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很明显的,作为一个父亲,金德旺在努力地为他的下一代创造好的生活。就算是对金巧云,他也是努力地为她着想。他觉得对她现在这样的安排,是非常合理的,于她个人,于全家,都有好处。
然而,她却就是不听命。
这不能不让金德旺气得七窍生烟。
对这件事,金德旺感觉自己受了很大的欺骗。他不相信全家那么多人,居然对金巧云和一个窑工恋爱一点都不知情。那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一点的蛛丝马迹?虽然自己在这之前一点也不知道。但是,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忙!
这次,金德旺从城里回来,满心地欢喜。回到镇上的那个晚上,他还和老于在一起,两人喝了酒。金德旺当然没有告诉他关于自己在城里买房子的事,更没有说迁移户口。办手续那天,在镇上派出所,他再三关照帮助开迁移证的小丁,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当然,这事最后一定是要告诉老于的。而且,要最先告诉的第一个外人,就应该是老于。但是,这一定是在巧云和小徐订亲以后。
那个晚上,金德旺当然和老于讨论到了这个问题。老于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老金啊,我外甥这个小孩子太老实了。他说和你家巧云关系不近。巧云对他不热不淡的。”
“我家巧云也是很老实的一个姑娘。”金德旺说,“他们一对挺好的。”
“等订过亲了,他们自然就好了。”金德旺说。
“你考虑考虑,我们是不是举行一个仪式。你放心,什么东西都不要小徐的。”金德旺说,“只是一个形式。就算是他们以后结婚,所有的东西也都是由我这边来办。”
于副镇长笑笑,说:“这倒无所谓。我作为一个舅舅,肯定也要表示一下意思啊。”
“那就随便了。”金德旺也高兴地说。
“可是,”于副镇长斟酌着说,“我听说……巧云好像……在和窑上……一个窑工在谈对象。”
金德旺一愣。
“这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有人看到过她和那个小伙子一起逛过县城,亲热地很。”于副镇长慢斯条理地说,好像他说的不是自己外甥未来的妻子,而是别的什么人。
金德旺的脸上立马热辣辣的,就像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
那耳光抽得凶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么多年来,他金德旺虽然在黑槐峪不算什么顶级人物,但也一样响当当的,有头有脸,风光十足,腰杆子比一般人要粗好多,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说真的,这么多年来,他的这张老脸,早就忘了发烧了。可是,这一天,被老于这样一说,居然红得厉害。
他感觉连耳根到整个脖颈都红了,甚至一直红到了胸膛位置。
“不可能!”金德旺斩钉截铁地说。
“于镇长你放心,我老金做事,丁是丁,卯是卯!巧云是我的女儿,我定下的事情,她不能改变了。家里的天,不会翻!”金德旺说。
于副镇长做出一副显然很相信他的表情,用语重心长的口吻,作推心置腹状,说,“老金啊,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是没说的。所以当时我会选择你做亲戚,那是我看你老金这人啊,非常不错。我们要做成了亲戚,那对我们双方的发展,都是非常有利的。”
金德旺听得心里直是激动,难得于副镇长这样抬举啊,他姓金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是我酒喝多了,”金德旺抓着于副镇长的手说,“只要你老哥哥看得起我,金巧云她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
于副镇长也仍然是笑着,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说:“老金,这事别急,慢慢来,你先回去问问巧云,看她是什么意思。现在不一样了,儿女们的婚姻,也不要干涉得太多啊!”
那天晚上,金德旺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老伴杨秀珍本是好意问他怎么这样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他立即就蹦了起来。
“你们只当我死了!我死了就好了!我一死,你们大家全都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