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一生廉洁没什么爱好, 唯独在饮茶上十分讲究。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茶具和茶叶, 家中茶具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套, 喝过的茶也不知多少品种。自从回乡办学之后, 虽然无案牍之劳形,但远离了繁华之地, 他想喝点好茶还得专门让人出去买,或者托人带回来。
时间一久, 不免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此时一听薛采说好茶, 他立刻就按捺不住了,盯着那方精致的盒子,心脏砰砰直跳,宛如即将要见到什么绝世美人一般。
薛采笑容和煦道“麻烦先生了。”
说着便主动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头装的是个圆圆的瓷器小罐子。这瓷器不论是色泽还是上头的青花纹样都不是凡品,他轻轻将罐子的小盖子揭开,还没说话沈先生就抽了抽鼻子,轻声道“哎呀我得仔细瞧瞧。”
沈先生小心翼翼的将罐子捧起来, 凑到跟前深深的嗅了嗅, 再睁开眼睛眼眶都湿润了。
“这色泽, 这气味”沈先生感慨道“在老夫平身所见过的茶叶中, 至少能排前三。”
薛采就笑, “这么说是好茶咯”
“当然是好茶”沈先生眼巴巴的看着薛采将茶叶罐子从他手中夺走,仿佛薛采夺走的不是茶叶,而是他的爱人一般。
薛采看到他那潸然欲滴的表情,忍住了揶揄的笑, 正色道“这等好茶留给我我这等不会欣赏的人也是糟蹋了,不如就赠与先生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沈先生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真的啊不不不,老夫怎么好意思”
“哎,先生您品德高尚又会欣赏,这茶给你是最合适了。”薛采把茶罐子往沈先生手里直塞,“不就是茶叶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先生捧着这茶,长叹一声,道“令公子天资聪颖又有急智,只是缺乏名师徒教导,如此璞玉之资老夫也不忍让他荒废了”
话没说完沈先生的脸就红了,多少年没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了,好在他脸黑也看不出来。
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薛采领着韩念高高兴兴的回去了。路过桂枝堂的时候薛采原本打算进去感谢一下桂姑娘,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我的茶叶呢我一直舍不得喝的茶叶呢”
桂姑娘的声音道“爹你说什么茶叶”
“就是那个我藏在锦盒里的茶叶。”桂大夫道“你不知道吗”
“啊,你说那个呀。”桂姑娘仿佛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我不是给您做了茶叶蛋吃嘛。”
“什么”桂大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桂姑娘道“我闻着那茶叶挺香的,就用来做了茶叶蛋,您不也说好吃嘛。”
门外的薛采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了一地的声音。
“呜呜呜”快五十岁的桂大夫痛失所爱,哭的宛如一个孩子
薛采一转头就见韩念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薛采干咳一声,道“啊,算了看来今天是不方便进去回家吧,爹给你做好吃的。”
此时时间还算早,薛采顺便买点菜,正逢一户人家杀猪,薛采便想去买点新鲜猪肉。杀猪的地方血腥气太重,薛采不太像带韩念进去,但他一个小孩子在外头也不让人放心,便有些为难的看着韩念。
别看韩念岁数小,但已经看过了几年的人情世故了,薛采的表情他一看就懂了。本想说杀猪什么的他早就看过了,但又对父亲的关心而感到温暖,就道“爹你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不乱走。”
“那好。”薛采抬腿进去,又嘱咐道“乖乖等爹啊。”
韩念笑着看着爹进去,他就在门口蹲下,双手托腮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时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韩念一看他就感觉不一样。这个小镇里体面的人家都是穿宽松大袖,干体力活的就穿短打便装。而这个人身上的黑衣是长衫,但袖子却收的紧紧的,上半身的衣物都很贴身。
这副打扮韩念见过,爹回来找他的那天,穿的就和这个差不多。
他看着这个男人,男人似乎在找什么,一转头见个小孩盯着他看,便走过来问道“小孩,你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吗”
韩念眨了眨眼睛,道“是啊,这是我家。”
“那我问你。”黑衣男人道“这镇子上最近可有什么生面孔到来”
韩念道“你算吗”
“我不算。”黑衣男人道“最近可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外地男人来镇子上那孩子和你差不多要比你大两岁。”
韩念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不知道。”
黑衣男人一想也是,为什么要问个五六岁的孩子便不再理韩念,往街那头走了。
薛采拎着猪肉出来,见韩念乖乖的蹲在地上,就过去摸摸他的脑袋道“真乖,走回家了。”
韩念牵着薛采的手乖乖的走路,突然道“爹,刚刚我看见个人。”
薛采道“什么人大美人吗”
“是个带剑的男人。”韩念道“他问我是不是镇子上的人,还问我最近有没有个带孩子的男人来过。”
薛采脚步一顿,转头道“那你怎么说的”
韩念“我说不知道。”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有快两个月了,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就算韩念说不知道,随便向别人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即使是躲在这里,最后还是躲不过去吗
韩念小心翼翼的道“爹,你怎么了”
薛采蹲下来平视韩念道“儿子,这里的路你也走过好几遍了,现在你一个人去桂枝堂好不好”
韩念小脸一白,“爹,到底怎么了”
薛采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脸,道“乖,听话,在我或者婆婆去找你之前,就待在桂枝堂不要出去。”
“爹”韩念抓着薛采的手,“我不走。”
“听话。”薛采道“爹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看着小韩念抹着眼泪走了,薛采悄悄回到了自己家旁边。果然见门口有人在四周晃悠,就在这时他听见里面狐三娘的声音道“你们找谁”
“我们找韩广。”
“韩广是哪个不认得。”狐三娘道“找错人了吧”
“名字可以改,但人不会改,这家男主人呢一看便知。”
“我们家老爷出去了。”狐三娘道“要不你们等一等我出去给你们找。”
“不必了,我们就在这儿等。”
狐三娘现在做着伪装,但只要自己一直不出现她早晚会暴露。这些日子相处他发现狐三娘傻是傻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他此时回头带着韩念一起跑,也跑不了太远。
薛采很快就做好了打算,他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大摇大摆走到了自家院子门口,大声道“枉你们还自称正义人士,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闯到人家家里,为难一个买药洗衣的老婆子。”
“韩广”
“果然是你”
好几个人围了过来,“你跟我们走”
薛采冷笑道“想让我跟你们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他的身体宛如羚羊一样灵活,跳过墙去飞快的从另一条街跑了。那几个人呢一愣,随后道“他武功尽废使不出轻功,快追”
一群人都追了走,只留下狐三娘还在原地。
狐三娘捏着拳头,她知道薛采回来是为了救自己,她现在跟上去不但帮不了薛采说不定连自己也搭进去。左右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是为了小镜也不该将自己置于陷地。
狐三娘深深的吸了口气,担心愧疚等情绪憋的她快要爆炸。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想到薛采是一个人回来的,韩念并没有跟在他身边。
“为难一个买药洗衣的老婆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自从来到这里,买药这种事可都是薛采亲自做的。
桂枝堂
狐三娘赶到桂枝堂的时候就见桂姑娘正在配药,她焦急的道“小念呢”
“婆婆是你呀。”桂姑娘道“在里头呢。”
掀开帘子走进去,韩念正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看见狐三娘来了他立刻扑过来抱着狐三娘大哭道“婆婆我爹呢”
“好孩子。”狐三娘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道“走,跟我走。”
桂姑娘被这情况弄懵了,“这是怎么了”
狐三娘拉着韩念道“快走,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韩念被狐三娘拉出去,这个苍老的婆婆一概平时委顿的样子,将他抱起脚步如飞的跑开了。韩念搂着狐三娘的脖子,害怕的道“婆婆,我爹呢”
“你爹有事,先走了。他让我来接你,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爹会在那里与我们会合。”
狐三娘出了镇子,带着韩念一路狂奔去了县城,然后在县城里买了马,之后带着韩念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点苍山。
薛采为了能引开那些人,既不能让他们抓住,也不能让他们跟丢了,一路往山里跑。进了山,林深草茂的,他想要躲也要容易不少。只是他这两个月仔细的将养着,好不容易才将伤势控制住,将身体养的好了一点。这一番折腾下来,胸口又开始气血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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