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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与你多计较
    单靠教育来改变殷商几百年的风俗习惯,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但没有教育也是绝对不行的,必须多管齐下。

    甘棠带着人编辑教材,先从文字记录整理开始,接着是她比较熟悉擅长的医术和天象观测。

    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心存畏惧,进而附之以鬼神,一旦摸到些认识自然的规律,改造自然的方法,不用她刻意去提,鬼神之说自然不攻而破。

    贵族弟子们生活优越,不用担心衣食住行,最具备改造和进步条件,甘棠只要把他们拘在学堂里,一拘年,时间日久总能看见些成效。

    甘棠自竹方带来的几个巫医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甘棠把医书交给他们,让他们仔细钻研。

    这是甘棠研究十年的心血,融汇了许多这个时代没有的医学理念,对这些巫医们来说,内容既新奇又震撼,甘棠愿意倾囊相授,几人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明日便要启程去竹方,再加上春祭,一来一回需要月余的时间,甘棠交代完,让他们下去后,先去见了甘源。

    甘源见甘棠进来就问道,“阿父问了神明,这件事不吉,棠梨你找这么多铸金师,农人做什么。”

    甘源还是免不了事事要占卜的脾性,办起事来速度就很慢,找个人也要占卜一番,不占卜就心慌意乱,甘棠解释半天,反要落得个不敬神明的下场,暂时也就随他去了。

    甘棠快步进去,收了甘源的龟甲,无奈道,“当然是为了让竹方的百姓吃饱饭,等我春祭的时候具体看一看,可以的话,我想推广牛耕。”她脑子里都是些理论知识,不经实践和实验直接拿出来,不一定合用,得具体看了各方条件才行。

    配合牛耕技术的还有一系列耕种工具的制造,眼下青铜器稀有珍贵,青铜农具比较稀少,若是石制,骨制的工具不合用,她就得把铁质农具搞出来,锻造出硬度更大,产量更高,使用更方便的耕种工具。

    甘棠觉得这件事可行,是居于这时候青铜冶炼技术成熟,并且已经出现铁的条件上的。

    如果说殷墟出土的流星铁铁刃兵器只能说明商人对铁有一定的认知和了解,那么甘肃临潭出土的两块铁条,很能说明殷商这时候已经具备一定的冶铁技术和锻造能力了。

    有这样的技术存在,冶铁技术却奇怪的没有推广开,人们还沉浸在青铜器的魅力里,至使冶铁技术停滞了几百年。

    像是一条淤积了的河流,可能只差一点就能来个石破天惊,却不知为何拐向了其它地方,直至春秋战国,这才又拐回正路上来。

    甘棠要做的是把会这种人工技术的大师找出来,并且将冶铁术发扬光大,或者利用一些她已经知道的知识和技术,反复实验研究,打通人工炼铁这项技术的任督二脉。

    只要做成功了这一件事,青铜时代说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结果如何甘棠不得而知,但为何不试一试呢,比起研究考古文化,眼下利用自己的知识改变这个带着原始气息的社会,让她觉得更有意义。

    她有信心,也想这么做,因为她见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看见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未开化的百姓,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不能干预历史进程能一笔带过的。

    她身处高位,有这样的能力,并且想这么做,便要这么做,而且要做成功,用上她毕生的精力也在所不惜。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只要不断尝试,总有一次会成功。

    甘棠直接朝甘源道,“阿父,你速度太慢了,限定你一个月以内,把我需要的五十名农人,五十名铸金师,五十名巫师都准备好,送来竹方,这是圣巫女下达的命令,即刻执行。”

    甘源自从头脑一热答应甘棠的游说,一直有上了贼船的受骗感,实在是她不走正道,让他办的事都诡异之极,甘源苦笑道,“时间哪里够,棠梨你到底想干什么。”

    “找矿山。”她的封地在竹方,这是让她最惊喜的地方了。

    竹方地望在后世的河北一带。

    地球人都知道河北矿石资源丰富,号称中国乃至世界钢铁第一大省,省内有许多露天矿石和浅表矿石,容易开采不说,矿石质量也高,她算是守着一座金山银山,只等着她扛锄头去挖了。

    甘棠一边拿着舆图圈地点,一边给甘源出主意,“你把占卜涵盖的时限拉长,不要占卜三两天的,一口气占卜一个月,所有事一起合并占卜,就能省下很多时间。”

    甘源无语,占卜这么神圣的事,也只有圣巫女能说得这么随意了。

    “第一遍占卜兆数不吉利,你就再占卜一次,这是个概率问题,多试试总会露出吉兆的。”

    甘源苦笑,“你这是对祖先神明不敬,糊弄神明,我跟着你,以后要吃苦头的。”

    再这么下去才是要吃苦头,甘源绝对做不出叛逃殷商的事,殷商一旦灭亡,和圣巫女挂钩的这些人,能不能活当真是个问题。

    就算能保命,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甘棠知道他担心,就道,“要不改天我教你,如何把龟甲都烧成吉兆,行不行。”

    “还是算了,你放心去罢,阿父做好你安排的事便可。”甘源连连摆手,抱着自己占卜的工具,急匆匆出去了。

    甘棠嗯了一声,埋头在舆图上勾画,仔细将自己知道矿山聚居地大概画出个东西南北来,这样找的时候也好有个目标。

    外头平七急匆匆抢进门来,见到甘棠就重重跪了下去,满头大汗地求道,“圣巫女,去救救水丁罢,他要被家里献给卫候当祭品用,要被烧死烧死了。”

    当初跟着她一道入山斗猎的有四人,除了武三平七小六外,还有一个就是水丁了。

    甘棠听说是烧人献祭,就想起那些恶心的画面来,胃里面都有些翻江倒海,先斟酌了一番,起身道,“在哪里,你起来说。”卫侯身份不一般,和比干一样,是商王的亲兄弟,又是朝中重臣,分量不是微子启能比的,要管这件事,便得想好了。

    平七见甘棠肯过问,心神大定,飞快地爬起来道,“在先公宗庙,卫侯生了疾,已经昏睡两天了,宫里的小疾臣看了没用,昨日贞人占卜是先王降祸,献祭了十牢十犬,今日没醒,就说要五人小童,一会儿中日就要开祭了”

    烧死五个孩童,甘棠想诅咒占卜出这样结果的贞人断子绝孙。

    甘棠看了看天色,让下人快去牵马来,中日是吉时,也不知她现在过去赶不赶得上。

    平七见甘棠脸色不好,跟在她身边,小声道,“圣巫女巫术高超,平七觉得压根不需要杀这么多人,就能把人治好,要是能把卫侯治好,水丁就不用”

    平七说完稚嫩的脸上有了些懊恼惶恐之色,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害怕神明降罪。

    这么小就已经受到迷信思想的荼毒了。

    甘棠看着脸色发白的平七,只觉任重道远,边往外走边问道,“知道卫侯是什么症状么”

    平七慌忙摇头,“我不清楚,只知道是昏迷不醒,下不来床了。”

    只要不是气绝了,她先下点猛药吊着人性命,下针让人清醒过来,过后再慢慢养着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希望卫侯患的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立刻毙命的绝症了。

    甘棠上了马,快马加鞭往王宫赶,到了宗庙前,还未进去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火已经烧起来了。

    甘棠脸色发白,拨开人群跃上了高台,见柴火刚刚烧起来还没蔓延到最里面,五个孩子暂且没事,抬脚三两下便把下面的火堆踢散了,好在是赶上了,再来迟一些,当真是要悔恨终身。

    烧着的火棍散落在诸人脚边,许多女眷被吓得惊呼着往后退。

    殷受自甘棠出现起,心就沉到了谷底,这时候看着站在高台上放肆的人,目光都跟着森寒了起来,甘棠这般行径,和叛出殷商的诸侯方国有何区别,甚至更严重,只她要动殷商的立国根本,也要看看他们商王室同不同意。

    下面候着的男男女女回过神来,一片哗然,当先两人勃然变色,气得脸色胀红,指着甘棠厉声道,“圣巫女竟敢扰乱祭祀,害我阿父性命,失恪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宗室的人在圣巫女面前胆子总是要肥一些,甘棠沉声道,“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甘棠朝平七吩咐道,“灭火。”

    平七虽是脸色发白,但他这条命是甘棠给的,当下也不犹豫,立刻去拎了水来,三两下就把火剿灭了。

    殷受脸色冰寒,拔剑挡在甘棠面前,一扬手,外头守卫的士兵便疾步围了进来,将宗庙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执意要与王室为敌,他也不能留她。

    刀剑齐齐对着甘棠,剑拔弩张,殷受冷声道,“神明转世,也可是煞神转世,何况你只是甘源与妾私生的小女,假冒伪造圣巫女的身份,其心可诛,今次在先祖面前造次,此时若以死谢罪,我可留你全尸”

    左侧放了一张矮榻,上面躺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面色潮红,鼻息急促,看得出来还没死,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国之大事,一个是祭祀,一个是战争。

    这个时代有它本身的特殊性,来之前甘棠便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只不想殷受就在这里,两人当面杠上,这段不长不短的友谊,也就此终结了。

    甘棠朝殷受道,“我念你是因为担心比目,出言不逊,便不与你计较,让开”

    她是当他当真舍不得把她怎么样了,殷受怒极反笑,一挥手,王室亲兵便围了上来,只他们哪里是甘棠的对手,下十几人就被甘棠料理在地,没费什么功夫。

    殷受脸色铁青,拔剑就要上前,甘棠一挥袖,殷受来不及怒骂,立时便倒在了地上,总算消停了。

    甘棠也不管他,让平七把药箱拿过来,下来榻边去给卫侯检查身体,万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绝症,甘棠下了猛针,一个轮回下来,卫侯咳出两口血后,悠悠醒过来了。

    方才怒目而视的两个男子大喜过望,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不住问,“阿父,阿父你怎样”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小榻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甘棠写了张方子,递给旁边候着的一仆人,叫平七把孩子带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上头中了毒还昏迷不醒的殷受,上去把人抱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