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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德旺满心欢喜地向大家宣布这一消息的:于副镇长的一个外甥,想说巧云做对象。
当然是重大利好。
如果和于副镇长结成了亲戚,那当然就算是有了靠山。有了靠山,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事情是突然发生的。
几天前的一个下午,金德旺到镇上去开安全生产会议。会上,于副镇长向大家传达了上面的批示精神。会议一直开到了五点多钟,然后老于就说:“今天太晚了,没有饭局,老金就你请一次客吧。”金德旺愣了一下,随即就说:“好啊,只要你于镇长肯赏脸。”
于是,三三两两,一连吆喝了六七个人。于副镇长领头,带进了祥和酒家。酒家的老板姓仇,是不久前调走的韩副镇长的亲戚。原来的生意特别的火爆,当然主要是做的镇政府的生意。是凡上面来人,镇政府一般都会安排在这里。韩副镇长调走后,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于副镇长突然带来一帮人光临,自然让仇老板诚惶诚恐。
上楼,安排了最好的包间。于副镇长对仇老板说:“今个是金老板放血,你安排上点好菜,要新鲜的。”仇老板连声说,“好好好,好的。”
席间的人都是认识的,工办的老周、小江,还有周宗澄、吴三、老谢。于副镇长当然就是席间的老大。说话无所拘束。酒当然是要白酒,泸州老窖(是这个饭店里最好的酒了),上了三瓶。
开喝。
一时杯来盏往,甚是热闹。
很自然地,就说到家里的事了。周宗澄、吴三和老谢都各有各的苦处。他们都说金德旺如何如何。一是说金德旺儿子出息(大儿子稳重,二儿子在城里负责小厂,三儿子考进了大学),媳妇漂亮,女儿乖巧。周宗澄居然酸溜溜地说,他想和金德旺做亲家,而金德旺嫌弃他门户低。
金德旺自然不肯认同,他也倒一大堆苦水。比如说,家事操心,经营困难,等等。他虽然不如于副镇长那样会在场面上算计,但他却绝不愚笨。这是一个同行间的聚会,谁也不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炫耀自己。周宗澄、吴三和老谢在金德旺眼里,更加是老粗。
他要虚与委蛇。
当然,他也更不可能把自己在城里买房子的事告诉他们。
傻瓜才那样做呢。
老于现在显得一身的轻松。如今,他对外宣称自己已经不再是窑主了。他名下的矿井全转到了儿子的名下。他的大儿子原来在县里的轻工业供销公司,半年多前辞了工作,也回到了黑槐峪,负责煤窑。当然,谁都明白,实际上还是老于在管事。只是这样一来,显得老于就“干净”了。
人人都惊叹老于的聪明。
老于是何等人物啊?每一步棋走得都是极端地精明。
饭店老板知道来的都是有点脸面的人物,所以菜上得很是丰富,而且份量也足。尽管如此,还是风卷残云,杯盘狼藉。正在酣斗中,忽然,一个小伙子就进来了。于副镇长问他吃了没有,他说吃了。老于就介绍说,是他的外甥子。金德旺就让他坐下,喝几杯。众人也都劝他坐下。于是,那小伙子也就坐了。
那个晚上,于副镇长喝得高兴,眼睛都红了,舌头也打了卷。忽然之间,他就对金德旺说:“老金啊,你看我这外甥怎么样?”
金德旺当然说好。
“他现在在镇政府的食堂里做饭。小伙子,二十多岁了,还没对象呢。”老于说。
“有你于镇长,他还用愁对象?”金德旺说。
“他妈妈死得早,家里穷。”于副镇长说,“小伙子人是没得说,挺不错的。”
“有你这样的舅舅,他是不用愁的。”金德旺又说。
“老金你家不是有个姑娘嘛。”工办的老周说。
“那敢高攀呀。”金德旺说。
于副镇长就一瞪眼睛,说:“哪能这样说话?”随即,又大笑起来,“这是好事呀,哪天让孩子们看看。只要你不嫌我姐姐家穷,他们要是看对了眼,我们就做亲家。”
金德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