入赘,所以秦秀才前几天就住到了赵大娘家,和李蝶培养感情。到了成婚之日,他只需骑上高头大马,带着花轿礼队游城,宣告自己是李家人了,才回到家中,开始拜堂。
为了精心准备,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叫赵大娘感到奇怪的是,桑榆不见了。
自己女儿成亲之日小榆居然不在?赵大娘满心狐疑,碍于事情太多不好说,等送女儿上花轿的时候,怕她难过才故意埋怨几句。“小榆太不像话了,怎么能不来看你。”
“没事的,娘。”自从知道自己要嫁给不认识的人,李蝶就一直恹恹的。
赵大娘虽然心疼,也知道快刀斩乱麻的道理。此时不忍心,后患无穷。
她是不能忍受自己女儿被油嘴滑舌的男人骗了,私定终身然后惨遭抛弃,曾经她就是这样。倘若不是心灰意冷投河自尽时被夫君救起,她不会有今天。
“蝶儿,以后你就会知道娘的苦心。”半晌,赵大娘无奈一叹,“去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娘不想你不开心。”
李蝶默然点点头,钻进花轿,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带头领着花轿前行。
秦秀才和李蝶同样心情不佳,毕竟一个大男人做倒插门很伤颜面,不过只要一想成为赵大娘女婿的好处,他的心又开始火热起来。
在游城之后,花轿再度回门,赵大娘已经作为高堂红光满面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女儿女婿拜天地。
哪知在秦秀才刚要踹花轿门,将自己的妻子迎出时,一声嘶哑的怒喊吓住了他。
“不许你娶她,她是我的!”
就见高晟怒气冲冲地跑进来,腿脚还有些不利索,脸上还有青紫的痕迹,但是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来到花轿前,自己踢了花轿门,将属于他的女人抱了出来。
“这是……”宾客们议论纷纷,不敢置信有这个插曲。
赵大娘没忍住,腾得站起来,“高晟,你敢!”
“大娘,我实在忍不住了。”桑榆从后面进来。“明明他们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是相爱的,不会舍弃对方?”
赵大娘连连拍桌子,“荒谬,是真爱就能大闹婚宴了吗,你们别给我丢脸,快走快走。尤其是你高晟,好啊,为了逼我就范还敢在这时候犯浑,你别怪我不客气。”
“大娘——”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