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立场鲜明
白琅取出琅嬛镜,谨慎地与叶墟对峙。
“什么叫不想现在动手”她问道, “是有人派你来的吗”
叶墟没有回答, 寒冷的剑芒从周围粘稠的黑暗中渗出。白琅微微侧目, 镜面繁花闪过,剑尖生出柔嫩的枝条。这次叶墟已经明白她所造的并非幻象了,他匿身黑暗, 消隐不见。白琅将镜子转了一圈, 四下张望,可是没有找到叶墟的位置。
这时候她脚踝一紧,低头看去,发现一只泥手死死抓在她小腿上。
周围笼罩的锋锐天权逐渐淡去,浑沉的土行气息不断从地下涌起。白琅抽符掷地,口中诵道“清风披林, 素云方耀。”
一缕含着草木清香的风从符纸上化生而出, 大量树木拔地而起, 土行气息被木行真气压了下去。但是短短一息间周围的天权又变了, 星星之火燎燃,草木瞬间被焚化成灰,周围的黑暗愈发粘稠, 光芒一点也渗不出去。
白言霜捡起一根枯枝为她斩断了泥手。
白琅开始后撤“他至少用过四种天权了, 点金、凝土、化木、焚火他是不是集齐了五行”
自从天权可以交易之后,凑齐一套合适的体系变得更容易了,不少谕主会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白琅一直觉得五行天权用得好会很厉害,没想到真有人将它们集齐。对方不仅单个天权运用自如, 就连天权之间的转换都没有滞碍。
用映镜确定如此变化急速的天权实在消耗太大,白琅只能将擎天心经后翻,打开了“结契”一卷,试图限制他的进攻。
叶墟仿佛感觉到什么,身形一闪,杀机隐没。
结契一权需要锁定某个进攻行为为目标,可叶墟本身擅长暗杀,出手之前都没有一丝征兆,这让她很难防范。
这时候笼罩四周的黑暗被一点剑光划破,白琅起初以为是白沉忧,但细看发现这剑芒是煌川剑。浩荡河流自九天下,冲荡着污浊粘稠的气息,五行渐淡,剑意升华。白琅抬起头,看见半轮明月高悬中天,一点剑芒疾驰而下。
她还是没有看见叶墟的身影,但刺耳的兵刃交接声已经响起几次。
很快,折流一袭白衣站在了她身前。
“你怎么在这儿”
“太微有令。”折流没有回头,背影比往常可靠,他横剑挡下一道剑影,“玉剑悬正在九阳道场调查内乱之事,正好查到有人请劫无心的杀手追踪你下落,所以太微让我过来一下。”
玉剑悬也是太微手下谋士,只不过他鲜少安排小局,只负责掌控大势,上次见到他时,他就想向太微汇报灵虚门内乱问题,但因为白琅在场,所以太微没让他多说。
原来叶墟还真不是专门为剑而来,而是冲她性命来的。
很快,叶墟被浩荡剑意逼了出来,不过他仍不显狼狈“折流上人,你旧伤未愈还敢露面”
“一分实力足矣。”
折流虚握无形剑,剑意凝聚,煌川之形逐渐变得清晰。万千剑影分化,没有掩下月光,反而让月色愈发沉静如水。月升河上,潮生潮涨,让人窒息的洪流漫过所有人的身体,剑芒不经意间剜肉剔骨,湮灭生机。
白琅再度改换天权,捧镜照见四周草木金石,寻找叶墟踪迹。
叶墟凝月为金,四周空气里尽是割人的锋芒,锐意天权与折流剑意冲撞,顿时所有人耳中都是铮然剑鸣。白琅胸腔震动,剑气对撞的余波扩散开去,离得近的地方仿佛暴风中心,看着还无大碍,但离得远一点的山头就直接被剑气削尽,一眼望去只剩平平整整的土地了。
动静太大,扶夜峰已经被惊动,很快就有奉剑姬从无锋阁飞来。
叶墟周身所有天权气息归拢,整个人化水消失于地下。
最先落地的剑光是苏遮幕,紧接着就是白沉忧,其余数十名奉剑姬依次落地,将这附近围住。
“折流上人。”白沉忧先跟折流问好,然后看了看白琅,“是我们照顾不周了。”
“那确实”折流耿直地点了下头。
“没事”白琅连忙截过他的话,“叶墟被我引入此处,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应该是我向扶夜峰赔礼才对。”
她把折流往身后拉了拉,接到他一个费解的眼神。
苏遮幕蹙眉道“叶墟向来谨慎,这次被逼退,下次再现身就不知是何时了。”
叶墟是受命追杀她的,只要她不死,肯定还会出现。但这件事涉及灵虚门内乱,白琅就没有明说,只道“我累了,能去休息吗”
“这是自然。”白沉忧点了点头,又对几位奉剑姬道,“为折流上人安排一下住处吧。”
白琅摆手道“不用麻烦了,他跟我一起。”
白沉忧的视线迅速在他们俩之间徘徊了一下,最后还是笑着让人送他们回去了。
一路无言。
到客房,白琅点了灯,寂然坐在灯下,折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想了很多,关于白沉忧,关于叶墟,甚至是关于白言霜。
她突然发现其实她和这几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根本不重要,彼此之间到底知不知晓这个关系也不重要。因为这个“关系”绝不会影响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天下之求道者甚众,她遇上的不幸大多是果决利落,不留遗患的。
现在她代表灵虚门,是太微座下爪牙,白沉忧对她温和有礼,暗藏戒备。假如她说自己是白言霜之女,这一点就会改变吗看看他怎么对叶墟就知道了,该杀就是要杀,该讨好还是一样讨好。
甚至于,这个“亲人”的身份会为他左右白琅更有利的契机。
“不睡吗”
白琅突然听见折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吓了一跳,她把思绪收回“那个太微还说什么了吗是谁在暗中对我下手”
“不清楚。”折流摇头,“对方应该不止对你下手了,只不过玉剑悬和琢玉那些都比较强,才先拿你开刀。太微担心你安危,所以命我前来保护。你若是觉得不自在”
“不会的,有你在很安心。”白琅朝他笑了笑,熄了灯准备去外间睡觉。
折流在黑暗之中将她拉住了。
“怎么了”白琅问他。
过了一小会儿,折流还是没有说话。他拉着白琅的手,指尖在她纤细的骨节处摩挲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柔软蔓延到心底。
“折流”白琅担心地问了一句,她转过身,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总觉得他皮肉之下都是剑一样的寒凉锐意。不会是受伤了吧刚才场面混乱,叶墟天权变化多端,几番交手下来她也没看得太清楚。
“我也觉得”折流往她身边靠了一点,“有你在的话很安心。”
从铸剑人遗冢到煌川地下密室,他一直是一个人,但那时候不会有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害怕她突然消失。
“如果你一直在就好了。”他说。
“你还好吧”白琅抬手摸了下他脑门,“我不在的时候,太微偷偷揍你了吗”
“”折流放开了她,“去睡吧。”
因为有叶墟这个威胁在,扶夜峰的人把白琅和凤择枝盯得更紧了。一连好几天,她们根本没有潜入峰顶的机会,不过好在,那个庇主也没有离开。
在第三天夜里,凤择枝终于忍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她把一条条的桂花糕喂给小胖子,抽空跟白琅抱怨,“我们至少要弄清楚那个峰顶有什么吧如果连着堕神台,他直接跑回去了怎么办”
“峰顶是前辈闭关隐居之所,鲜少有人出入。”
“屁嘞,扶夜峰说是闭关之所你就信我真等不下去了,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动手,不然这趟完全就是白来。”
白琅拗不过她,只能说明晚见机行事。
到了她自己房中,白言霜突然出现,似乎有事要说。白琅把手递给他,他写道“云华元君在峰顶养病。”
云华元君是言言的母亲,听说已经奄奄一息了。
白琅忧虑道“那我们打起来会不会波及她”
“多半是会的。”
于是第二天白琅直接跟白沉忧提出探病,试图提前将云华元君转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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