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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男女之情外
    有能人尽力相帮, 甘棠手里的事物不过两月的时间便走上了正轨。

    甘源本是忧心甘棠冒失, 招些无用之人放在高位上, 恐适得其反, 两月过去后对南宫适、尹佚两人也心服口服了, 就连对政敌姬旦, 甘源也感慨了两句大才之人。

    礼乐交给姬旦甘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礼乐的内核在宗法和尊卑。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甘棠的理念相违背, 但在生产力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生产关系没到特定深度之前, 等级森严的宗法尊卑依然是一座适用且推不翻的大山。

    册封、朝见、纳贡、巡猎、礼仪、居室、服饰、用具等等都是为了加强中央王朝的统治。

    父尊子卑, 兄尊弟卑, 王尊, 男尊女卑,嫡尊介卑, 搁在眼下的时局, 没有这些,整个社会就要乱套了。

    这是姬旦礼制里最根本的内核, 甘棠翻看完,没什么意见, 批复后,就交给竹侯去安排了。

    典册是姬旦亲自送过来的。

    姬旦见甘棠未置一词,惊讶过后目光又深了两分, “臣观圣女为女子讲学,开办学舍,迎亲之地选在孔方, 是想为天下女子出头,翻覆尊卑,原以为圣女定然不会同意臣下奉上来的礼册。”

    甘棠听得失笑,搁下手里的朱笔,看了看姬旦,回道,“这套礼制,并不妨碍我做事。”在她眼里,都是人,男女无尊卑,要的是平等,便不存在翻覆尊卑这样的事。

    男尊女卑的思想在周以后有了定论和强化,女子的地位便越发低了,这和周公制定的礼有莫大的关系,前提是没有她这个异端在,她手底下开办的学舍里出现的女子越来越多,甚至有其他方国的子民特意迁居于此,让子女都读书上学,就是极好的证明。

    甘棠未倡导,也没阻止,来了,就都是她的学子,她指派人倾囊相授,各行各业,就连武技,也渐渐有女子涉足了,身在乱世,不说能锄强扶弱,能防身自保,也挺不错。

    在这样一个对女子来说极其艰难却比明清好太多的时代,女子想要在家庭、社会中赢得尊重和地位,只有自身意识觉醒才行,掌握较强的生存技能才是破茧而出、赢得话语权和自由的唯一出路。

    贸贸然宣扬要提升女子地位的话,会在男权贵族间引起轩然大波,拉了天下男子的仇恨,引得世人口诛笔伐,反倒适得其反,思想和意识是最难改变的东西,尤其这里的女子,很大一部分已经从骨子里认命且认同了当下的尊卑理念,改起来就非常困难,她要做的是温水煮青蛙,通过引导和鼓励,让女子在这混沌的世界开出一条能走的路来。

    甘棠不知自己有生之年可否看见姑娘们得到些独立和平等,但依然期望看到旧理念一点点被蚕食,积累,一步步完全蜕变的那天。

    姬旦见甘棠坦然又笃定,沉默半响,喟然长叹,“天下男子吃着圣女种的米粮,沉迷圣女锻造出来的兵器,住着圣女建造的房屋,惊叹又感恩,待察觉有异那日,世间已不同,为时已晚。”

    赞,不愧是周公。

    甘棠也没隐瞒,坦然接道,“正是此意,姬旦何必为此发愁,它既然能适应,便是上帝的旨意,我们当顺天意而为,刻意阻挠,反倒本末倒置了。”

    这样的发展虽是难接受,但姬旦到底学识广袤,心性非同寻常,当下也不纠缠女子尊卑的问题上,只看着甘棠,转而道,“十年前殷商还是原来的殷商,兄长测天观象,殷商气数不出五十年,眼下却难以琢磨了,想来天意不绝殷商,才会出了圣女这样一个人”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她起了一定作用,但五十年的时间,不知能做到什么地步,且一大半的关键还在殷商王室这里,殷受能否做得比历史上更好,很大程度上能影响殷商的存亡。

    姬旦看着甘棠一笑,起身朝甘棠拜道,“望圣女有踏足周族的一日,惠泽周人。”

    “它日一定有机会。”甘棠应承下来,想起周人境内还闹着饥荒,本是有了个想法,但事关重大,也没立刻开口,打算先与殷受商量过,再做定夺。

    姬旦退下后,甘棠提笔给殷受写信。

    大概意思就是周族境内在闹饥荒,殷商王室可酌情赈灾救济,一来给殷商中庭扬一扬名声,二来缓和与周人的关系,王室雪中送炭有了这一项义举,西伯昌短时间内再想兴兵,也得顾忌三分。

    甘棠与甘源商量,甘玉在旁边听着,就很不赞同,“我们商人还有好些吃不上饭呢,如何拿去救济周人了。”

    甘源看了眼甘玉,摇头道,“有舍才有得,要名声好,其余诸侯才心悦臣服,再者西伯昌时刻想着挥师南下替父报仇,我们出点救济粮,西伯昌碍于名声,短时间也不会大动干戈,阿父看此事可行。”

    甘玉原本便不爱掺和政务,听甘源这么说,也丢在一边不管,当他的巡查官去了。

    甘棠收到崇明的回信,听闻殷受想攻伐有苏氏,猜测可能是与妲己有关,对这个野蛮人的思维简直没话好说了,当即便写了封信,本是想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给殷受,斟酌了半天,先亲自去了趟辛甲的府上。

    甘棠进去便朝辛甲重重拜了一拜,辛甲忙侧身避让,“圣女可是有事要说。”

    甘棠也不寒暄,单刀直入道,“甘棠想拜请先生为储君之师。”若非殷受是殷商的储君,关乎殷商的将来,她也不会舍得把这么一位能干的大臣送给他,虽然按原来的剧本,眼前性情耿直的中年人确实就是那位会对殷受七十五谏的能臣辛甲

    辛甲错愣不已,“圣女有大才,学识品性皆是上上乘,何不亲自教导,再者储君自幼聪慧,天生神智,幼时便让无数长老惭愧汗颜,如今也颇有作为,臣如何教得他。”

    就因为这样,才养成了他现在不受人管束的性子。

    甘棠也不隐藏,直言道,“储君是有才,但处事太过刚硬,缺人管束,虽也重视农桑,但和军队兵事武力杀生相比,储君对农桑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其一”

    “先生看重百姓生计,关怀子民吃穿冷暖,正好为王子师,储君若能学到先生两分,也是天下之福了。”

    殷受不会胡来,出兵定也会周全好由头,但他动辄兴兵,这样的做法,甘棠实在没法苟同,想通过战争转移内部矛盾,这办法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殷商内里烂成一滩泥,打下再多的土地,俘虏再多的人牲,也是无济于事,后人说纣克东夷而殷商亡,也有七分道理罢。

    甘棠诚恳拜托,辛甲受了这等重任,哪有不应的道理。

    辛甲接了甘棠的信,当即便说收拾行礼,立刻启程了。

    甘棠将一枚金印交于辛甲,言明殷受骨子里十分桀骜不驯,请他便宜行事,她是殷商的圣巫女,见印如见人,殷受便是火气上来,也要顾及三分。

    辛甲躬身应了,甘棠派了自付名身边撤回来的平七和武三送辛甲北上,目送三人离开的背影,心说殷受安分些,少引发些战争,少浪费人力物力,她才能把事情做好,否则人心惶惶天下不稳,子民们如何能安心务农。

    崇明拿着信去寻殷受的时候,殷受沐浴完正要歇息。

    殷受打定主意要平静待之,见有信,便接过来拆开看了。

    见信安,我听崇明说你想征伐有苏氏,倘若是因为妲己之事,那快些收手罢,一来据我所知,妲己年以后才会出生,现在找也没用,二来就算是想找妲己,定是想和她好生相处的,你灭了人家全族,国恨家仇,这件事势必要成你和她之间的阻力,勿要冲动,容后再议”

    “周人饥荒,可酌情救济。”

    “另我有我先生辛甲,颇有大才,对农桑国政很有心得,择日到达崇国,忘尊之重之。

    她还当真以为他攻伐有苏氏为的寻美人么

    再者天下之土,莫为王土,有苏氏不称臣纳贡,本就不守规矩在先,纵是征伐灭族又如何

    甘棠这论调真是荒唐之极。

    若非她冷心冷肺,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想霸占他,本身便不想他寻到妲己。

    可那是不可能的。

    殷受目光暗了暗,将这些无用的念头赶出脑海,朝崇明问道,“她可还有其它来信”

    崇明摇头,“月前来过一封,让我查一查南宫适几人与西伯昌的关系,怕竹方混进奸宄之人。”

    殷受听甘棠单独给崇明来信,且是请他帮忙,心里到底不舒服,无论两人私底下如何,面上还是夫妻,既然他才是她夫君,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要请旁人帮忙。

    殷受也不掩藏,漫不经心地朝崇明道,“你政务繁忙,崇国的事便够你忙的了,以后她来信有什么事,转交给我做,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也不知谁更忙一些,崇明想笑,点头道,“你们这样,看得我都想早些加冠成亲了。”

    殷受摆摆手道,“周人正闹饥荒,棠梨建议可运送些粮食过去救济赈灾,崇明你看如何”周眼下为殷商的臣属国,管一管这件事,倒也不是无利可图。

    崇明想了想,点头道,“我和父侯也正有此意,正打算禀告商王。”

    殷受便点头,“派人时刻探查西岐那边的消息,火候差不多再送粮过去不迟,我先指派官员巡视西岐,这粮食是送给天下人看的,必定得安排一番。”

    崇明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说完正事,营帐里便安静下来。

    殷受枕着后脑勺躺在床榻上,出了一会儿神,忍不住朝崇明问道,“崇明,你说,一个女人,先与你说你有一个心爱之人,待你要去找,又说这心爱之人年以后才出生,会不会她心里压根便是心悦你而不自知,不想你把这心爱之人找出来了。”如果甘棠是这样,他把人哄欢喜了,两人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崇明听得想笑,给他扔了一小坛酒,乐道,“你直接说棠梨便可,何必遮遮掩掩,只怕是你想太多,棠梨兴许是不想你起兵戈。”

    殷受看着崇明,亦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不再起这等荒唐念头了,只道,“明日我领兵先去探探有苏一族,若诚心接待,我自不会为难,若不肯归降大殷,我出兵打头阵,半月未归,你便派兵前来增援。”虽说江山不全是靠征伐,但眼下兵事征伐能壮王室之威,他和棠梨一武一文,也算张弛有度。

    “这么个小方国,不纳贡,不朝见,和叛国无疑,趁机教训一通也好,也给旁的诸侯国做个表率。”崇明坐在床榻另一边,自己拿了坛,叩开封泥仰头喝了一口,喝完自己乐了一声,看着好友同情道,“棠梨素来不骗人,当真如此阿受你好似挺惨的,五年后出生,你加冠,妲己姑娘还是个哇哇大哭的奶娃娃,她长大成人还需十五年,到时候难不成你还把人找来身边养起来不成,呵“

    “”殷受不想再掰扯这些感情之事,朝崇明摆手道,“另外棠梨给我找了个先生,叫辛甲,不日便到,崇明你回崇邑帮我招呼好,我回来再拜师。”

    崇明听得高兴,看了眼殷受,提点道,“我亦听说过此人,棠梨非常倚重,以学生之礼待之,让他来助你,抛开男女之情以外,棠梨对你是真不错。”

    殷受不语,崇明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早些歇息,你近来崩得紧,觉也睡不好,长此以往于身体不利,尤其战场上,马虎不得,这些事该早日想通才是,我走了。”

    殷受颔首,将信收好,脑子里想着攻伐有苏氏的事,诸事皆宜,心里安定,倒也好生睡了一觉,第二日天不亮,祭祀礼之后,便领着一千骑兵往崇国边界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