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月下红线
折流斩落那只木鸟之后就带白琅回了小楼,在门窗上都下了禁制, 整间房连苍蝇都无法进出。
“最近就不要出去了。”
白琅问“真的有必要吗”
“琢玉找我谈过, 他说木屋里那位客人有点奇怪, 所以你要小心。”
白琅趴在窗户上远望木屋,结果被折流拉下来,他听起来有点不满“我是认真的。”
“那个是绣鬼人。”白琅回头告诉他, “就是鬼鸢, 她能按六十四个卦象制傀六十四种,言言是她的天卦。要想解开言言和鬼之野的束缚,就必须想办法接触她。”
鬼之野说过,天卦可以保有神智,但必须定期以鬼鸢的精血绘出月下红线,注入傀儡心脉, 才能防止反噬。琢玉这次请她来应该是为了对言言稍作维护, 备战朝稚司命。
折流想了想“如果是谕主就更危险了。”
白琅试图说服他“太微不是也在这边吗”
“他刚离开, 说是大长老差点掀了正阳道场, 必须回去安抚一下。”
那万缘司这事儿算是彻底扔给琢玉了。
同时也意味着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琢玉,鬼鸢, 还有言言”
“是的。”
白琅气得要死, 心说现在这儿除了你,全是琢玉的人你还敢带我回来你也是琢玉的人吗而且琢玉这家伙总是让她陷入选择困难现在回荆谷住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但是离开凤舆龙辇就不能接触绣鬼人。
“你等我想想现在怎么办”
他们交谈的时候,之前被斩落的鸟儿蠕动了一下, 看不见的红线将它的身体重新缝合。它轻抖羽毛,动作灵巧地飞回了鸟舍。
木屋内,观鸟小窗开了条缝,泄一缕单薄苍白的阳光入内。
窗户正对着的地方坐着位年轻女子,她黑发如云,及地落下,唇红似血,肤白胜雪。她有一张让人看了害怕的美丽面孔,但脸上缺乏表情,只在低头看刺绣手绷时才透出几分温柔。
琢玉在她对面的暗处端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上人,你不久前才问我要过一次,这么快又来我的血是经不起这么耗的。”
鬼鸢说话时一直低头绣花,未曾抬头看过琢玉一眼。
琢玉平静地说“这次可能要有大动作,还是再用月下红线禁锢一次比较稳妥。”
“凡事都求稳又有什么意思”
鬼鸢往手绷上一抹,一只活灵活现的百灵鸟出现在她掌中。她伸手探出窗外将其放走,然后重新开始绣。
“况且”她顿了顿又说,“言言僵硬的样子,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都等这次对付过去再说吧。”
鬼鸢忽然笑起来“这样啊这样的话,你要给我补偿。我问你,方才经过花海的那人”
她指尖摩挲在起伏不平的绣面上,神情柔和静谧。
“折流”
鬼鸢摇头“跟你一样丑陋的武器不是,是另一个人”
琢玉打断道“不行。”
房间角落里传出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很多腿,落在木质地板上“嗒嗒嗒”的节奏让人毛骨悚然。仅仅是窗外光芒黯淡的一瞬间,他看见整间房都布满了红线,从脖颈到手足,没有动弹的空间。
“美丽的纯洁的”鬼鸢声音忽然急促起来,“无法移开视线的,最好的最不可侵犯的被红线困缚的样子。想象一下真让人着迷。这样的天赐的礼物,任谁都会想要吧。”
“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如果实在不能用月下红线就算了。”
琢玉礼貌地起身离开。
鬼鸢歪着头看他“当然可以。我已经为言言付出过这么多心血了,再多一点精血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你突然这么平静还挺奇怪的,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的喜好了”
琢玉关上门之前只淡淡地说“你了解得不够。”
这天半夜,白琅带着折流私奔不对,是悄悄离开。
多事之秋,要少生枝节,找鬼鸢的事情得等琢玉放松警惕再说。
荆谷典当铺的掌柜魏不笑给她了一个安全住处,还弄来了星幕记载的资料。不过为了保密,资料上只有天权,没有对应的谕主身份。
金人怡见他忙上忙下,不由调笑道“呆子,你这是移情别恋了”
“不、不不不是”魏不笑急得都不结巴了,“我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金人怡见他脸红,笑得越发勾人“那你怎么对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姑娘这么上心”
魏不笑挠挠头说“我、我我觉得,她人挺好的。现、现在帮帮她,以后她说、说不定能帮咱们呢。”
“她要这些天权记载做什么”
“不、不知道,她说是、是想见识下”
与此同时,安全居所里的折流也对白琅的行为有点好奇。
她坐在地上,把堆积成山的天权信息拿下来看,看完又整理成一摞摞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你是在找什么吗”他问。
白琅从大摞卷宗里抬起头“不是,我在分类。”
权鸩是每一个谕主都要面对的问题,或早或晚而已。而解决办法,台上黑幕已经跟她透露过了万权同源,只要溯其源就能免受权鸩之灾。首先白琅得知道“万权”都是些什么权,所以她才找来这么多谕主天权的资料,试图按类别分析整理。
折流问“我能帮忙吗”
难得主动了,白琅怕打击他积极性,于是亲切地说“你按字部分类吧。”
她还真不觉得折流能按类别分清楚,但字部他肯定是认的,等他分完她再按类别重新分吧。
可是折流又问“你不是按字部分的吧”
何必较真呢
“我是按类别分的。”白琅还是选择跟他讲明白,“这么多的天权,可以根据使用对象分为对外和对内两个大类。”
“对外的权再细分下去,可划为认知类和实践类。认知类主要是能够查知信息。而实践类则可以切实地改变外在世界,它再细分下去则是制造类和变化类,一种是造出新东西,一种是用权改变已经存在的东西。制造类再细分下去又分独立制造类和”
“知道了。”折流很快说,“我按字部分吧。”
“啊啊好。”
两个人就像没有发生过这场对话一样开始忙活。
分好之后,白琅发现“万权同源”变得更难理解了。因为天权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找不到任何一个角度是完全重合的,更不能想象它们出自同一个源头。
“为什么封理在制造类里它不是把权变成权玉吗”
“因为权玉是原本不存在的。如果把一块小石头变成大石头,这就叫变化类,因为石头是本来就存在的。而且制造类和变化类有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谕主死后这个权的效力还存不存在。制造类造出来的东西,在谕主死后都还是存在的,比如权玉,比如鬼鸢的傀儡。但是变化类的东西一般在谕主死后就变回原样了,比如被变大的石头会还原成小石头。”
折流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映镜是哪类”
“这个”白琅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和言言的权一样,都是对内的。也就是说,可以用这个权来赋予谕主自身某种能力。”
比如使用北方神剑的能力,比如映见万象真实、篡改人世虚真的能力。
白琅看着满地狼藉,最后抓着头发说“太乱了,我要理一理。”
在整理的过程中,她还整天刻苦练习怎么以最小的消耗使用天权。
很快司命飞升又是一场恶战,太微说他们这边没有太克制司命的谕主,所以她这种万金油型的必须出面镇场子了。这战估计艰苦,天权消耗肯定少不了。
她跟折流抱怨“我那本擎天心经黑得跟刚从墨汁里捞出来似的了,最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会看不清字吧。”
“”
也不知道他是乐观还是抓不住重点。
不过他的冷笑话确实让白琅轻松了些黑就黑点吧,至少现在还能看得清字。
她放下心结,开始努力提升自我。白天试着用最少量的权达成最完美的效果,晚上则通宵打坐,不断积累妙通五行术真气,熟悉新学的玉清真王律法术。
就在她全心全意投入备战的时候,另一头的典当铺里,荆谷一群人也全心全意地投入八卦中。
金人怡嗑着瓜子问“她和折流上人一起住了几天了”
魏不笑说“三、三天不到吧,从未出、出过门。”
金人怜摇头道“啧啧,这叫什么你们知道吗金屋藏娇肯定是怕让别的小情人知道了,所以偷偷在荆谷里住着。”
来查看典当铺经营状况的虞病听见这话,轻咳一声“你们这是在干活吗”
金人怜直起腰子“哎哟,谷主你怎么来了”
她摆了个姿势挡住虞病的视线,让金人怡有空把瓜子收起来。
虞病绕过他,缴了瓜子,无奈地说道“金姐,你们别乱编排人家了。就上次公子那件事,我还低声下气道半天歉呢。”
“啧,你不提公子还好,一提公子谷主,我可跟你说,公子对人家小姑娘着迷得很呢。自打她来了就天天跟在后头瞧,上次还去映碧川抓了一罐子萤火虫当礼物,你说恶心不恶心”
“真的”虞病放下瓜子,磕了一粒,“你给我讲讲。”
作者有话要说荆谷人民充实的精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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