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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坚硬的鞋底硌着脸,另半边被死死摁在水泥地面。

    头发沾满灰尘污垢,口鼻处源源不断淌出鲜血,脸上青一片紫一片。

    单辉却尤嫌不够,重重一脚踹中腹部,痛得管奕深倒抽冷气,整个人虾籽一样蜷缩起来。

    刀疤脸还算冷静,出声阻拦“单哥,先别打了,这东西一路都在他身上,也就是说,邱家人很可能掌握了咱们现在的位置,趁着他们还没追上来,早点转移吧。”

    管奕深强忍着愈演愈烈的疼痛,下巴摩挲着粗糙地面,宛若刚浮出水面的溺水者,拼命喘了几口气,咧嘴笑了出来。

    “别白费劲了,我可不管你爸和我们邱家当年有什么恩怨,早就和我的人约定好,只要定位异常,立马报警。”

    “警方的速度你也知道,估计十分钟以后他们就会到了。”

    “邱家派再多打手,那也只是私人纠纷,一旦出动了警车,你们三个,可就是刑事重犯,必须坐牢的”

    此话一出,后面的两人立刻变了脸色。

    单辉雷霆大怒,狠狠揪起他的衣领,一下一下发疯似的往水泥砖上磕“草,你个鳖孙,老子整死你”

    “反正邱翰林的钱也拿不到,我现在就杀了你拍下视频,照样有五千万”

    “呵”后脑勺传来钻心痛楚,管奕深努力睁着眼,视网膜都已经浮现血雾,却仍是冷笑,半点不露怯。

    “你想杀就杀吧,但我保证,你杀了我,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激怒邱家,发动一切势力追杀你,到时候你一个子儿也没有,逃不逃的出去,还另说。”

    单辉的表情不可谓不狰狞“你以为我会信你”

    “不信我,就信那个脸都没露过的雇主”管奕深语带嘲讽,锥子般的目光直视过去,早没了方才的软弱无知。

    “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我没猜错,买我命的,就是邱家现在的女主人姚金芝。”

    “她为了替两个儿子争权,什么事做不出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太太,手底下没任何产业,光付个定金都够呛了,你觉得她能一口气拿出五千万吗还不是忽悠你。”

    “总归我死了也不能复活,到时候就算不给

    钱,你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放了人质,马上走人。”

    单辉直接甩了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放你回去,我们不就成通缉犯了你当老子傻”

    管奕深咳出一口血沫,眉梢轻蔑,仿佛在目睹困兽垂死挣扎“那个装置,不仅能定位,还能实时录音,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传到电脑里,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话音方落,单辉目眦尽裂,掐在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管奕深疼得呼吸困难,肺部几乎要炸开,仍艰难地组织语句。

    “如果我死了,你立马成为杀人重犯,但如果我没死,你最多不就是一个绑架未遂就算被抓到,判个几年也就放出来了。”

    力道陡然一松。

    “还有后面的两位大哥,你们从头至尾都没暴露个人信息,脱罪的机会比他大多了,既然明确知道这笔生意没钱拿,何必一条黑路走到底”

    闻言,两个大汉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迟疑。

    光头折身出门,通过外面的楼梯爬上屋顶,不消几秒,便火烧眉毛地飞奔回来“不好了,真有警车从村头开进来,哥,这小子说得有道理,我们快走吧”

    刀疤脸一听,瞬间下了决定“对不起了单哥,交易取消。”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干这事,说完这话,也不管单辉怎么回答,拔腿就跑。

    单辉气得发狂,接二连三,一脚重过一脚,往他身上狠命踢去,踹得皮肉都发出沉闷钝响。

    管奕深咬死牙关,硬撑着一句痛都没喊。

    瞧着单辉青筋毕露的模样,张嘴,火辣辣的喉管嗬嗬作响,不无讥讽地拔高音调“还有三分钟警察就冲进来了,再不走,没机会了”

    “挨千刀的畜生真特么想把你碎尸万段”单辉眼眶猩红,最后一击用上十成力气。

    “咚”,管奕深听到自己肋骨传来断裂的响动,腥甜涌上喉头,终于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溅得满地殷红。

    尔后便是“咚咚咚”跑远的脚步声。

    他竭力将自己翻转,仰躺在地,睁着双目朝上看,嘴角牵动,最后,胜利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直笑得伤处疼痛愈甚,泪水从眼角溢出,都不

    算完。

    于是,方永新一冲进工厂,看见的就是管奕深狼狈倒地,满身血污,仍不忘大笑的场景。

    整个人如当头一棒,瞬间空白,唯独双腿仿佛有自主行动力,飞奔至他跟前。

    管奕深两只眼都肿得像核桃,鼻子与嘴巴被鲜血糊成一片,俊挺的脸庞上青青紫紫,模样极为凄惨。

    视线一聚焦,发现是他,登时扯出更大的弧度,迫不及待地宣布好消息“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有录音在,以后单辉被缉拿归案,你爸妈的案子绝对能真相大白邱翰林,他就等着在监狱给自己送终吧”

    话到末尾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剧烈咳嗽起来,不知牵动了什么伤口,眉毛皱起,几乎打成死结。

    方永新根本扯不出笑来回应,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地堵住,浑身僵硬得厉害,连碰他都不敢。

    直到管奕深颤颤巍巍举起手,示意松绑,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解开麻绳,将他扶着半坐起来。

    养尊处优了几个月,管奕深一身皮肤细腻了不少,腕部留下一道深深的勒痕。

    他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躺在方永新怀里,一边费劲呼吸,一边开玩笑地说“你帮我看看,我鼻子有没有断,好像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毁容啊”

    嘴唇张开,又合起,合起,又张开,半晌,眼前都模糊了,仍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拖得太久,管奕深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无力地垂下头。

    忍耐了这么长时间,早已到了人体极限。

    他突然一把抓住方永新的袖口,嗓音微弱到只剩气音,勉强听出些许撒娇的意味“我好痛,全身上下都痛,有点喘不过气了方永新,你抱抱我。”

    方永新机械点头,此刻他能做到的只有点头。

    双臂寸寸收拢,将人拥进怀中,却又不敢用力,害怕加重他的疼痛。

    警察都去追逃跑的犯人了,几位医护人员走上前“方先生,请您先松手,我们要抬人质上救护车。”

    方永新却目光放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直至医护人员又重复了一遍,才一个激灵,猛地掀起眼皮“对,他伤得很重,你们快点,快送他去医院”

    怀中人已然陷入昏

    迷,方永新松手,任由他们将人接过,动作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才发觉自己头重脚轻,变得从未有过的软弱无力。

    什么大计,什么复仇,全被抛到了脑后。

    他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跟进了救护车,坐在陪护椅上。

    垂眸,看着管奕深那张毫无生机的脸,直看到眼眶酸涩难当,都不敢眨动。

    若非呼吸罩内不时出现的微薄白雾,与心电仪规律的响声,提醒他人还活着,他真怕自己一眨眼,管奕深就彻底不见了。

    车厢颠簸着前行,周围寂静得杳无声息。

    毫无征兆地,“啪嗒”,一滴泪落在管奕深紧闭的眼睑。

    方永新握着他的手,腰身弯驼,抵住下巴。

    嫣红的唇已然被咬出淅淅沥沥的血珠,微微张开,泪水便如断了线般,前赴后继打下来。

    声带终于震动,发出的嗓音艰涩无比,字字诛心“是我错是我错了”

    “我不该去菀城找你,也不该带你来邱家,更不应该和你在一起”

    这是方永新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感觉到名为后悔的情绪。

    那情绪又深又重,宛若千钧铁锤,一下一下抡砸在胸腔,捣得他心神俱碎,五脏六腑无不疼痛。

    壁垒从根基处蔓延开裂缝,方永新没想过,有一天,不是任何人和风细雨,循循善诱地将他引导出来,而只是看着管奕深昏迷的面容,便觉咽喉受万蚁啃啮,无法呼吸,深深恨起将他封闭了多年的囚笼。

    整个人如火中炙烤,又如冰里浸泡,左右相突,恨不得撕开自己的心脏。

    数不尽的混沌于其间冲撞,试图破开预防。

    泪水将视线糊得支离破碎,顺着面颊蜿蜒,凝聚在下颔将坠不坠。

    方永新矜贵疏冷惯了,何尝如此狼狈不堪,此刻却不管也不顾,只微颤着手抚上管奕深的脸,千言万语,尽汇成痛苦万分的一句低喃

    “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人吗这么虐小管

    作者不是人呜呜呜已经跪地不起了,发誓没有下一次qq,,,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