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满屋的酒气，王绍伟微微皱皱眉头，走了进去。

    卫英崎坐在地板上，手边的空啤酒罐散乱一地，看到王绍伟回来，他不禁咧了咧嘴，语气极尽暧昧：“这么早就回来啦？看来段研浩还蛮喜欢你的嘛……怎么会把你放回来？”

    “你喝醉了。”蹲在他面前，夺下卫英崎手中的啤酒，然后把他扶到沙发上去。

    “……没有！”胡乱地挥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打在王绍伟的脸上，清脆的一声，两个人同时一怔：“你说！是不是他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才回来……”

    暗暗地咬了咬牙，王绍伟没有吭声，起身，想要离开。

    “被我说中了就想逃吗？”拉住王绍伟的手臂用力一拖，力量大得惊人，王绍伟的身子不由得向沙发上摔去，“让我看看他是怎么疼你的！”

    王绍伟有些惊讶，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衬衫便被“刺啦”一声扯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一起一伏，煞是诱人。

    “你干什么！”用力推开卫英崎，抓住他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乱摸的手，王绍伟感到心中的怒气再也没有办法压抑。

    是的，他已忍耐了太久太久，他已经忍受了卫英崎太久太久。

    本以为自己抓住的应该是卫英崎那饱含着力量的手腕，难以驭止，同时充满了反抗，所以用尽了全力，然而王绍伟却忽然发现自己握住的双手是那样的无力，即没有挣扎，也没有攻击，只有深深的无力。

    一滴眼泪落下，打湿了王绍伟的胸膛，然后渐渐地干涸，渗进皮肤里去，只留下淡淡的一抹微咸。

    “对不起……”声音浅浅地落下去，几乎听不真切，“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男人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悲伤弥漫。

    “……你不用道歉。”王绍伟松开了手，心事峥嵘地回答，“你说的也没错……”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卑微的乞求让王绍伟的心微微一抖，痛得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我不想一个人……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我保证，保证再也不对你发脾气……杜亚斯能做到的，我一定也做到……所以……”

    深深地叹气，轻轻地拍了拍他有些颤抖的背脊：“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不会走……”王绍伟对自己的回答并没有信心，他知道，现在的卫英崎只不过是在抓救命稻草而已。

    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在哪里？

    眼前倏忽浮现杜亚斯优雅的笑容，于是叹息。

    这不是答案。

    王绍伟坚定的想。

    我不需要救命稻草，因为我会好起来。

    浅笑，淡如清风般掠过唇角，满满地停驻在微微陷下去的小梨涡里。

    卫英崎怔怔地看着王绍伟，没有忽略他唇边的笑，于是恍惚失神，脑海中渐渐浮现彼此拥抱的那个晚上，他是那么熟稔地吻着自己，唇齿纠缠，忘却一切，然而这薄薄的双唇究竟吻过多少人？

    没有答案。

    缓缓地垂下眼帘，卫英崎忽然觉得，尽管自己不是他最初的吻，但如果是他最后一个吻似乎也不错。

    过去的永远不能改变，而未来还没有到来。

    放弃过去吧……跟他要他的未来……

    可是……他会给吗？

    思绪倏然混乱起来，一时间想起杜亚斯和他给王绍伟的自由与包容，一时间又想起Jason和他给王绍伟的巧克力还有藏在巧克力中间的蓝色信封，恍惚，竟又想起了段研浩——那个男人，他究竟有没有去过H&K？他究竟认不认识王绍伟？如果有，他们为什么要隐瞒？如果没有，他们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相识？

    还有，他们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深深的恐惧袭来，卫英崎却感到无处躲藏，于是颤抖，眼底莫名地涌上液体，眼前的人在他的面前模糊起来。

    “那个……卫英崎，能不能先让我起来？”被一个成年男人压在身上并不是件好受的事，何况场面又是那样的暧昧诡异？

    沉默地坐起身，抬手擦了擦眼睛，卫英崎不敢违背，生怕此时的王绍伟会推开他离去。这个少年的身边，显然不乏人陪伴，而自己，却早已经寂寞孤独得疼痛不堪。

    “……你要去哪里？”慌忙地拖住，声音哑哑，卫英崎从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这么弱势的一天——喉头发堵，胸中一阵恶心，然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只是为了要把眼前的人牢牢的抓住，让他没有办法跑到杜亚斯或是谁谁谁的身边去。

    不要天长地久，此时拥有即可。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看着卫英崎因为酒精而酡红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白，王绍伟拒绝思考在自己心中海潮般涌起的心疼，只是轻轻的推开他的手，然后把卫英崎的身体扶正，让他能够舒服地躺下来，而自己却坐在地板上，侧头看着他：“有没有想吐？”

    ——“你没事吧？是不是想吐？”

    卫英崎忽然想起了自己跟着王绍伟第一次走进H&K的那个晚上，王绍伟就是这样问自己的，那个时候多好啊……王绍伟是Sam，只是Sam，而他不知道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叫做杜亚斯的男人……于是在这有十七岁的少年的臂膀里，他找回了缺失多年的拥抱，那温柔温暖得有些残忍的拥抱，还有从他的胸膛里传出的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是他从没有听过的安眠曲，竟让他峥嵘不堪的心绪平静下来，得以沉眠。

    摇头，算是回答了王绍伟的问题，依旧瞪着漂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王绍伟近在咫尺的脸，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唇上，不想离开——为什么不吻我呢……

    王绍伟被卫英崎空空的眼神盯得心虚，于是起身，想要为他倒一杯水，但是衣角却被人死死地拉住。

    “……我去给你弄杯水。”轻轻地扳开卫英崎握得有些发白的手指，王绍伟解释着，似乎能够感受到卫英崎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般解释着。

    依旧摇头，不肯松手。

    “我……我……”本想告诉王绍伟，现在的他不需要水，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吻，一个王绍伟的吻，但是，却在艰难的下定了决心之后，被胸中涌起的一阵恶心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只能推开王绍伟，一头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边吐得狼藉。

    ——杜亚斯没有这样狼狈过吧……这样的我……他……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吧……不然……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拍拍我的背？

    没有办法控制地呕吐着，同样没有办法控制地想要看一眼曾经在他生病的时候，那个肯为他冒雨出去买药的王绍伟现在究竟在哪里，但是卫英崎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王绍伟并不在自己的身后。

    “来，漱一下口。”在卫英崎即将被失落与恐慌完全吞噬的时候，王绍伟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抬头，正见他浅浅地皱着眉头，手中有一杯水。

    轻轻地扶起卫英崎的肩膀，把水杯送到他的唇边，然后小心地让他漱了漱口：“好点了没？”

    点头，颇无力。

    王绍伟看着他，忽然想起的自己的父亲，父亲的身上也总是酒气，每一次他身上的酒气一浓，他便要打人，一开始是母亲，再来就是自己和妹妹。

    所以，王绍伟不排斥喝酒，却绝对不喜欢在H&K以外的地方靠近酒醉的人。

    可是卫英崎却让他破例。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王绍伟不禁心疼起来，于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把他被汗水粘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露出他的脸来：“要不要冲个凉，换件衣服？也许会好受一点？还是想睡觉？”

    卫英崎还是摇了摇头，用王绍伟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我没事了。”

    自然地伸手过去，扶住他手感有些单薄的肩，王绍伟浅浅地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你看你现在多难受！”

    “好，”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卫英崎几乎脱口而出，“只要你肯陪我，我就听你的话。”

    王绍伟先是怔了怔，然后归于沉默：“回去躺一会儿吧……”不等卫英崎的回答便站起身，卫英崎的身体有些发重，或许是因为酒精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那样的脱力，应该很难受的吧……想着，便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在卫英崎惊讶的目光中抱着他走回房间。

    “好了，睡一会儿……”把人放在床上，却发现卫英崎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脖子，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亮得吓人，“卫英崎……你……你放手……”

    “我不放。”卫英崎原本高亢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他看着王绍伟的脸，竟似已经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