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资料都反复看了看,很多进门出入的镜头都有这几个人的身影,有的很清晰,九凤基本断定,那人九成是欧阳龙。用电脑放大头像后,九凤瞥了一眼刘毅,后者微微点头也觉的是他。“按理说这几个人如果是凶手,而且是本店的经营者,最起码作案时会要关闭监控嘛。”九凤自言自语般说道。
刘毅和胭脂龙住一间屋,九凤独住。她根本睡不着,考虑再三,决定自己先去欧阳龙的家乡打探一下。调出地图看,离昆明也就一百多公里路,当即拨了电话给昆明警察局,调用一辆越野车。
龙凤组这次出门执行任务,有点像是过去的钦差大臣,揣着圣旨呢。九凤有调动当地军警,政府部门的权利,只是一个绝密号码而已。
车马上就来了。
九凤给刘毅留了段语音,安排他们明天直接去七彩楼了解法人代表极其经营者的情况。落实貌似欧阳龙的人叫什么名字等等。自己看看时间不到四点,干脆就驱车出发了。
天亮了,九凤已经独自来到了欧阳龙的家乡龙溪村。因为不通公路,九凤的路虎停在了一个小镇上,电脑和枪都留在了车里,问清楚路后,步行去了村里。
山野的风光让九凤陶醉,阳光早就热辣的了。一条不宽的河,清澈见底,水流缓缓,河边很多洗衣洗菜的女人,还有洗头发的。她们皮肤很黑,但是光润如缎,远远的看着,分不清那个年轻,那个年长。都很挺直的腰板,乌黑的头发。
而围绕河和村庄的山,高到需仰头才看得见山顶,遍山长满凤尾竹,撒着凤尾样华丽拖怡摇曳的竹稍,像是礼貌欢迎远方的客人似的,全都深深的弯下它美丽的竹稍,一重重,一叠叠,一浪浪,折叠成密密实实的竹枝,竹叶,披风样遮的山体不露一点土的颜色了。微风一吹,竹叶发出美妙的呜呜声,好听的像鸟鸣。
九凤走的满头汗,起码一个多小时才看见了村子。此地穷,房屋大多是土胚和竹子混搭的,底层是土胚,二楼是竹子。看起来有点傣族竹楼风味的建筑。
“你问龙娃?你是他的什么人?”
九凤直接找到了挂村委会办公室的一间竹屋,问一个看起来年长的老头。那老头,见了九凤先是打量,后就很吃惊的反问,甚至停下了正吸的滋滋响的水烟。看起来起码六七十了,不过眼神清澈,明显不太友好的看她。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时小,才十三岁,被人贩子丢进了黄河,是欧阳龙跳进河里救了我。我长大了就一直想找他报恩可是找不到他了,总算让我找到了他的家乡。老人家您能告诉我他家在那里?人在家吗?”
九凤尽量亲切恭敬,她想取得老头的信任和同情。
果然,老人点头,开始继续抽他的水烟了,一口浓重的云南口音讲了话。
“是的,是的。龙娃那个娃娃就是这样子的,他肯定会客救你嘞,他从小就是个热心肠的好娃娃。要不然他也当不成首长的警卫员。你说咯是?嗯,你也是个好姑娘嘛,十多年了还想着报恩,难得呢,知恩图报的人现在咯是不多了。”
水烟被他抽的有滋有味,话从缭绕的烟雾里钻出来。终于他过足了烟瘾。放下长长的烟杆。先还不信任这姑娘怕她是警察,他对欧阳龙家的遭遇不愤的很,认为是警察弄错了。山民纯朴,了解自己的乡亲不是毒贩子,更相信欧阳龙是个好后生。
“唉,你找不着他呢!他家出事了,他父母都死了,他不知道去了那里,都快十年了没人看见过他。”
老头用手背揩揩嘴巴。下嘴唇伸出老长,露出黄色的牙根说道。
“能告诉我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九凤见老人信任自己了,更加温润亲切的问他。
“要得,你是个好姑娘,我告诉你。龙娃他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种甘蔗,种菠萝卖。苦巴巴的养大了龙娃。那天他去镇上买点农药,骑的自行车。路上遇到个孕妇背了一背兜菠萝去镇上卖,那女人就请他帮忙搭她一段路。哎呀,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人嘛,孕妇的肚子大着呢,帮她一下是正该的。到了镇上,就被缉毒队的拦下了要检查,龙娃他爸停下自行车,就看见后座上的背篼,没看见孕妇。警察一查,居然所有的菠萝都是空心的,里面足足三千克毒品!他赶紧四下里找那个孕妇,那里还有人影!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哇!警察抓了他爸。”老头摇头叹气,显然还是替龙娃的爸爸抱屈。
“龙娃他爸不服啊,在拘留所里每天喊冤。他挨打,警察打,犯人打,没过几天,警察通知龙娃妈去收尸,说是他畏罪自杀了。因为天气太热已经火化,龙娃他妈只领回个骨灰盒。”老人看见姑娘眼里很是理解同情的神色,接着讲。
“龙娃听到消息赶回家,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结果。他去找警察问,答案就是你爸贩毒,证据确凿,他畏罪自杀。可能因为他的军装吧,警察对现役军人还比较客气。龙娃被军纪约束,也不敢有丁点愤怒指责。但是打死他,他也不相信爸爸是毒贩子还畏罪自杀。他满腔悲愤决心要替爸爸伸冤雪耻。他退役回家了。龙娃不停上访,申述爸爸的冤情,他认为很明显是那女毒贩利用了爸爸的纯朴善良,爸爸是无辜的,不可能自杀。死因可疑!但是啊,自古就是官官相卫啊,你说咯是?他告到哪里都没人理会他,当他告到省里时,他说他会一直告到京城客。{云南话“去”就说成客的音}
因为他已经不是现役军人,更没人理会他了,把他当做无理取闹的上访人员遣送回乡,也怕他真的告到京城,影响省市的政绩。我接到通知去镇上领他。我叫上了龙娃他妈妈。”老人家缓了缓,吧了口早熄火了的烟袋。
“囚车里拖出来了娃娃,五花大绑啊,娃娃脸上身上都是伤痕,他不知被多少人打了。没了领章帽徽的旧军装,也被撕扯的成了缕,那个漂亮的龙娃不成样啦。他妈妈嘛,原本就有糖尿病,老伴屈死,儿子又成这样了,一急一气,当场也咽了气了。”
老头又点上一袋烟,只抽了一口。就仍它自燃去了。
“龙娃把母亲的尸体和父亲的骨灰盒葬在了自己家屋后的山坡上。下葬那天,娃娃跪在那里,哭声震天哪!哎呀,乡亲们都不信他爸爸会是毒贩子,更同情龙娃为爸爸伸冤的遭遇。那个娃娃是全村的骄傲呢!当兵时是我送他走的。后来,龙娃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警察还让我派人看守他,不许他再“客“上访。可是我怎么可能看守的住他,他是部队首长的警卫员出身,有本领的。可怜他为了上访早花光了退伍时那可怜的几个退伍金。一分钱没有的龙娃去了哪里呀!”
九凤听完老人的话,头脑昏昏,两眼红肿,告别了老头,漫无目的走。不知不觉来到了老头指给她看过的欧阳龙家。没有院门,有猪圈,有一把生锈的铁锁挂在一楼的门上。只有门是木板,其余房屋结构除了土,就是竹。好穷的一个家呀。
欧阳哥,你的家乡山美水美,才养育出你这样的好男儿。可是你的家乡让他受尽冤屈吃尽苦头了,逼的你逃到哪里去了呀?欧阳哥,我可怜的欧阳哥啊。站在欧阳龙家门外,九凤忍不住眼泪长淌。心疼的要命。
九凤知道一个退伍兵,想替有个毒贩子罪名的父亲伸冤昭雪,该有多难,那些警察中的败类,哪怕知道自己抓错了人,为了掩盖他们的错误也会极力阻止欧阳龙去上访,翻案的。欧阳哥,你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气,含冤忍痛,满腔悲愤你去了哪里?
九凤的心酸的受不了,我的欧阳哥呀!她围着屋子转,转到了屋后看见不远处一个坟,走了过去看见了墓碑,是欧阳龙的父母,落款处刻着儿子龙娃。
九凤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扑通跪倒在墓前,哽咽难平,流泪不止,为了欧阳家父母的遭遇和心爱的欧阳哥。都说好人就有好报,我的欧阳哥,你怎么会这么悲催!
“欧阳爸爸,欧阳妈妈,你们显显灵,让我找到欧阳哥,我要用我的一切补偿他受到的一切委屈和欺负。替你们报仇!”从来不相信鬼神,但是九凤相信心有灵犀。她祈祷出声了。
磕了个头,九凤擦干泪,回头看欧阳龙的家,竹窗紧闭。
不知怎么九凤产生了想进屋看看的念头。我欧阳哥从小生活的家是啥样的?或者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反正一霎那间这念头不可遏制的强烈。
二楼离地不过三米高,九凤看看附近没人,纵身一跃,就抓住了二楼的竹栏杆。翻身进去,拔出凤羽,轻轻拨开了窗户里面的插销,吱扭一声。窗户开了。
九凤灵巧一跃,进屋后关上了窗子。不到中午12点,但是屋里很暗,九凤急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是卧室,一张大床,看来是欧阳爸妈住的。床上一床花棉被。竹椅,竹凳,竹桌。
另一间屋子挂着军用皮带,和一个军用水壶。被子和床单也都是军绿色。
九凤呼的又流下泪来了,欧阳哥,你爱部队!你就是在这里睡觉的。
九凤坐在竹床边,竹床咯吱响。她拉过军绿色的被子,搂在怀里,她很想感受一下欧阳哥的气息。当然她知道自己太天真,快十年了,欧阳哥的气息早被岁月吸的一点不剩了嘛。不过她看的出来屋里很干净,没她以为会有的呛死人的灰尘。甚至,甚至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被子真的有一股好闻的汗气,男人的汗气,比刘毅身上的味道还醉人迷惑人心。
九凤下楼来到一楼,她终于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有一面墙上挂了几张照片,一楼更暗些,可是也看清了是欧阳家父母的合影,还有一张威武的解放军战士照,红五星下闪闪星亮的俊眼。笔挺的鼻梁下,完美没疤痕的嘴唇。
九凤笑了,这一定是欧阳哥没被我咬伤之前照的。好美,好帅。九凤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下来。
突然,她警觉脑后生风,立刻腰肢诡异一扭,脖子往旁边一弯,一个凤点头,身形随即爆退三步。
“砰”的一声脆响,一根粗木棍砸了个空,原本静谧的空气被劈出了破空的一声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