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旺在秦镇长的门上敲了好几下,门才打开。本来金德旺都以为他不在了。灯光里,他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人,是个女的。金德旺认得出来,是广播站的播音员。乔娣娣。
乔娣娣是个大姑娘。说她是大姑娘,只是说她未婚。因为镇上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她和秦镇长的关系。乔娣娣原来在外面的一个工厂打工,后来回乡以后报考镇上的团干部招聘,没有被录取。但她的美貌被秦镇长看中了,结果就安排到了广播站。
作为一名年轻的播音员,乔娣娣的声音在整个黑槐峪家喻户晓。
她的声音甜得让人发腻。
应该说,她在广播里的声音和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并不一样,不知道她是不是特意训练出来的。据说,镇政府特意让她参加县、市,甚至是省广播电台举办的专业播音班的培训,然而,她那普通话,却总也带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跟正规电台里的女声,大相径庭。所以,有些村民就把她的名字乔娣娣,故意叫成“娇滴滴”,倒也很有趣。
乔娣娣已经二十大几了,但她还没有男朋友。过去在村里,在外地打工,大概也谈过的,但在她担任了播音员以后,就吹掉了。虽然她只是一名播音员,可她却在镇政府干部的正式编制之内。身份高了,对男朋友的要求自然也就不一样了。然而,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大概要找一个合适的,也并不容易。一般人,谁敢找她呀?
镇政府里的人,是眼见着乔娣娣发生变化的。她身材高挑,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从来不束起来,经常是散披着。据她自己说,她每天都要用“舒婷”洗发香波洗头。乌黑的长发,衬着她一张椭圆的白皙的脸。脸上的大眼睛特别有神。Ru房是一天比一天大,屁股也一天比一天圆。秦镇长下村检查工作,有时连文书都不带,单单带她。也许只是谣言,说有村民看见他们下村里,骑车在半道上停住了,两人钻进小树丛里,脱了裤子靠在树干上干起来,生生把一颗树都压断了。
金德旺对这些传言将信将疑。他所见到的秦镇长,一向是比较严肃的。他听过他两次报告,就在镇政府的大礼堂里。那讲的,真的有水平。说起话来,掷地有声。他怎么也不能想像,那样一个严肃的镇长,会赤裸着身子在树林里干那种事。
然而,这一回,金德旺真的是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因为他在敲门之前,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门在足足有五分钟之后才打开,他看到乔娣娣虽然是衣衫整齐,但是能感觉到她脸上的一些不自然。
秦家振对金德旺的到来,倒表现得相当沉着。他让金德旺坐下,金德旺原来想坐了,现在反倒不好意思坐下了。他从包里摸出一个纸袋子,放在了茶几上,说:“我不坐了,天很晚了,我还要赶到窑上去。”
于是,镇长就笑笑,说:“那好,呃,姜书记在呢。你过去看看吧。”
金德旺拎着自己的那只看上去又脏又破的黑包,又去敲姜书记家的门。两个领导虽然都住在镇政府的大院内,但秦镇长因为是一个人,所以住的是一个大单间,紧挨着档案室。而姜书记住在前面一排,是个大三间。
姜书记和老伴,以及儿媳妇、孙子在看电视。看到他来了,儿媳妇就带着孩子到隔壁的房间去了。姜书记的老伴热情地给金德旺泡茶。
与秦镇长不同的是,姜书记是土生土长,从一个大队书记干起,然后历任副乡长、副书记,乡改镇后,又当上了镇长、书记。
姜书记叫姜福宽。
姜书记已经五十多岁了,快六十了。他一共有三个子弟,现在只有小儿子在身边,在镇上的税务所当所长。儿媳在镇上的法庭里,是个书记员。
姜书记先是问了他参加县里表彰大会的一些情况,然后又问了他窑上的一些情况,金德旺一一作答,并在口头上表示了感谢。
姜书记也不客气,领受了这精神上的谢意。
金德旺从包里摸出另一只纸包轻轻放在桌上。姜书记瞄了一眼,眼睛又望着别处,在心里,也领受了这一物质。片刻,姜书记的老伴在为金德旺续水的当中,把那一纸包拿进了里屋。悄悄地,一点声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