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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对子女的教育和影响
    常言道:“母亲是人生的启蒙老师。”此话不尽然。为什么?有的母亲一生下孩子后,

    或因为事业的需要,或因为感情的波折,远离了孩子,一走了之;把宝宝留给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是爸爸。这样的母亲根本谈不上什么“启蒙”。而只有从生下来就不离娘身,贴皮贴肉喂养成长的,才会使“启蒙”这一概念的内涵充实。对罗远来说,妈妈就是他的一位极称职的启蒙老师。因为在罗远的身上,不但可以找到妈妈明显的遗传印记,而且,对于罗远从小智能的开发,及至长大成人后处世的座标定位,都跟母亲的启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可谓不重要。所以说,这是位非同寻常的母亲。

    当李洁如为罗正清生育老大、老二(已殁)和女儿时,毕竟才嫁过来不久,年纪尚轻又是个官太太,所以,常常要陪伴丈夫出席各种应酬的酒宴、舞会等;平时又经常与一班官太太、少奶奶们为伍,大家一起搓搓麻将,打打牌,消磨时光,享受着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至于带孩子,自然是没有心思了,反正有奶妈带领,自己就不用操心。两个孩子的奶妈,即使断奶后,仍作为保姆一直要领到五、六岁上幼稚园为止。这样的母亲,除了承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阵痛之外,便没什么意义了。

    但自从罗远出生以后,情况就起了变化,随着战争形势的恶化,日本侵略者把战场不断推向南方,由华北、黄河流域,深入到华东、长江中下游地区,甚至渡过了长江,把战场摆到了江、浙一带。这样,使原来安居乐业的鱼米之乡,变成为抗战的前线,老百姓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而作为军人的家属,同样要随着部队的辗转各地而居无定所。这种惶恐不安的逃难生活,使罗远不到半岁就离开了奶妈。没有办法,被逼上梁山,李洁如开始自己带孩子。这就意味着,在众兄弟姐妹中只有罗远是惟一一个,由母亲亲手带大的孩子;即使后来在抗战胜利后的四五、四七年,又相继生育了一女一男,但都找了奶妈喂养。

    自从李洁如承担了抚养罗远的责任后,她的地位也变了,由当年年轻貌美的官太太,变成了今天有着大大小小五个孩子的母亲,且身边还依偎着一个尚未上学的小孩;因此,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责任上,已不可同日而语。

    李洁如,这位美丽、温柔、善良,且不失刚强,聪颖的女性,应该是解放前,旧中国一个普通知识女性的典型形象。她既有接受新思潮、新事物、反抗封建礼教、传统的一面,也有秉承中华民族道德文化的一面。

    抗战胜利后,罗正清实在厌倦了军旅生活,其实,这当兵打仗并非他年轻时的夙愿。他本是一介书生,只是出于生活所迫,不得已走进了军营,这是一种人生旅途的错位。他想,现在应该回归正道了吧?于是,辞去了军职,脱下戎装。不过,年轻时满怀豪情的憧憬,看来已被眼前的现实击得粉碎。要想走上科学民主,以法治国的正路,至少当前还不是时候,他也不可能吃法律米饭,怎么办?生活的教科书揭示出一条真理是:先得想办法赚钱养家糊口。所以,如今摆在罗正清面前的唯一选择,只有下海经商办实业。其间,虽两次由上级委派就任过福建省海关代办处主任,和国民政府财政部驻沪办事处第二处主任(未到任)等职,但任期都不长。最后,还是回归老百姓,为了生活从头开始。这种角色的转变,难免带来生活水准的下降。罗夫人渐渐尝到了生活的真正滋味,也更读懂了“母亲”这部典籍的真正意义,始觉肩上的担子重量不轻。

    李洁如开始在教育子女上做文章。对于大儿子罗炜,她已经有点悔意,正是因为当初自己年轻无知而又不负责任,放纵了他,才使之成了十足的纨绔。如今,虽然抓紧了对罗炜的管教,但也只是亡羊补牢罢了。可现在,这个在自己身边的罗远,她是决意要好好地塑造一番的﹔更何况,这罗远从小与自己有着肌肤之亲,这就好像在她体内注入了一支母爱的强心针,希望对他付出更多的心血。令人称奇的是,上帝安排得这么巧,本来一个官太太是不会自己带孩子的,随着战乱的频仍,丈夫事业的滑落,家庭生活的变迁,使李洁如和罗远永远也分不开了。自此,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言传身教,母亲的思想意识,母亲的智慧悟性,母亲的情操、品质……像“细菌”那样无孔不入地侵入到罗远的肌体里,使他受到十分严重的感染……

    那一年,抗战逃难,奶妈因生疥癣疮离开孩子以后,罗远就一直没离娘身。当时他还只四个月大,李洁如亲自喂养、呵护。她不会整天“心肝宝贝”、“心肝肉肉”地过分溺爱孩子,只会在知暖知冷、吃饱睡好上做文章。在小宝宝将睡的时候,她不会唱摇篮曲,却会吟唐诗;在孩子刚会走路、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开始教习、培养他良好的生活习惯和文明礼貌用语。当孩子开始睁开朦胧的眼,开始窥探人世间、寻觅未来的时候,她便循循善诱,并以自身的形象、行为,开导、浸淫着他……

    李洁如肚子里有的是故事笑话、人文历史、风土地理等各方面的知识典籍,什么名人立志勤学成才、什么历史英雄的传奇人生、什么古训、格言、警句,启示的人生哲理、道德情操,什么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等等,她都会因势适时、恰到好处地、点点滴滴灌输给罗远。既像水渍的浸润,又像春风化雨,更像静脉输液那样无声无息、汩汩流入、潜移默化、注入了他的血脉、肌体,感染了神经……

    罗远曾经记得,当他不小心摔倒时,阿姆不是心疼地赶快跑过来扶起他,而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并鼓励着:“别哭!坚强点,自己爬起来!”

    罗远曾经记得,第一天上幼稚园时,阿姆在教室窗口目送他跟着老师走到座位上,并笑笑挥了挥手……

    罗远曾经记得,在马路交叉口三轮车夫被警察扣了车,有人提醒车夫来求罗太太帮忙。是阿姆毫不迟疑地走出家门,到岗亭让警察还车。那车夫跪着磕头道谢,阿姻扶起了他……

    罗远曾经听堂姐瑞钰说起过,那时部队里有个诸暨老乡的士兵,母亲死了,因家里穷连棺材也买不起,阿姆听说后,连忙托人送钱过去给买了口棺材,总算入殓让老人家安息……

    当罗远渐渐长大后,总会听到阿姆常念叨的话语是:

    “人活着要有理想,应该从小就立志设计自己未来的人生:我能为社会做些什么?贡献多大的能量?否则,随随便便了却此生,那跟猪狗等动物有什么两样呢?”

    “人要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气。”

    “做人要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这样的话,才会心平气和。”

    “待人好比是照镜子。你对他笑笑,他也对你笑笑;你对他骂骂,他也对你骂骂。”

    …………

    这些言传身教是让罗远一生受用不尽的宝贵财富;更令他感动的是,母亲在儿子成年后,能以平等的姿态自我解剖,自责、自律;告诫子女们应摒弃她的不良习惯和存在的性格缺陷,希望子女们成为正直、善良的有用之材。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罗远深感自己有这样一位母亲而无比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