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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读心术:九
    鸳鸯心中盘算着离宝玉那金疙瘩远远儿的,可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好法子,钱嬷嬷却带了个坏消息回来。

    钱孙两位嬷嬷原是宫里的老人儿,从前是服侍过贵太妃的,颇得重用,后来贵太妃殁了,两人这才求了恩典出宫,做了教养嬷嬷。虽说如今二人不在宫里头了,可也没跟里头的旧人们断了联系,隔上三两个月,总要出去一趟互相通通气儿,交换交换消息。

    只是往日她们出去的时候,嬷嬷们回来总得天色擦黑,脸上带着笑不说,还会给府里众人带些稀罕玩意儿。可这一遭,她们不但来去匆匆,居然面带寒霜的回来了。

    这可是稀罕事儿,须知鸳鸯服侍嬷嬷们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她们情绪如此外露。她心知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却不敢开口去问,唯恐招惹了哪个的不喜,再挨一顿排揎,只老老实实的端了茶,站在一旁不吭声。

    沉默了半晌,孙嬷嬷才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事儿,不是你我姐妹能决断的,还得去快快禀明了府里的老太太和太太们,由着她们做主。今后是个什么章程,咱们也不要多嘴说话,只听她们的安排才是上上策。”

    钱嬷嬷也唉声叹气,实在多少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儿,如此陡然摊上了,都觉得难办。她点点头答应了,两人也不再坐着,只打发鸳鸯和彩云立刻去请王夫人和元春,她们俩带着鹦哥和才写,一行人在荣庆堂汇合。

    鸳鸯不敢耽误,和彩云两个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不说话,只觉得风雨欲来,只顾脚步匆匆的去请人不提。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贾母屋里,丫鬟婆子们都被打发出去,周瑞家的亲自守着门,这阵势就吓得小丫鬟们惊恐不已。

    因着鸳鸯和鹦哥是这院里出去的,如今又服侍着钱嬷嬷和孙嬷嬷,众人以为她们知晓前因,便有珍珠几个熟识的来打听消息。只是她们哪里知道,俱都是摇头不已,陪着一起担心罢了。

    鸳鸯纵然知道不该,可抵不过心中实在好奇,捡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明着发呆,实则暗暗听里头人讲话。

    这一听才发现,果然是一件大事。

    原来因着今年国库空虚,当今发下话来,竟要取消此次大选,连小选都缩小规模,简办即可。

    这可实在了不得,贾家府里上上下下忙活了这么久,银子东西抛费了不知多少,就是为着送大姑娘入宫参选,博个天家富贵。可是如今大选取消,只留下小选,却要元春如何应对,总不能让荣国府大姑娘通过小选入宫,去做个宫女吧。

    不说元春能不能接受,也实在是丢了贾家的脸面,传出去白白惹人嗤笑。

    鸳鸯的一颗心沉了下来,突突的跳个不停,只觉得如今这平静的日子,怕是很快就要消失了。

    后头老太太她们的打算,鸳鸯都没听到,盖因钱孙两位嬷嬷说完了消息,就识趣的起身告辞,留给贾家人自己商量,也是为了避嫌的意思。鸳鸯作为服侍的人,自然要跟着一起离开,只不知后事如何,心中实在忐忑不安。

    倒是嬷嬷们回来之后,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照旧吩咐她们磨药粉煮药膳,日常的工作不许停下。

    彩云和彩霞一边干活,一边说悄悄话,都在讨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鹦哥也在一旁附和,只鸳鸯时不时应一声,并不十分参与。

    好容易糊弄过一日,鸳鸯刚回到屋里,鹦哥就敲门了“你今儿是怎么了,神思不属的,可是遇着了什么烦心事儿”

    鸳鸯也没想着能瞒过身边的人去,只叹了口气道“今天早上,我见嬷嬷匆匆回来,又见着老太太、太太都板着脸,心里害怕罢了。她们还叫了大姑娘过去,眼看着选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心里慌的紧,别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听到说这个,鹦哥心里也发愁,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道“能有什么事情,左右有老太太和老爷他们呢,咱们这些小丫鬟,顾好自己便罢了。再一个,大姑娘才貌双全,难得脾气性格又好,便是不进宫做娘娘,嫁到哪家使不得呢,未必不是个好去处呢。”

    鹦哥说的也是鸳鸯所想,据她往日里观察,元春并不是个十分想进宫的,如今这一遭出来,说不得也是她的运道呢。

    总归这些年元春都乖巧听话,对于府里安排的课程,请来的嬷嬷,总是力求做到最好处,丝毫不曾懈怠埋怨过。如今是天意如此,当今陛下金口玉言发了话,总不该怪到元春的身上去,如此过上二年,元春也才十六七岁,正值花期,日后也该有个美满人生才对。

    想通了这一点,鸳鸯放下心来,笑着点头“你说的很是,倒是我自误了,咱家大姑娘仙女一样的品格,何愁没有好前程,只安心等着就是了。”

    鹦哥见她神色松缓下来,心中也高兴,又闲话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闷头睡了一觉,第二日鸳鸯和鹦哥都恢复如常,只彩云姊妹俩面色不太好,估计是透过周瑞家的,知道点别的什么事情了。这却不是鸳鸯两人能说的,毕竟她们小姊妹之间互相宽慰还好,闹到主子们面前,总是不成体统,且也有个亲疏远近的顾虑。

    此后十几天的时间,府中的气氛都格外低沉,元春院里的尤甚。

    鸳鸯每每去送个什么东西,都能听见元春凭栏叹息,连眼眶都略有红肿之意,想来无人之时定是没少哭过。鸳鸯也是无法可想,只是熬煮药膳更加上心,来往服侍的时候,也越发轻手轻脚起来,只盼着不要惹了谁的眼,再闯下祸事来。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忽然传出信来,说是二位嬷嬷功德圆满,不日就要辞别回家了。

    这可是晴天一道雷,劈的鸳鸯不知东南西北了,离着选秀还有几日呢,大姑娘的前程未定,怎的就要把嬷嬷们送走了呢

    她也顾不得探听旁人心声不好,开了那读心术,细细探究缘由。

    这一听可了不得,原来是两位嬷嬷主动辞行,只为看不上贾家的品格

    钱孙二人何等慎重的人,这样嫌弃的话都在心里来回翻滚,可见贾家这次做的实在糟糕。鸳鸯从她们的心语中,慢慢把前后因由理了清楚,也差点没忍住骂出声儿来。

    原来,外头已经确定了今年大选撤销,即便是宫人们的小选,也不许铺张浪费,只挑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进去,为的是做洗衣扫地这些粗活,就像是贾家粗使丫鬟的意思。

    这本是当今和太后为着节俭,想要省下一笔银子,缓一缓国库空虚的好意,可惜却把满京城的达官显贵急坏了。

    贾家上下打点了这小一个月的功夫,白白抛出去许多银钱不说,还无功而返。

    事已至此,钱孙二人爱重元春的人品才华,便想着为她引见几位学生,算是师姐妹彼此相熟,日后在京中能有个照应。她们二人教导过的学生,各个也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嫡女,不论是出嫁还是未出嫁的,说出去都是名满京城的人物,这也是变相帮元春扩张人脉的意思。

    可惜这番好意被王夫人婉拒了,反而带着元春去求见了宫中的甄太妃,想走甄太妃的门路,把元春送进宫中做女史

    这可戳到了钱孙两位嬷嬷的肺管子,好好的公卿家的小姐,现放着外头的大好前程不要,倒要进宫去做个女史。女史这名号再是好听,在外人眼中还是个服侍人的宫女,顶多是盖了一层遮羞布,面儿上光而已,旁人谁真的当成个人物呢。

    两人从来教出的女学生,要么进宫做了贵人,要么成了世家大族的宗妇主母,这冷不丁出了一个宫女,竟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了。消息若是传出去,便是她们从前教过的学生,估计心里也是生恼了的。

    两位嬷嬷一时心疼元春的遭遇,一时气愤自己的名声儿,实在忍不得了,这才一怒之下辞了馆,竟然想要从此离了京都,再不回来了。

    鸳鸯也跟着生气,想起素日大姑娘何等温柔可亲,如今要进那深宫大院不说,还是去做了服侍人的宫女。自己这种家生子就罢了,原是生下来就成了贾家的奴才,可大姑娘那样的人品,何以也落了这样的下场。

    越想越心酸,鸳鸯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一时哭的稀里哗啦的,倒把鹦哥吓了一跳。

    “鸳鸯,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快把眼泪收起来,如今从老太太到姑娘们,各个都心情不好,若是被谁见着你哭了,指不定惹出多大事儿来呢。”

    “哎呦,快擦擦眼泪,到底是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你且说来我听听,纵然我不能,咱们去求嬷嬷和大姑娘去,再哭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鹦哥急急的劝了半日,鸳鸯只是憋不住,反倒哭的越发凄惨了,还是惊动了屋里的嬷嬷们。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