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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8)
    "你可真TMD是超级灭绝师太!"我气急败坏了。她冷笑着说:"哈哈,你明白了吧,现在知道还不算晚,赶紧住手吧。看你这人本质还不坏,我不想玩弄你,你要再执迷不悟,你看我怎么玩你?我TMD玩死你!"

    我突然感到一股致命的寒意猛地袭击了我,瞬间由悲伤转为悲凉,由悲凉化为愤懑。我"啪"地摔下电话,突觉心脏剧痛,呼吸困难,摸索到床上躺了一阵未见舒缓,我挣扎着独自出门打车去医院急诊室。心电图显示,我患了急性心肌炎,医生说是剧烈情绪波动气血上冲的结果,咽喉和鼻腔里的含血液体也与此有关。那时才明白,心理疼痛是可以引起肉体疼痛的,谈爱恋操作不好会死人的。医生很委婉地询问缘由,我谎称股市被套腐败被告老婆被撬,医生深表同情,一边开药一边安慰我:"人是可以活活被气死的,任何事情想开点。"

    "我离死还有多远?"我苦笑着问。医生也笑了:"你这么乐观,说明离死还有十万八千里,但如果悲观,就只有十万八千米了。"

    随后几天,我挣扎着给武彤彤打过几次电话,她什么都可以谈,就是不谈我们的关系,最多表示,如果我继续尝试留学,她愿意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支离破碎的心里掺入怒不可遏,我变得有些癫狂,吓坏了家人。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妈也彻夜未眠,每隔一会儿就来我房间里看看,她说听见我睡梦里发出吓人的哀鸣声。她担心我从阳台上栽下去,一再哀求我千万别想不开。

    无数个万籁俱寂心如炼狱的夜晚,幽暗的光线中,挂在墙上遗像框内的父亲收敛了他弥勒佛似的微笑,忧郁地凝视着他这个倒霉透顶的儿子。我走到镜子前一看,比起一年前我的非正常人类气质,现在的我更呈现出一种鬼魅般的狰狞底色。面由心生,情绪是可以扭曲一个人的躯体和面容的。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摸出枕边的随身听,黄家驹哀伤如杜鹃啼血的《无尽空虚》和《无语问苍天》幽幽传来,撕扯着我每一根尚未死去的神经。我吃惊地发现,尽管历经颠沛流离动荡不安的生活,我尚未完全失去悲伤的功能,我枯竭的泪腺还在顽强地分泌着浑浊而咸湿的液体。我还活着。

    清明节,我没去为老爸扫墓,因为我也快撑不住了。一直到我过生日时,武彤彤才来了一个电话,纯粹属于礼节性问候,几分钟都嫌多。

    一连两月没摸一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家人建议我休整一段时间再说。我终日游魂一样浪迹于茶楼、酒吧、麻将馆、台球城和各等小酒馆,我的狼藉外貌、古怪表情和喃喃自语常常让旁人交头接耳侧目而过。

    偶然也看看电视。我木然地看着本地"新闻咸播"里,一个衣着光鲜肥头大耳的公仆正给丐帮似的主人送温暖,主人感激涕零双手发抖,那公仆拿着两百块钱却迟迟不交到他手里。在播音员动情的煽乎中,公仆传出的温暖似乎增值了一万倍。去TMD!我换了个频道,几个丐帮似的小品演员正在表演谁更怕老婆,我一点也笑不起来,反倒想吐。我关了电视,到床上躺着。

    在我彻底崩溃之前,我意识到我必须扛住,在老爸撒手而去之后我TMD必须扛住,否则这一大家人就跟着垮了。我还得赡养老妈呢。短暂酗酒后我坚决戒掉了,还在酒吧抵住了摇头丸贩子的诱惑。我清醒地知道,无论酒精还是幻药都无济于事,短暂的迷醉后甚至搭上小命。在精神上,只有你自己才能击垮自己,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把自己拖出深渊。

    我开始了自我治疗,我找来一堆美国西部牛仔老影碟看,还把海明威的系列小说拿出来回顾。我历来是将海明威的作品当做心理教科书来看的。沉着优雅地面对一切,即使死亡转眼降临。我在日记里自我调侃道,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久走夜路,不撞见鬼,还不会踩上一泡屎吗?我TMD做几回SB又怎么啦?

    清醒之余,我依然面对"怎么办"的重大难题。像我这样的社会闲散人员,不自我挣扎一把,即使哪天倒毙街头,除了家人以外,谁TMD都不会多看一眼,大不了引来一小报记者,在一犄角旮旯来上一句"一无名流浪汉横尸街头影响市容"什么的,主流专家们一定会说这是社会进步的必然代价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