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是为你而疯的。你别把我也当成疯子。"赵素雅也怪里怪气地说。
张秋琴躲闪着过她的眼神,羞涩地笑了一下,又轻声说:"他都成一个疯人了,我们俩还为他争个什么风,吃个什么醋呀!"
赵素雅也笑笑说:"看来,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中,我是失败者,你是赢家。"
"他也是在疯前一段时间才接受了我。"张秋琴叹了一口气,看了她一眼。
"可他到疯都没有真正接受过我。陈右军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几十年的时间,我都没有把他弄明白。"赵素雅转过身去。
张秋琴不再作声。
"秋琴,这些年,我很想念你。我们姐妹一场,有生死之交情,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断了情义。这个男人疯掉了,我们还要和这个活着的死男人,一同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风风雨雨的,我们能有见面的这一天已经不容易了。你要好好改造,争取早一天出狱。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赵素雅眼睛有些发潮。
张秋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是说了一句:"你也要经常去看看右军。"
"那当然。"赵素雅说,"再怎么说,我和他在吴晗镇、在上海租界,还有过那么两段恩爱生活。"
"在这一点上你是赢家。他虽然最终在心底深处接受了我,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天夫妻般恩爱生活。"张秋琴瞟了她一眼说。
赵素雅叹口气说:"陈右军是个大怪物。他把你、我还有海豚都当**人爱过,可又没有给谁一个完整的爱。"
分手前,张秋琴让赵素雅下次再来看她时,带一些有关海豚方面的图片和资料。她说:"我在牢里很寂寞,用那些图片和资料解解闷,打发打发时光。我平生最喜欢的动物就是海豚。"
赵素雅苦笑一下,答应了她。
赵素雅再来时,带来了张秋琴所要的海豚图片和资料。其中,一个最新资料上介绍了雄豚杀幼豚的原因。上面说,在海洋世界里,雄性海豚杀婴并不是罕见现象,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因为雌性海豚在哺乳期间不会发情。雄豚杀死幼仔,目的是中断哺乳期,迫使雌豚尽快恢复发情功能,达成与雄豚的xing交流。这就是雄野杀死幼豚的真正原因。
赵素雅说:"对海豚杀婴现象百思而不得其解是陈右军疯掉的导火索。现在海豚杀婴的原因找到了,我要把这篇资料拿给陈右军看,也许能使他的病有所好转。他那种病,从索引上下手才可能治好。"
张秋琴却说:"海豚杀婴行为不是导致陈右军患病的真正原因。一个人精神世界的变异是很复杂的,也是很微妙的。治病要找到病根,陈右军的病根不在海豚身上。况且,这篇资料只是一家之言,缺乏充分的科学依据。"
赵素雅说:"复杂也好,微妙也罢,其实里面都涵盖了一个简单道理。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只有你才知道他的病根,才能治好他的病。"
张秋琴说:"你这种正常人的推理,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是无效的。诡道多多,鬼才知道他的哪条神经搭错了线。"
赵素雅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却掏出了一张照片给张秋琴看。
这是一张赵素雅和陈右军的合影,是在精神病院照的。陈右军目光呆痴,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赵素雅挽着他的胳膊,脸上堆满了类似幸福的笑容。照片的背面是一首题于春天的小诗,落款是赵素雅。
张秋琴拿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最后无声地还给了赵素雅。
赵素雅望着张秋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收起了照片和那篇资料。
张秋琴突然说:"一年多前,我到精神病院看望过他一次。我俩有过几天的心灵交流,彼此聊得很深,很畅快。不过,我没有见到他人,我们是隔墙而谈的。我是个服刑犯人,能和他交流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可以说我费尽了心机,才得以进到精神病院的。对了,我发现他有时是明白的,尤其是在特殊因素刺激时,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赵素雅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迅速隐退,装有照片和资料的牛皮纸袋"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片刻,赵素雅自言自语地说:"爱情是把双刃剑,既能使人痛苦一生,又能使人幸福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