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辟邪向大家打了招呼,还未开始作诗,朱清影忽然笑说:“公主,我这身边的侍卫,也能作诗,不如先让他作一首,如何?”
想当初,“赵云”和陈霜青云楼赋词,暗助陈霜搏得满堂彩。朱清影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早就猜到,诗词的真正主人,就是赵云。
陈霜有几斤几两,她是知道的,绝无法做出那样的好句子。这就是她今日为什么要带上李兴的原因,这是要借李兴,长一长面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李兴看过来。这一看不要紧,其中的慕容娇娇突然娇躯一震。这个人,怎会如此熟悉?
总有那样一个人,你只需要第一眼看他,就会觉得亲切和熟悉。李兴此刻对于慕容娇娇来说,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愣住了。
李兴的目光,也在慕容娇娇身上微一停留,随后又移开。这小妞,如今居然也是练气七重了,进步不可谓不大。
对于朱清影突然让他作诗,李兴并不意外,这一类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朱清影一发话,他立即一步踏出。
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一步的气势,仅仅上前一步,就使得他整个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他像块石头一样,耸在那里,无人过问。
可是现在,他一站出来,顿时犹如一座巍峨高山,撑天而起,似岳峙渊停,气势沉猛。就算练气十重大国士,也绝无法拥有这等气势。
殿中所有的人,心头都是一震,没有人再轻视他。
“遵命。”李兴拱手一揖,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慕容娇娇身上,并且缓缓靠近。
慕容娇娇只觉得,他的目光看到哪里,她身上哪里就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但随即,她意识到有些失态了,顿时严肃了俏脸,瞪向李兴。
李兴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故人重逢,内心颇为感慨。那时,他初来这个世界,只是青云城三义园中的一个可怜小人物。
而今,他已是练气七重,有击杀十重国士的强大实力。想想过往,不禁唏嘘不己,最终在慕容娇娇身前停下,淡淡地笑了笑。
慕容娇娇,感觉,这个笑容就像一个老朋友发出的,她不禁疑惑起来,难道以前认识此人吗?或者,他是儿时的玩伴?
今日的慕容娇娇,穿了一件红色裙装,恰似一团火焰,上面描金綉凤,加之头顶凤钗,她整个人给人一种端庄高贵的美感。
众人先被李兴忽然发出的强大气场所慑,而此时,他们都在等待李兴作诗。所有的人,都很想知道,这侍卫到底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前一世,李兴还记得的词句,已不多了,思来想去,找到那么一首不太合时宜的句子,当下微微一笑,缓缓吟诵: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云朵想与她的衣裳比美丽,花儿也要与她的容貌比娇艳。春风吹拂栏杆,露润花容,无比娇丽。如此天姿国色,若不见于群玉山头,那一定只能在月下相逢。
此诗一出,所有人为之震惊,连慕容娇娇也呆立当场。几乎刹那间,她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也有如此大才,那个人,也有如此不羁的气质。
“他怎么与李兴如此相似,怪不得,怪不得我会有那种感觉。”她心道。
黑魔教崛起之后,玉侯慕容天行改旗易帜,加入了黑魔教。正因如此,慕容娇娇才能够到皇宫里来。但慕容天行加入黑魔教,便与李兴所在的齐云派对立起来。是以,两个人在这几年里,不曾听到彼此的消息。
钱辟邪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几步走到李兴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与慕容娇娇一样,他感觉“赵云”与李兴的气质,实在太像了。
吟诗完毕,李兴微微一笑,向众人团团一礼:“见笑了。”然后退回原地站着。他一站回去,周身气势为之一敛,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像。
就连此事的始作俑者朱清影,也惊讶地看着李兴。她不仅震惊于李兴的诗词高妙,更讶异他的实力之强。据她所知,就算十重国士,也难有李兴刚才的威猛气势。
更何况,此人的气势收放自如,炉火纯青,显出了与众不同。
“好句子。”玉蕊公主盈盈一笑,对身旁宫女道,“赐座。”
本来,侍卫根本没有资格落座,但玉蕊公主欣赏李兴的才气,破例赐座。
两宫女搬了一个坐垫,放到玉蕊公主的下首,与慕容娇娇对面而设。李兴也不推辞,对朱清影点点头,然后大摇大摆地坐了过去。
李兴便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人,高贵的皇帝也好,低贱的乞丐也好,他都一视同仁。正是这种精神气质,给人一种不同凡流的感觉。
落座之后,李兴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钱辟邪像是捡到了宝,顾不得其它,硬是挤到李兴一旁,也坐了下来,笑呵呵地自我介绍:“小弟钱辟邪,敢问兄台姓名。”
“赵云。”李兴微微一笑,拱手还礼,“钱兄的大名,在下早听说过,如雷灌耳。”
他这般一说,钱辟邪脸一红,连连摆手:“见笑了,我的诗词与你相比,一文不值!据我所知,平国之中,只有一人能够与兄台相提并论。”
“哦?不知那人是谁?”李兴淡淡问。
“那人名叫李兴,倒与兄台的气质有八九分相似。”钱辟邪叹息一声,“可惜,早已不见他面,也不知现在去了哪里。”
李兴笑笑,不予置评。
这些人,都是生于贵胄之家,素养极高,听得李兴作诗,人人内心赞叹。
“狗屁!这首诗简直狗屁不如!”
突然之间,人群中有一人大声批判。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穿了身青色旧袍,正襟危坐,满脸孤傲。
李兴的诗,搏得满堂彩,朱清影本极高兴。此时听人意似轻蔑,她既好奇又恼怒,便笑盈盈地问:“哦?你是什么人?莫非能够作出比这好的诗?”
“他是东郭胜,本皇子的坐上宾。”一名少年说话了。少年才十五六岁年纪,众人认得,他是六十皇子,翔宇。
听有人如此评价自己的诗词,李兴丝毫不恼。本来这诗就不是他作的,只是随便拿来用。反倒是一些喜欢诗词的人,都对东郭胜怒目而视。
无疑,他们的态度和朱清影一样,希望对方也作一首同样的好诗。
被如此多的贵族人物注视,东郭胜内心激动无比。不过,他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静,视一切如浮云的样子。鼻孔朝天,重生哼了一声:“诗词之作,首重情景。此人的诗,简直不知所云,低级之至!”
李兴“呵呵”一笑:“在下粗通诗文,让东郭先生见笑。”
李兴如此谦和,却又才气逼人;东郭胜如此尖酸刻薄,却又拿不出真才实学。比较之下,众人对东郭胜更加厌恶了。
东郭胜却丝毫不慌,慢悠悠地继续道:“你倒有自知之明,本人就作诗一首,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诗词!”
李兴肚里暗笑,要看他到底作出什么样的词来。
只见,东郭胜轻咳了一声,高声吟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对方一说,李兴和慕容娇娇等几个人都呆住了。
“又是一个庄人杰!”李兴摇摇头。
慕容娇娇更是面露不屑,端起酒杯,小口抿着。
终于,东郭胜念完了,志得意满地环视诸人,却发现有人面露鄙夷之色,他心中一惊,故作镇定,说道:“这首词,是本人偶然作得,请诸位品评。”
“哦,原来是这首词,我早听过了,不想是这个人作的。”有人议论道。
“是啊,一直不知道作者是谁,原来是东郭胜。”
李兴当初把明月几时有的词露出去以后,当即在外传诵。这东郭胜,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但也是有限。不过,此人心极高,总想飞黄腾达,与那庄人杰是一丘之貉。
这首词,只在外传诵,却无人知道它的作者是谁。东郭胜痰迷了心窍,居然想冒名顶替,把这首词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借之出名。其行径之恶劣,犹在庄人杰之上。
“无耻!”
慕容娇娇和钱辟邪同时出口,让所有人一怔,不明所以。
东郭胜脸色如常,冷笑:“怎么,二位以为这首词不好吗?”
“词很好,但人实在太坏,坏到发臭。”钱辟邪冷笑,“这首词的作者,明明另有其人,你怎好意思在此冒充?”
慕容娇娇也叹息一声:“我恰好知道此首词的作者,好像并不是东郭先生。”
东郭胜大怒道:“什么?居然有人拿着本人词,出来蒙骗二位,真是岂有此理!”
李兴几个,都呆住了,好么!拿人家的词自个用不说,还反咬一口。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钱辟邪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东郭胜,只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倒是慕容娇娇面露冷笑,质问道:“你既是原作者,能否再作一首?”
东郭胜摇头,叹息道:“好诗词,都是偶得,岂能说作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